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羽芊神识一扫,果然看到了告示牌上,印有闪着鎏金灵光的景山执事府字样的纹章,在扫了眼告示牌上标明的价码,顿时感到了一阵无语。
“凡武八十金一天、精武一百二十金一天、真武二百三十金一天、太武五百金一天······”宫羽芊现在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之前她以为这只是景山坊市压榨低阶武修的把戏,也就说,随着修为的增感,所要交纳的入城费是递减的,没想到,居然是修为越高,所要加纳的入城费也就越高。
看来,这真的不是一个小小的景山坊市压榨低阶武修捞外快的手段了,这一定是整个紫元东境,在冷源波治下,对武修的集体压制,只不过刚刚打了败仗的冷源波居然还有自信能够压制得住境内那些高阶武修忍受这样的压榨,看来应该是龙渊太岁在这之后也支援了他不少东西了吧。
而且,宫羽芊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这里的告示牌上只标注了武修入城需要交纳的费用,不过想来也是,若是儒修进城,冷源波必不敢收钱,而若是释道耶三教修士进城的话,那只怕就不是不交钱就不能够入城的问题了,而是要被当场拿下了。
“好,我入城,”宫羽芊从纳宝囊之中二百三十金交给了坊市执事,“就一天时间。”、
“嗯,姓名?”那名执事显然很满意宫羽芊现在的态度,一边取出一面令牌在上面打出手印一边问宫羽芊道,“来自何方,入坊市何事?”
“叶元,来自紫元皇朝南境,”宫羽芊立即回答道,“入坊市是想要看看贵坊市的公是堂领取佣金任务。”
“哦······”那名执事将宫羽芊所说的信息以特殊手印印刻在令牌之上,随即便将令牌交到了宫羽芊的手中,道,“凭此令牌,你可以出入景山坊市除北区外的所有地方,可与人交易,可参与坊市派发的任务,记住,令牌的有效期只到明日辰时子时,若是想要在辰时之后继续在坊市逗留的话,需提前一个时辰到这里来缴纳滞留费。”
宫羽芊又瞄了一眼那面告示牌,发现上面标注真武期的武修滞留费是一百五十金一天,不禁感叹这冷源波真的就是一个钱串子啊,这座小小的景山坊市,就刚刚她粗粗观察看来,便有不下百余人进入,哪怕他们如她一般只是进内一天,那所缴纳的入城费也已经至少有了十万之巨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无本买卖。
而且,宫羽芊可以肯定,既然进这景山坊市都要缴纳这样高昂的入城费,只怕在这里面的衣食住行,都会被坊市巧立名目,缴纳各种各样高昂的费用。
而自己,既然要坐实自己散修的身份,那自然不会在身上带太多的钱财。宫羽芊细细估算了一下自己身上带着的盘缠,期望公是堂今天就有能够让她去冷萃郡附近执行的任务。
入城之后,找了一家客栈将墨星驹交给店家照料,顺带着吃饭加探听消息,果不其然,这里吃饭的费用比之其他地方贵了整整两倍,而这其中多出来的两倍,是要交给景山坊市的饮食税。
宫羽芊不禁撇了撇嘴,冷源波这样,可是有点竭泽而渔的意味了,这样长期下去,谁还会到他这里来?
或者,他是已经预见了龙渊太岁的不可依靠,所以才会这样疯狂的攫取领地和权柄现在能够带给他的暂时的价值,以此让自己能够安心?
正在这样想着,忽然,她听到有人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哎,霞城真的是太惨了。”
宫羽芊收回了思绪,转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那人一身墨冠青袍的儒修打扮,面色白皙,蓄着长须,站在客栈人群之中,显得尤为显眼。
此时因为他的这一句感叹,原本有些嘈杂的客栈大堂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宫羽芊发现,这位青袍儒修在这里似乎很有些威望,虽然只是区区的一个惊笔中期下阶的儒修,但是在座的其他人,不管是武修还是儒修,即便是修为在其之上的,看他的眼神之中,都带着一丝热切的期待。
“许先生,桃源叛军又做了什么吗?”坐在他身侧的一名白衣青年朗声问道,“如有最新的情况,还请先生直言。”
“是啊,许先生,前日你说,阳城的桃源逆首们又任命了一个凶人吴韬为伪帅,率众前去攻打花城,那现在花城的情况怎么样了?”
“是啊是啊,许先生,你快说啊。”
一边的宫羽芊也不禁将耳朵竖了起来,在她收到萧楚客传讯准备离开花城之前,阳城的保民殿已经决定任用吴韬作为军务仲裁、元帅,对霞城事务享有独裁之权,以期以雷霆手段处理霞城的叛乱,以免因为南境派在对紫元皇朝的战争之中的节节胜利而导致桃源邦人心继续朝着洛文星不断的倾斜。
而自自己离开花城到抵达景山坊市,也已经有了大约五六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面,宫羽芊对桃源邦的动向全然没有了解,现在乍听到有人在对霞城展开议论,那自然是要加以关注的。
而且,听在场的众人言语之中所表达的意思,这位许姓儒修对桃源邦的动向的掌握还不是今天才得到,而是已经已经实时掌握的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其中所表达出来的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怕就更加的耐人寻味了。
“哎,那个吴韬,不仅仅是个凶人,而且更是一个狂人刚”那位许姓的儒修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许某刚刚得到消息,那吴韬在霞城颁发了禁鉄令和连坐令,收缴霞城范围内所有百姓手中铁具,非但包括刀剑,箭矢,连农用的锄具都不放过,而一旦发现有人私藏铁器,那便全村全镇的连坐获罪,桃源逆军所过之处,往往的一个村一个村的被灭杀,尸积如山啊!”
那许姓儒修讲的是声情并茂,在场众修士们仿佛身临其境,全都面色凝重,或咬牙切齿,或心有戚戚。
宫羽芊的心里一惊,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吴韬会这样做,毕竟之前,吴韬就曾经建议说,现在霞城全民皆叛,无一人无辜,让自己或者是洛嫔烟以法力彻底摧毁霞城,杀光那里的所有人。然后在另行重建和迁移人口。这种疯狂造业的念头自然是被她和洛嫔烟直接拒绝了,而现在,既然他的手中已经有了权力,也有了足够的杀人刀,那自然会以最激烈与残忍的手段去对待霞城的叛军。
而现在她想要知道的是,这位许姓儒修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以及,他将这样的事情宛若说书一般在客栈酒肆之中传播,究竟意欲何为?
“呸,那些桃源逆贼居然如此的倒行逆施,残暴不仁!”之前第一个让许姓儒修详细说说霞城之事的青年一脸义愤之色,“都说商贾重利冷血,现在看来,不······”
话还没有说完,青年已经被一旁的同伴掩住了口,这里可是天银阁的地盘,这话要是让传到了冷源波的耳朵里,那只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哎,不对啊,”这个时候,又有人提出了质疑,“桃源逆贼若是如此的倒行逆施,那现在南境的百姓不早就全部揭竿而起了吗?怎么现在那些逆贼不仅没有为了镇压百姓起义而疲于奔命,反而是······”
话没有完全说完,但是在场的众人却都是听出了他话中之意,桃源邦不久之前可是灭了齐山军府,控制了紫元皇朝的整个南境,就连天银阁的冷阁主可也是在他们手上铩羽了。
“哼,这就是那些逆贼狡诈之处了,若是他们在被他们篡夺的地方都实施上这样的暴政的话,那自然是已经遍地狼烟了,”那许姓儒修冷哼了一声,“至今为止,禁鉄令与连坐令只在霞城范围内推行,其他地方,未受波及。”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前一段时间,这位许先生可是一脸兴高采烈的对他们说,霞城已经是全民皆反,而作为桃源邦粮仓的霞城爆发这样的叛乱,必然会带动其他地方反抗阳城的保民殿,那些逆贼已经是秋天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那既然是全民皆反,那桃源邦实施这样的手段用以对付叛乱,似乎······也无可厚非吧。
许姓儒修没有想到众人竟然是这样的一种反应,顿时脸沉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那名最开始开口的青年显然是这位许姓儒修的,见到众人没有随着许姓儒修的节奏痛骂桃源邦狡诈,顿时高声说道,“桃源众逆,不仅犯上作乱,还屡屡兴起兵燹之灾,妄造生灵涂,这样的罪恶势力,就应该天下共讨之,万民共伐之,现在霞城百姓兴义兵讨逆,那些逆贼就应该拱手谢罪,现在居然非但胆敢反抗,还对义军施加如此的暴行,简直是罪孽深重!”
他说的是慷慨激扬,只可惜,这一连串听上去怎么听怎么觉得天真的话,在一众已经活了至少百年的修行者眼中怎么听怎么幼稚,众人都别过脸,低下头,尽量避免让那青年和许姓儒修看到他们不自禁弯起的嘴角。
“噗呲······”这个时候,却还是有人没有忍住,发出了一声笑。
笑声不大,但是在现在这样一种安静的环境之下,却是显得尤为明显,青年与那许姓儒修面色不善的转过脸,瞪向发出笑声的俊朗少年,却见对方是一个修为境界在自己之上的武修,顿时便也不敢过于冒犯,上前一步,朝着宫羽芊微微拱手道:“这位壮士,不知道为何发笑?”
宫羽芊在心里面忍不住撇了撇嘴,五大修行流派之间相互交流,都有专门的敬称,比如说非儒门的修行者与儒修交往,若是平辈论交的话,就称对方为君子;与佛修平辈论交则称对方为佛子,与道修平辈论交则称对方为真人,与耶教信徒平辈论交则称对方为称导师,而壮士,便是非武道的修行者与武修平辈论交的时候,所使用的敬称了。
此时的宫羽芊只是庆幸,自己现在是男子模样,不然若还是女儿身,被人称壮士······那可真的是要多变扭有多变扭。
目光转向那名许姓儒修,此人虽然修为比自己现在假扮的身份要低上一个大境界,但是在目前的大环境下,儒修天生就要比武修高上一等,所以宫羽芊自然也不会在意他那冷淡之中带着三分倨傲的态度,毕竟在这位许姓儒修的心中,他做出这样的姿态来,其实就已经是在给与自己天大的面子了吧?
宫羽芊缓缓的站了一来,同样拱手回礼道:“在下叶元,见过许君子。”
许姓儒修显然很满意宫羽芊的回应,面色温和了不少,同样自报了家门道:“劣生许晋阳,见过叶壮士,刚刚听叶壮士发笑,想必对于劣生所说之事必然有所指教,还请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在下只是在笑桃源逆贼自寻死路罢了。”宫羽芊语气之中带着三分讥讽,一丝愤慨。
“哦?怎么说?”听到宫羽芊这样说,许晋阳的神情便又是温和了几分。
“桃源逆贼如此的草菅人命,明面上只是屠杀霞城的百姓,但是桃源境内的其他地方难道就没有耕地种田的农民了吗?”宫羽芊侃侃而谈,“那些地方的农民,见到霞城的惨状,由人及己,难道不会心有戚戚?到时候,必然是各地农民声援霞城的同志,这样一来,难道桃源境内不会遍地烽火,桃源逆贼的强势只怕会在瞬间逆转!”
听了宫羽芊的这番话,在场其他人又开始了另一番议论,而许晋阳却是不管其他人,定定了看了宫羽芊半晌,才发出了一声苦笑道:“壮士错了,你低估了桃源逆贼的狡诈,以及那些愚民们的冷血麻木。”
“哦?怎么说?”宫羽芊脸上一派饶有兴趣的神态。
“阳城的桃源逆贼颁布矫诏,原先在南境生活的我紫元皇朝贵族的土地一律没收,分配或低价卖给贱民。贵族地主在最近200年内从农村公社中夺占的一切土地,应当归还农民,不分性别、年龄,按人口进行分配。并且无条件废除了除阳城之外其他任何势力加诸于那些贱民身上的一切义务。”许晋阳冷笑道,“当然,参加暴动,已经死了的霞城的农民是不会得到一点土地的,但是,那些已经被桃源逆贼的那些蝇头小利收买的贱民,愚民,都在对那些逆贼感恩戴德,如何还会声援霞城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