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内,马驿正在调查几件案件的资料。那是三年前曾经被局**定为连环杀人案的重大案件,所有死者都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那就是身体的部分缺失。不管是头颅、内脏、手或者脚,总会有几个部分“消失”了。从一般的法医角度看,那是用极其锋利的“锐利物”切割下的伤痕,但是现在从马驿的角度看,他们就是“消失”了,被孙仁钦的空间能力强制“分割”了下来。
在当时,马驿还算是刑警里面半个愣头青,刚进入这刑警科还只有半年,他跟着当时已经是他的队长陈一山协同其他片区的警察一起处理这单大案。然而两三个月后,这单案件就不了了之,引得当时的马驿以及陈一山都相当愤怒,可现在看来,当时上头放弃这单案子也是有理有据的。
首先这单案子的死者极其诡异,他们遍布全城的每一个角落,并且在短时间内死亡。按道理说,一般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即使要躲避警察的追捕,确实会四处逃窜,但是不管距离多远,使用交通工具的痕迹不说,杀人的范围必定也是沿着他移动的范围四周。然而这个案件的死者几乎是随机分布于广州城内每一处,而且专挑监控的盲点,不管刑警们怎么调出监控查阅,根本锁定不了任何使用过沿路交通网线的嫌疑人。
也就是说,凶手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
其次,死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连环杀人案往往有一个特点,就是凶手对“猎物”的选择,除去某些变态杀人犯有特点的选择特点,一般凶手再怎么掩饰,总会有一种“本能”上的选择方向。
究竟什么时候下手?清晨?深夜?对象是男性,还是反抗力稍弱的女性?年龄为青年?中年?还是老人?但是这个案件里,根本就没有可归纳的“属性”,甚至可以说,凶手可能是在挑衅警方,每一个类型、每一个年龄层的人都有一位可怜的受害者。
最后就是犯案时间,这件连环杀人案持续时间超过二十五日,然而在超过三十名死者出现之后,案件就戛然而止,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有关于这种“异常死亡”的个案。所以,再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后,局内就直接停止了该案的专案组。
加上当时由于死者死亡原因不明,根本搞不清是不是有“凶手”的存在。局内对外直接封锁了所有媒体的消息,在那个网络媒体还没如此昌盛的年代,久而久之市内就好像从没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一样。
但作为“当事人之一”,刑警马驿回忆起来了。已经成为一名蜕变者的他,对这些异常死亡案极为敏感,因为每一单的背后,都可能意味着有一个肆意杀人的蜕变者,也意味着不但是他自己的生命会受到危险,整个城市也会陷入到危难之中。
现在,本该和平闲适的日子里,马驿与四周难得休闲自在的同事不一样,依旧埋头在半米高的卷宗之内,将那些个案进行分类和对比。他越看就越觉得这些案件和李天赐口中所说的“空间能力者”孙仁钦有关。
空间能力能折叠空间,让孙仁钦在市内,甚至全球内随意旅行,这就与当时为什么捕捉不了凶手有直接联系。接下来是死者的死因,那种比激光切割还要光滑的切面,很有可能就是孙仁钦直接从人体上分割空间,导致身体“分离”的现象。
“但是,怎么才能找到证据……”马驿卡在这里已经超过半天了。即使推论没错,大摇大摆地冲进健身中心抓孙仁钦,他只要矢口否认就可以摆脱一切。
“在干什么啊?你最近办案是不是办傻了?”陈一山,马驿的队长从课室门口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全家桶,那是他的下午茶。他一边咬着鸡腿,一边走到马驿的身边:“现在都没案子了,还不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婚礼,搞这些陈年老案做什么呢?该不会你想一下子升到局长吧?”
“局长?陈大哥别开玩笑了。”马驿用眼角瞧了瞧陈一山,假装不太在乎,慢慢将卷宗盖上,并且将手里的那一份薄薄的夹在桌面那一大叠的中间。“我才准备要顶替你,成为组长,而你要升上去当科长。怎么说也是你先升为局长的机会,比我升的要快吧?”
“难说呢。”陈一山扔下鸡骨头,用纸巾擦了擦手。“瞧你最近的破案速度,一年两三级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没准三四年后就是局长,七八年后就上去中央当大官。”
“那时我也才三十五六岁,怎么可能那么快。”马驿摆摆手,将一本有关量子力学的书放在了自己面前,随意地翻开。
“怎么不可能?现在都是任人唯贤的年代了,不看年龄的。”陈一山放下全家桶,指了指马驿桌面上那一叠卷宗。“中间第五份,拿给我看看。”
那正是马驿刚刚藏起来的卷宗,陈一山早已看在了眼里……
马驿陪着笑,不太情愿:“队长,这是我私人兴趣,你没必要管得这么严吧。”
“拿过来。”陈一山语调沉着,脸如雕像般僵硬。这时,他已经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长官”地身份命令说。“我叫你拿过来,听到了没有。”
“嗯。”马驿的笑容也全无,他抽出那一份卷宗,交到了陈一山的手上。“陈一山,你能答应我看完之后冷静一点么?”
“嗯。”陈一山草草应答着,翻开了卷宗。他全神贯注,轻轻的翻页声都让马驿的心颤动。他越看,手越是颤抖,最后,陈一山连声音都已经变了调:“你……你看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想看看有什么帮忙的。”
陈一山听了,一下子暴怒了,他将案宗往马驿脸上一甩,一张照片从卷宗上飘落了下来。照片的内容令人触目惊心,那是没了右手和半边身体的女童照片……陈一山并没有因此停下,他用力站起来,所周的桌椅被他一挤发出“吱丫”的声音。下一个瞬间,马驿整个人被他揪住衣领提了起来,他涨红的脸庞,扭曲的五官距离马驿只有咫尺之遥:“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拿我女儿的卷宗出来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说啊!快说啊!你是不是知道了凶手是谁?!”
“不,我是说……”马驿看了一眼四周的同事,发现他们全都不约而同看着这里的二人。“我想说,这件事情我们能不能到一边去聊。有些事情,在这里说会影响其他同事工作的。”
“好,走吧。”陈一山直接用手臂夹着马驿,就往科室外面走。留下那些同事疑惑的目光。其实,关于陈一山女儿的事件,他们也是熟悉得很……
那是陈一山的一道伤疤,他的大女儿那时候才九岁,刚上小学三年级。就在他小学放学之后,她像往常一样走回自己并不远的家,然而在经过一条小巷的时候失踪了。等再次被找到的时候,那已经是在距离学校二十公里外的仓库之内,尸体被藏匿于整齐摆放的衣物堆之间。现场鲜血四溅,内脏从体内流满一地,监控摄像头根本拍不到任何犯人的踪迹,她失踪的半边身体至今还没找到。
陈一山当时就崩溃了,他情绪激动地拿着配枪到处乱闯、乱吼,虽然被立刻调出了专案组,也暂时停职。他还是用了三个月才平复了情绪,至此,这个案件在他们科内,成为了绝口不提的疑案。
然而,现在马驿却将其拿了出来,并且将陈一山女儿的遗照摆在了他的面前……
“呼……呼……”陈一山点燃了香烟,但是他一口没抽,只是在这个平常刑警们休息的露台上喘着大气。
这个露台就在他们这层办公室的最边缘,算是他们休息、吸一口烟的唯一被默许的场所。马驿在他身边,什么也没做,等了许久,直到他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才说:“我瞒着你,就是怕你这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那你他妈的告诉我真相啊!”陈一山转过头来,恶狠狠地对马驿说道,“你瞒着我有什么用?你是不是找到凶手了?!”
“老实说,有疑犯。”马驿说得非常小心,生怕又触动了他哪根神经。“只不过我没有证据,也很难找到证据。而且,我连哪怕带他回局里问话的把柄都没有,那家伙就像一个平常人一样隐匿在平民之中,我也在懊恼怎么逼他。”
“嗯?他是哪里人?职业?性别?工作?”
陈一山步步紧逼,手也不自觉地放在了腰间的配枪上。马驿知道这样被他问下去可不妙,连忙后退了几步,走出那强硬的气氛之中:“喂喂,你该不会想去一枪毙了他吧?你这样我就不会再说了。”
“那好,你继续说。”陈一山也后退了一步,“我不会问他的详细信息。”
“好。”马驿定了定神,继续说道,“现在我得到可靠的情报,那个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囤积了不少军火,而且那个地方耗电量比较大。我按照以往的习惯,开始排查城郊区域的出租屋里有没有这样的地点。至少,现在我们在供电局的朋友还没排查到这样的房子。”
“制毒窝点么?好小子,又让你找到一个。”
“不,并不是。房间里面的大概都是电子仪器,一台大型计算机之类的。”
“这样……我觉得你可能选择了错误方向。”陈一山在露台的护栏上将那根香烟戳灭,“制毒窝点之所以选择郊外,除了需要隐蔽、电力等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气味。特殊的化学药剂以及制毒反应的时候,都会产生不少的刺激性气体,这样的气体在一般居民区内很容易被暴露,所以工厂位置一般越远越好。但你要是说电子仪器的话,压根就没必要将地点安放那么远。只是我有点在意,你说的密闭,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地下室,不过没有门,只有通风设施。”
“这样我就不懂了。他是怎么将物件运送进去,又或者说他是怎么进出的?”
“你就先别管这个。”马驿摆摆手,用手指在一旁的露台护栏上敲了敲,“你只要告诉我,要是你的话,陈大哥你会将这样一间房放在哪里?”
“唔……要是平常闲置,但是用电量比较大的,放在居民区并不合适。这样房东要收取电费、房租之类的话,始终会与嫌疑人见面,会留下把柄。他自己有房么?”
“有,不过他名下的物业都是普通的居民房。”
“那……要是有可能的话,我或许会将其放在大型写字楼或者商场以内。”
“写字楼?商场?那不是人最多的地方么?”
“这你就不懂了,大型商业楼虽然有95%的区域是人来人往,但剩余那5%恐怕一整天都不会有人经过。就像偏僻、阴暗的逃生通道,楼顶的中央空调区,地下的机房。在那种地方圈出一个小房间,只要有点关系,不被工作人员怀疑,隐藏个三五七年或许都不会有人留意到那里。再加上在这种高用电量区域,一两天大型电脑、服务器,比起总用电量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是哦!”马驿双眼几乎露出了光芒,“抛开能不能办到,的确在那样的地方最安全。”
“哈哈,马驿小兄弟,你要跟我学的东西还有不少啊。”
“那是,只是那种地方要查起来也很麻烦吧?我们不可能去搜查每一个商业中心的每一寸地方。”
“麻烦,什么麻烦?”陈一山平常玩味的笑容已经重新挂在了他的脸上,“查他们营业时间过后的用电量不就一清二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