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
耶律正德眼眸掠过一丝怒sè,暗暗吃惊,冷冷道:“金人对我大辽来说不过疥癣之患,不足挂齿,沈钦差莫要误判了时局。”
沈傲呵呵一笑,若真是疥癣之患倒也罢了,此时的金人已经势如破竹,兵围辽国都上京,若是他记得没有错,再过一年,辽国就要灭亡。只是在这个时候,消息较为闭塞,况且满朝的文武仍然对辽人十分盲从,仍然认为契丹人还是数十年前那叱诧千里,无人可挡的契丹,却不知道,这辽国一旦衰落,便是一泄千里,在数年之间,已被金人打得落hu流水。
这次,耶律正德前来索要岁币,无非是想大赚一笔,筹措抵抗金人的军费罢了;不出沈傲的预料的话,金国的使臣应当很就会抵达汴京,与大宋联络灭辽的事务。
契丹人将要穷途末路,居然还不忘从宋朝身上大捞一笔,当真是可笑又可恶得很。
沈傲微微一笑,道:“疥癣之患吗?那好极了,怕就怕国使大人回到了上京,那上京已落入金人铁蹄,哼哼,实不相瞒吧,方我的客人,便是金国的使臣,要约同我大宋一道夹攻贵国,到了这个时候,国使还要盛气凌人吗?”
这一番话,让耶律正德不由自主地冷汗直流,金人崛起,屡战不败,辽国危在旦夕,这个消息,南人这边还没有察觉,可是若金人联络相约,当真要两面夹击,大辽必亡。
他原本还想依靠契丹人以往的威势恫吓南人一番,却不曾想南人已得知了这个消息。
难怪,难怪……难怪一向胆小怕事的南人一下强硬起来,眼前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沈傲冷笑道:“这岁币,国使还想要吗?”
耶律正德不愿放弃,道:“这是我们此前的协议,按照两国的盟约……”
“盟约?”沈傲站起来,打断他,满是不屑地道:“宋金的盟约早晚要签订,至于你们这些契丹的落水狗,哈哈……我就直说了吧,我大宋收复燕云的决心已下,到时金人与我们夹攻辽国,这盟约,不过是废纸一堆罢了。”
耶律正德的脸sè剧变,若是宋金当真结盟,不啻于是压垮契丹的后一颗稻草,事到如今,岁币的问题都是小事,无论如何,自己身为辽国国使,要居中破坏宋金和议,忙道:“沈钦差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就不隐瞒了,我大辽确实受到金人的威胁,只不过金人彪悍,你们与金人盟誓,不啻是与虎谋皮,眼下当务之急,反倒是宋辽结好,共同抵御金人是正道。”
“据说沈钦差乃是宋国国主跟前的幸臣,这个道理,请沈钦差转告贵国国主。”
沈傲笑了笑:“我们现在谈的是宋辽的岁币问题,至于金国,还是暂且搁置一边吧。我只问你,这岁币,你要还是不要?”
耶律正德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决心,道:“两国交好,岁币不过是礼尚往来的手段,若是宋国眼下国库紧张,大辽又岂能强人所难。”
沈傲道:“那上高侯得罪了国使,又该怎么办?”
耶律正德勉强扯出一笑,道:“上高侯xìn虽是冲动了一些,却很对我的胃口,请贵国千万不要惩戒他,恰恰相反,若是有机会,我还要和他交个朋友。”
沈傲噢了一声,坐在椅上,翘起二郎tuǐ,木讷地道:“如此说来,这外事算是谈妥了?”
耶律正德道:“只是金人……”
沈傲打断他:“我说过,一码归一码,金人是金人,宋辽是宋辽,现在不谈金人。”眼睛上下打量耶律正德,继续翘着二郎tuǐ,眼睛伸到了耶律正德腰包里。
坑爹啊这是,不是说外国的使臣来汴京,都要给人送礼的吗?这礼在哪里?契丹人果然是蛮夷啊,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耶律正德见沈傲的模样,却是不着头脑,满心想着金人的事,怕宋金之间真达成了某项合约,如此一来,契丹可就雪上加霜了。见沈傲看着自己的腰部,一时愣住了,这年轻的钦差到底有什么意图?
沈傲咳嗽一声,笑嘻嘻地对耶律正德道:“你腰间这袋很好看,是用貂皮缝制的吗?”
这是在给耶律正德暗示了,耶律正德一时脑还没有转过弯来,倒是一旁的汪义,忙是给耶律正德使眼sè,半响,耶律正德明白了,取下那百宝袋,道:“这确实是上好的貂皮缝制而成,怎么?沈钦差喜欢?那么便权当是给沈钦差的见面礼吧。”
这袋里还装着两个东珠和一点碎银,耶律正德总不好拿出来,如今一并赠予沈傲,颇觉肉痛。
沈傲板着脸道:“国使大人拿回去,本钦差清廉自洁,两袖清风,如何能收你的礼物,这礼物太过贵重,我是不能要的。”将送来的百宝袋推回去,道:“在下是读书人,读的乃是圣贤之书,莫说是一个貂皮袋,就是装个三四千贯银钱来,我也断是不要的;国使请自爱”
莫说是个貂皮袋,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貂皮袋不值钱;就是装个三四千贯来,他为什么偏偏要说三四千贯呢?
汪义顿时明白了,深望沈傲一眼,顾不得礼节,将耶律正德拉到一边,道:“将军,这钦差是要向你索贿了。”
耶律正德如何懂得南人语言中的博大精深,满头雾水地道:“他不是说两袖清风,就是则三四千贯银钱,他也不要吗?”
汪义苦笑道:“他的意思是,要送,也要送个五六千贯来,否则他是不要的。将军,此人在宋国国主面前说得上话,要破坏宋金和约,或许可以从他身上落手。”
耶律正德深以为然,望了危襟正坐,一身正气的沈傲一眼,却是苦笑:“五六千贯,这不是小数,此人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些。”心中想定,满脑想着如何筹措贿赂的事,又回到沈傲的座前,道:“沈钦差洁身自好,鄙人佩服之至,既然沈钦差不收如此贵重的礼品,那么过几日,鄙人便送一些辽国的特产来,这些特产都不值几个钱的,不会教沈钦差为难。”
这一番交涉,终于序幕,双方在友好的氛围中商谈,并且取得了一致,耶律正德为沈傲的品行感动不已,沈傲也对耶律正德心心相惜,临到走时,沈傲一直将耶律正德送出去,握住耶律正德的手:“耶律兄,你我相谈甚欢,今日一别,不知什么时候能够相见。”
耶律正德恋恋不舍地道:“谢亭离别处,风景每生愁,客散青天月,山空碧水流,沈钦差请回。”
沈傲眉飞sè舞地道:“耶律兄还喜欢吟诗?这就太好了。”
到了第二日,耶律正德入朝,重申宋辽万年之好,递上国书,赵佶一看,愕然了半响,这国书中只字未提岁币之事,反倒是说辽国沐化大宋皇帝的恩德,愿贡献五百匹健马,一千匹羊皮,愿与大宋永为盟邦,誓不言叛。
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往年的辽国使臣,一个个索要无度,蛮横无理,今年非但在措辞上对赵佶表示了尊敬,从原来大辽皇帝陛下问候大宋国主,变成了大辽皇帝问候大宋皇帝陛下。而且不但不要礼物,反而送礼来了。
赵佶看了殿下的沈傲一眼,沈傲因为今日要交割钦差,因此特意穿着绯服上殿,这一站,竟是昏昏yù睡,眼皮正在打架,见到赵佶目光落过来,沈傲连忙打起精神,驱散了几分睡意。
昨夜太伤脑了,耶律正德这个朋友没有白交,连夜就给自己送了一车特产来,沈傲是喜欢特产的,比如那金铸造的暖手炉,银打造的刀剑,他是个艺术家,对辽国的工艺制造不释手,一夜都没有睡。
耶律正德一番低声下气的话,满朝哗然,待赵佶抚慰耶律正德一番,随即宣他出殿,宣布退朝,这一次又独独留下了沈傲。
盯着沈傲,赵佶有些看不透了,此人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竟能让辽国使臣屈服,契丹人蛮横了上百年,今日算是给足了赵佶的面,令让赵佶心hu怒放。
“陛下是想问学生如何说服辽国使臣吗?”沈傲一眼看穿了赵佶的心思。
赵佶连连点头,满是期待。
沈傲正sè道:“契丹乃是蛮夷之邦,圣人很早就说过,蛮夷就是禽兽,不懂教化,不通礼仪……”打开了话匣,沈傲滔滔不绝地开始述说起来:“……当时学生的品行已经感动了耶律正德,耶律正德也是有血有肉,岂肯去做禽兽?于是便要学生教化他,陛下是知道的,学生这个人连自己都教化都不了,却又如何教化他?好在孔圣人早有许多箴言流世,学生随便挑拣了一些,什么学而时习之,什么礼之用、和为贵也。耶律正德听完大声恸哭,连连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日见了沈钦差这般的气度,正德自惭形秽,现在知道,原来我们契丹人,竟与禽兽无异,待正德回去见了辽国国主,一定俱言沈钦差的风采,我们契丹人也要做人,也要学习诗书礼乐,再也不做禽兽……”
赵佶心情本就大好,听沈傲胡乱瞎掰,忍不住捧腹大笑。沈傲后道:“陛下,学生教化了那耶律正德,这位辽国的使臣感jī涕零,因而送了些小特产给学生,学生的人品,陛下是知道的,学生这个人一向视金钱如粪土,洁身自好,见不得那些藏污纳垢,礼尚往来的事。只不过这毕竟是契丹人友谊的证明,是耶律正德的一番苦心,若是推拒,学生怕寒了契丹向往教化的心,所以这些特产,学生收下了。”
特产?赵佶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心里想:“这些特产只怕价值不菲吧。”却也不说破,臣爱财,也不一定是件坏事,何况这财是从契丹人手里拿来的,试问这天下,谁有沈傲这般本事,笑道:“既是他送你的,你收下便是,朕不怪罪。”
沈傲心里窃喜,忙不迭地道:“陛下拳拳爱护之心,学生佩服之至。”
赵佶板着脸道:“好啦,秋闱将近,你也该安心读书,不要再节外生枝。”
沈傲连忙点头,道:“是,是,学生要后冲刺一把了。”
临走时,赵佶突然将沈傲叫住,对沈傲道:“沈傲,安宁帝姬的病已痊愈了,你再去看看,看看是否还有什么后患。”
沈傲领了命,随杨戬到了菊hu,待见了安宁公主,却见安宁公主脸sè略有些不好,对沈傲也不如从前那般热心了,伸手让沈傲把了脉,沈傲胡扯几句,算是完了任务,正要告辞。
安宁公主突然道:“沈公,据说你已连订了三场婚事,不知是真是假。”
沈傲答道:“帝姬深处宫苑,原来消息都这般灵通。”
安宁公主眼眸中闪过一丝怅然,启口道:“罢罢罢,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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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算是的比较早的,哈哈,可能是因为年期要结束了,早就听前辈说过,书写到七八十万就会出现年期,果然,前段时间写的很累,很烦,不过现在感觉好了些,重整旗鼓,再接再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