昨晚,她醉得万事不知,想来,凌默宸照顾她这个醉鬼多少还是费了点力气的,搞不好,她昨晚可能还吐了人家一身呢。
人家今天啥都没说,只说了她一句“丢人现眼”,这已经是很客气了。
尤其,凌默宸把她带到了酒店里,也没趁机占她便宜。
虽然这家伙做起生意来实在是深谙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之道,但在男女关系上,却并不是那种见色起意、趁机占女人便宜的猥琐男人。
想想性贿事件暴发至今,她所遭受到的一切,许若瞳觉得自己对凌默宸的评价,一下子提高了好大一截。
可是立刻地,她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哦,差点忘了,那家伙是个gay来的,对女人压根就没兴趣。
忙完办公室里的工作后,凌默宸没有出去应酬,也没有约肖虎或其他朋友一起玩,却径直回了西山别墅。从车里出来,他发现车库里多了一辆不属于他的车。
那是一车深蓝色的小卡宴。这车,他认识,是秋剪梅的座驾。
管家孟叔见凌默宸一进门脸色就不对,脸上立刻也是一阵紧张。
这时,秋剪梅从厨房走了出来,她的手上还小心地端着一碗面。
“默宸回来了?妈妈给你做了鸡汤面。这面的底汤用料,是我让李婶专门跑了趟郊县去买的最地道的土鸡和土猪肉,你一定爱吃的。”
秋剪梅边说着话,边将那碗面小心地放在了餐厅的餐桌上。
孟叔在一旁,小心地补充了一句:“夫人从上午到现在,亲自在厨房忙了一整天,放了好多料才吊好的鸡汤。”
凌默宸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又慢慢地走到了餐桌前。
秋剪梅满含期待地看着儿子,希望他可以香香地吃上一口她辛苦了一整天才做出来的这碗面。孟叔在一旁,眼中同样也是含着巨大的期待。
然而……
“哐啷”一声,那碗鲜香无比的面被凌默宸一挥手,倾倒在了地上。
碗碎了,面汤流了一地,面条洒了一摊!
“没我的允许,以后不许放这个女人进门!听见没?”
凌默宸这一声吼,吓得一向老成持重的孟叔都打了一个哆嗦,然后才喏喏地道:“是,少爷!”
秋剪梅的眼眶,立刻就湿了,她的双手有些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摆放,脸上更是强忍着想要落泪的难过。
但最终,她没有流眼泪,还很努力地笑了一下。
“孟叔,对不住啊,让你受连累了!”
孟叔不敢回话,只难过地朝秋剪梅摇了摇头,意思是他没什么,也让她别伤心。
秋剪梅慢慢地解下了身上的围裙,轻轻地搭在了餐椅的椅背上。
“默宸,今天是你27岁的生日!妈妈本来是想看着你吃一口妈妈为你做的长寿面的,看来,我还是没这个福份!祝你生日快乐!妈妈走了!”
凌默宸没回话。
秋剪梅缓缓地走到了玄关处,像一时之间就老了十几岁一样,慢慢地弯腰换了鞋,又拿起自己的手包,要离开。身后,却传来了凌默宸冷冷的问话。
“你还真打算把那个女人,认成凌家的二小姐?”
秋剪梅立刻转过了身来。
虽然几个月前她只是邀请了许若瞳参加她的生日宴,但儿子显然还是在意了。她根本没想到,那天儿子会亲自去她的生日宴。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或许,她就不会邀请许若瞳了。
“我……我只是想瞳瞳陪我过个生日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我说她是我的干女儿,也只是不想别人多想。”
秋剪梅小心地解释着,不想儿子因为这件事,又加深他的仇恨。
凌默宸冷哼了一声:“我再警告你一次,我要做的事,你最好别管。不然,别怪我下手更狠。”
秋剪梅有些激动了。
“默宸,是妈妈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惩罚妈妈,妈妈都认,可是,求你不要再为难瞳瞳了,好不好?她已经够可怜了!”
秋剪梅哀求着,之前强忍住的眼泪,此时如雨般落下。
她觉得她整个人如泡在了苦莲中一般,她不知道这一生,究竟该如何解脱。
凌默宸对那些眼泪视若无睹,只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话:“秋女士,慢走不送!”
秋剪梅伤心地看着凌默宸,双唇嗫嚅着,想要再说点什么,终究还是忍住了。她很是木然地转过了身,慢慢地走出了别墅。
孟叔小心地看了一眼凌默宸,还是跟了上去,声音不大地对秋剪梅道:“夫人,慢走啊!”
秋剪梅回过头来,朝孟叔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孟叔在她的脸上,又看到了两行眼泪。待秋剪梅的车,驶出了别墅的黑金铁艺大门,孟叔才无奈而又难过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才转身回了别墅。
一走进别墅客厅,孟叔的脚步立刻就止住了。
餐桌旁,凌默宸蹲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那碗已是狼藉一片的面。然后,他的食指伸向一片碎碗,蘸了一点面汤,放进嘴里吮了一下。
孟叔本想立即收拾干净地上的面和汤的,见凌默宸如此,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连忙转身不看凌默宸,装作在收拾沙发上的靠枕,虽然那些靠枕,每一个原本就呆在它们该呆的地方。
凌默宸很快制止了自己的情绪下陷,抬起了头,只是没看孟叔。
“我自己来收拾,孟叔,你去休息吧。”
孟叔连忙“哦”了一声,快速地闪了。
餐厅的地板上,凌默宸在一块稍完整的面碗里,用手抓了一根面条送进了嘴里。他又拿起了那块破碗的残骸,递到嘴边,喝了一口那破碗里残留的面汤。
那面汤的味道的确是鲜香无比,可见,做面之人是真的很用心地做了这碗面。
他的眼眶,泛湿了。
他有多少年没有尝过妈妈的手艺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27年了,却生平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妈妈对他说“生日快乐”。
他的眼里又出现了加倍的恨意。他将手里这唯一完整一点的破碗残骸,高高地举起,又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孟叔躲在一个柜子后面,看着少年的举动和那四处飞溅的碎碗渣及面汤汁,拭了一下眼角的湿意,长长地、无声地,又叹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