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燕坐了下来,神色多有颓废之意,忽然就叹了口气,道:“若是早知晓事情会是这样的话,当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的母亲嫁入那宅院之中。富人家的深宫宅院,岂非是你母亲那般心思单纯之人所能够待下去的地方。”
他说着,忽而叹息一声,道:“说到底,你母亲会落得今时今日的下场,到底是同我脱不了干系。”
凤慕予望着箫燕,眼眸中隐忍的痛苦。
“舅舅不必自责,母亲的事情定然是另有别情。”话到嘴边,凤慕予也只想出了这么一句安慰的话语。
不过箫燕听了,还是笑了起来。
他思索了片刻,忽而想到了一件事情,问:“不知予儿在丞相府过得如何?”
听箫燕如此关切的问话,凤慕予眸光微微转动,并没有立即回答。她低垂着首,沉默不言,眸光有所闪躲。
可就这些动作在萧安看来,已经能够证明凤慕予在丞相府过得相当不好。不由得愤怒地责备起了自己:“那件事情其实你舅母回来已经同我说过了,早知晓如此,当初我就应该让人将你们二人接回来,也不会落得这般难过。”
关于这件事情,凤慕予多少有所耳闻。当年母亲死后,萧家的人是想将他们兄妹给接回去抚养,奈何凤天那时候已经做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地位相当之高。
萧家却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官,再怎么周旋,到底也抵不过凤家。就算凤慕予的母亲死了,凤家说什么也不会撒手,毕竟凤明可是凤家的长子。长子被外家给带走,这要是传到外面的话,那些人还不知该如何嚼舌根。
说到底,凤家还是为了名声。期间也难为了萧家,为了此事甚至还同凤家大闹了一场,不欢而散。
凤慕予柔笑着摇了摇头,道:“舅舅莫要自责,不论怎么说,只要舅舅和舅母疼惜着我们两兄妹就知足了。不管日后怎样,予儿还等着舅舅给我们撑腰呢!”
被凤慕予这满怀期待的一说,箫燕忽然意识到一点,在他身上说到底是责任重大。为了调任的事情,他曾经踌躇不已,多少有些日渐消沉,自甘堕落。可的确又如同凤慕予所说,他要是倒下了,莫说他们凤家姐妹日后彻底没有了依靠,只怕这箫府靠他夫人一人,又如何撑得下去?
想到这里,箫燕暗淡的眸光忽而明亮了起来,夹杂着几丝光芒。
凤慕予自然是注意到,自己所说的话多少是有了些用处,淡然一笑,继而又道:“人生总是有许多坎坷,若是摔倒了一次就爬不起来,你说那往后大大小小的磨难可要如何度过?”
这么说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箫燕在听闻凤慕予的话中,灰暗的心下顿时就明朗了不少。
没想到凤慕予这人小鬼大,一张巧嘴如此能说会道。看似到自己这边坐坐,可怎么听话中的意思,仿佛是在开导自己。
在舅舅的书房稍坐了片刻后,嬷嬷忽然闯到了书房,本来还紧张的神色,在看到凤慕予之后忽然就松了口气,叹息一声道:“表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可是将老奴给吓坏了。”
凤慕予疑惑地看向嬷嬷,原来舅母回去后,发现自己不在大厅之中,焦虑不已,还以为自己失踪了,连忙命人过来寻找。
“你个丫头,自己跑出来都不同舅母说一声,瞧把你舅母都给急坏了。”萧燕责备地说着,可话语里却满是宠溺之词,凤慕予俏皮地笑了下,萧燕抚了抚她的脑袋,说,“好了,咱们也快过去吧。应该是用午食,别让你舅母等急了。”
得了舅舅的话,凤慕予也就先出去了。
萧燕站在远处,望着凤慕予的身影,心绪复杂不已:家妹,你的女儿到底是大了。
或许是因为凤慕予的出现,萧燕面对那等调任消沉,只要他还活着,一切还会有所转机!
由于凤慕予的到来,舅母可是忙碌了许久,让下人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一家子坐在一起,的确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舅舅不论前生今世,也都只娶了舅母一人。为此在萧家不会有什么妾侍,如此就少了那些大家宅院背后的勾当。
就是连凤明在用膳的时候,也时不时笑了起来。
凤慕予从未发现,家兄笑起来的模样那般的好看。明亮的眼眸泛着夜空星辰,恍若春水拂面,胜若四月桃花,让人一眼着迷。
在用完了家宴之后,又同舅舅一家相处了片刻,眼看着天色不早,为此凤慕予和凤明二人不曾多做停留,便就离去了。
本来打算将他们二人留在此处多带些时日,不过惦念着凤明过些日子需要去学院,因路程较远,加上不少东西需要办置,没有时间能够停留,为此就暂且先回去了。
同舅舅家告别之后,在回去的马车上,凤慕予的心下不由泛起了低估。将舅舅调任的公文已经下来,此刻再插手,想要将舅舅给留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如今皇上年迈,储君未立,朝中行事多诡,她必须要想办法尽快解决才好,否则就如此拖下去,恐怕时间要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凤慕予眸光沉沉,将视线落在了手中的钥匙上。父亲这边同柳氏闹得如此难堪,想要借此下手,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倒不如想办法将府中那封手谕拿到手,从任宇漠那边下手了。说来也是奇怪,不知是不是任宇漠进来太过忙碌,一脸好些时日都不曾看见人。
至于手谕这边,他反而也不催促,就是看不到他的人影。
凤慕予这边心里直犯嘀咕,很快就到了丞相府。
在彩云的搀扶下,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到外面走了一圈,多少有些疲倦。凤慕予打算回去后,好好洗漱一番就准备歇息了。
这边同凤明暂且告别,凤慕予沿着九曲长廊就朝着雪院走去。前头彩云手中拿着不少东西,皆是回来时萧家的回礼。
这些东西虽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但也算是舅舅家的一番心意,其中有不少野味、新鲜的蔬果和各色的干粮。
萧家在城外有几处庄子,萧家的先祖曾经坐上了的大将军之位,深受皇上看待。可惜后来越发的不景气,偌大的家业到了凤慕予曾祖父那一代败得一塌糊涂,只剩下几处庄子。
好在后来的祖父也是勤奋些,奈何没有什么大的才干,也就结结巴巴地过着。凤慕予的大表兄性子张狂好动,平日没事就喜欢去庄子上住几天,打点野味回来,为此舅母就收拾了不少,让凤慕予带回来。
说看着凤慕予瘦巴巴,带点回来补补身子也好。几次推脱之下,没能够拗得过陈氏,凤慕予也只好暂且将东西给收下了。
彩云走得好端端,忽然在前方拐角处的时候,不知怎么走得,硬是一头就撞了上去。只听到一声声细碎的声音,伴随尖叫声穿了过来。
“哎呀!你是哪儿的丫鬟,居然如此不长眼!”一声尖细的嗓声传来。
凤慕予一听,心下料想断然是出事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疾步去查看。
不止是不是彩云走得太过匆忙,一下子就撞了上去,导致手中的东西都跌落在地,慌忙将东西给捡起来。彩月见了,也连忙上去帮忙。
“你们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居然敢如此顶撞我们姨娘,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嬷嬷从旁侧走出来,指着彩云彩月二人一顿斥责。
凤慕予闻声,当即就望了过去。就见一玫红长裙的女子在侍女的簇拥下,高昂着首,眸光冷傲地看向凤慕予,眼神中满是蔑视。
此人面容姣好,肤白貌美,瞧她那胜雪三分白的肌肤,正是父亲最喜欢不过的了。加上那双细长的眉眼,带着几分浓郁的魅惑,充斥着勾人心魄的魅力。
从对方的口中得知此人乃是姨娘,凤慕予不由拧着眉,有些疑惑地又打探了几分。她并未见过此人,而自己也不过才出去了一日,怎么府中好端端就多了个姨娘。就是前世,她也未曾见过此人。
“你是谁?居然敢如此直视我们姨娘,可当真是好大的胆子!”那个嬷嬷看着凤慕予当时就一声斥责起来。
彩云听不下去,起身站在凤慕予的面前,怒道:“你又是何人,此乃府中的大小姐。不过区区一个姨娘和下人,居然胆敢当着斥责我们小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可彩云此话刚说完,那嬷嬷走上前来,只见她高高扬起手,当时一巴掌就甩在了彩云的脸上。
‘啪!’
顿时,整个长廊之中,能够听到那一声清脆的声响。
“你!你居然敢打我?”彩云吃惊不已,她可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这些人有什么本事居然敢对自己下手!
然而嬷嬷却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贱婢,你也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此乃皇上赏赐给老爷的姨娘,其实你这等丫鬟能够口不择言。老奴没有命人将你拖下去仗责一百,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好大的口气,凤慕予的眸光顿时就寒了几分。
“那么按照嬷嬷的话来说,岂不是帮我教训奴才了不成?”凤慕予冷哼了一声。
那嬷嬷倒也脸皮厚,听凤慕予这么一说,笑了起来道:“那是自然,既然姨娘到了丞相府,那么日后便就是一家人了。”
“好一个一家人。”凤慕予在口中语重心长的念叨了一遍,随即起手重重地打在了那嬷嬷的脸上。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显然谁都没有想到,凤慕予会突然对嬷嬷动手。而这一巴掌打下去,可要比彩云那一掌重的许多,也不知凤慕予哪来的力气,甚至都能够看到嬷嬷嘴角留下的血丝。
“你!凭什么打我的人!”方姨娘看不下去,当即就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