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当着你们的面探了皇上的脉,便是觉得不对劲,可皇上给我使了眼色,我也就是明白了,说了她身体康健这样的话。可宴席结束后她单独找了我去,问了我自己的状况,我便是告诉她还有约莫三四年的样子,她像是早就知晓一般只是轻轻笑着,便是让我回来了,我临走时给她开了些药膳方子,虽说不能根治,但也只是拖一拖的事情了。她约莫心里也是清楚的,所以也是时常用着的。至于慕予......皇上并不想让她这么早就知晓此事,所以我也不曾同她说过。”袁溪说罢这些,再看着胡珵,便是见他眼中有些悲伤的情绪。
“皇上她,她很好......可是她是得的什么病呢?为何无法医治?”胡珵现下心里当真是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当初母亲同自己说皇上给自己安排了这门亲事的时候,也是来看过自己的,她对自己很是亲切,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皇帝的架子,所以自己才会那般心甘情愿认同了这门婚事,现如今袁溪同自己说了这些,自然心里也就涌出了一些悲伤的情绪,这悲伤的情绪里......还夹杂着一些愧疚。
袁溪见胡珵这般也知道他是有些难过的了,便是轻轻叹了口气道,“皇上那时也同我说了,先前她被人下毒害过,后来虽是医好了却是留下了一些难以愈合的病症,只是平常不大看得出来罢了,再一个就是自那次之后再不能碰绮兰花汁,绮兰花本就是放在梳头膏里最常见的香汁,可那之后宫中本已禁了绮兰花,可后来的一个小宫女不知怎的误将绮兰花汁所制的梳头膏放在了皇上宫中,当日服侍的宫女并未在意便是用了,就这样过了些日子,还是皇上自个儿觉得不对劲了,才派人去查了的。查出真相后,皇上也知这宫女是无心之举,便只是将她逐出了宫去,自己却是知道自己恐怕时日无多了。”
袁溪这般说了许多,胡珵也算是听了个明白,说到底也就是阴差阳错吧。“皇上那日还同我说了一句,或许......这便是命吧,任谁都逃不过的。”袁溪这么说这心里也是有些凄然。这皇上自然是宅心仁厚,竟然没有处死那宫女而是将她逐出了宫去。自己当日也是有些不忍,所以才不愿告诉皇上她其实还剩两年了吧,只是就算这么说,也都算是多的了。“皇上日日忙于朝政,虽说现下也有很多事情都是慕予在帮衬着,说是让她多看看,其实也是在锻炼她了,只是皇上哪有自己不用心的道理呢,慕予她现在管得再多,皇上终究还是要操心的,所以......恐怕两年都是多的了......”
这话说罢,袁溪和胡珵一时都是陷入了沉默。“那这个寿诞......可能就是皇上她的最后一次寿辰了,对么......”胡珵虽是很不愿说出这话,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袁溪静静看着胡珵,便是有些犹豫地点了头。“那我们,一定要让皇上的这个寿辰,做到最好了吧。”胡珵突然这么轻轻笑了起来,可眼中分明有些晶莹的样子了。袁溪见他这般,不知是为了皇上还是为了胡珵,竟然是有些心疼。便是看着胡珵也轻轻笑了起来,“嗯,好。”
待得真正到了皇上寿辰那日,宫中热闹非凡,顾明也是带着年静雪和问冰一同回来给顾惊鸿祝寿了。顾惊鸿见着问冰心情也是好的很,拉着里长外短的也是说了不少话,倒是让问幽问冥看得有些吃醋了。“皇祖母你也同我们说说话的嘛。”问幽撒娇的本事可是见长了,让顾惊鸿见着也是越看越喜欢,问冥虽说还是那般话不多,却也是乖巧得很,他准备的可是练了很久的一个大大的寿字,当场的人都夸这孩子有孝心得很,人虽小,这字却是大气的很,不由得让人刮目相看。问幽准备的是自己画的一副仙童捧寿桃,顾惊鸿很是喜欢。
再说这袁溪和胡珵便是请来了都城里最好的戏班子,一场场也是热闹得很,当晚还有烟花会,一时间也是让顾惊鸿忘却了自己现如今的身体状况,只觉得当下便是最好的时候了吧,儿孙都在,国泰民安,对于自己来说,还有什么比身边这群人更加珍贵的呢,想到此处便是轻轻笑了笑,自己或许不要再多想些什么了吧,现在自己也是看得出,慕予她现在已经有着足够的能力撑起这大楚了,自己以后倘若真的不行了,想来也是可以放心地将大楚交给她了吧,这样想来,心里也很是安慰了。
袁溪用百草花编了一对儿蒲团,送与顾惊鸿时本还想着自己这礼物是否太过不合群,可是不成想顾惊鸿竟然对此赞不绝口,当即便是赏了袁溪,袁溪自己也是没有料到,但心下也是有些欣喜的,这对儿蒲团也是她这一个月紧赶慢赶才赶出来的,去了好几趟北山,同胡珵一道爬遍了北山,还寻到了湖边,好不容易找齐了所有要用到的花草,这会子见到顾惊鸿这般开心,想来也是值得的了。慕予说过,顾惊鸿缺的不过是心意罢了,自己用足了百分百的心意,也只是希望能在顾惊鸿离开之前自己能够送一些真正让她记住的,有意义的东西吧。
胡珵自然也是没有闲着,他的这份礼物也是在他陪同袁溪寻找花草的时间外抽出的时间,也算是挤出来的时间了,他本就是有着木雕的手艺,只是除却自己的母亲和慕予之外,也就只有袁溪晓得的了,所以这次当他献出自己雕刻的顾惊鸿的像时,顾惊鸿也是有些惊讶的,从来没曾想过他胡珵竟然还有这这般手艺。对于顾惊鸿来说,胡珵在她眼中,只是一个眉清目秀,柔柔弱弱的男人,没什么爱好,听慕予的意思,他也总是闲着,所以才会允了他跟着袁溪学医药理,这下看来,没成想这胡珵竟然有着如此精湛的木刻手艺,不说十成十,这小小的木雕一刀一划竟是灵气的很,也算是有着九分的面貌相似了,剩下一分神韵犹在,倒是更添了分意味。
热热闹闹这宴会也算是结束了,皇上的宴会本该是大摆三日,可顾惊鸿不愿意,她只想这么一日就够了,其余的时候,只想着身边这些人能够多陪陪她便好,从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倒是觉得越发容易想念,想来也是因为自己身子的缘故吧。宴席结束后,大家各自回了安排好的屋子休息,倒是凤慕予跟着顾惊鸿去了她的寝宫。
“母皇。”凤慕予轻轻笑着握住了母皇的手。顾惊鸿看着凤慕予,只想着她今日怎的这般有心留下来陪了自己,便是随口开了句玩笑,“怎的这大晚上的不回去,还要陪我这老太婆?”凤慕予听了这话便是瞪了眼睛,“母皇你胡说什么呢,母皇这般年轻,说您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我都信!”顾惊鸿听了这话便是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便是嗔到,“你这孩子倒是越发的嘴甜了,也不知道你今日是怎的了,还是......你犯什么错了?不然为何这般讨好我?”“母皇,瞧您说的,慕予难道平时对您不好么,非得要犯了什么错才能这样同您说话的么。”
其实说到这,凤慕予也算是有一点心虚,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了,虽然母皇今日心情很好,但是不知为何,还是会有些担心自己说出这件事会让母皇不开心。“好好好,我知道,我的慕予最好了。”顾惊鸿说着,便是轻轻拍了拍凤慕予的手,其实看着凤慕予瘦削的样子,顾惊鸿是心疼的,这孩子一直都没有放下任宇漠,自己看得出来,在宴席上的时候,她会盯着旁边的位置发呆,也是有一口吞下了酒,眼里分明有很多眷恋和不舍,这些自己都是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更何况自己现在身子这样她还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给她加了压力,给她更多的折子让她学习,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进步如此显著,只是也是苦了她这番了。
凤慕予笑着抬眼却是看见了顾惊鸿眼中的担忧,心里便是有些颤抖,为何母皇突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便是轻轻眨了眨眼,想了想便是问到,“母皇......你这是怎么了?”顾惊鸿这会子便是回过了神,不知为何刚刚脑中居然有一瞬间想让凤慕予再次接受任宇漠的想法,现在想来刚刚那一瞬间的想法当真是冲动的很。要问顾惊鸿,她自然是恨任宇漠,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因为他受到了太多伤害,自己自然是不能原谅他,可是没有了他,慕予几乎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所以这一刻的顾惊鸿,仅仅是在作为一个母亲的角度,她居然还想着能够让任宇漠来给慕予幸福,顾惊鸿不是看不出来,就算胡珵入了太子府这么久,慕予待他却仍旧是相敬如宾的样子,这已是很明了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