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薇因为受到了惊吓,着实休养了不少时间,她让人将房中所有的针线都拿走,一根针都不能看见,否则就要歇斯底里。常氏心疼她,自然就依了女儿。但是杜月芷这样做,分明是有意为之,她不会放过她的!
从宫里回来后,她听从常贵妃的意思,要找出杜月芷藏匿和息香的地方。因为老太君从一开始发病,症状就与二夫人当时一模一样。常氏也曾是始作俑者,不会不熟悉。她亦不知老太君是怎么得了和息香,直到有一日,她听到杜月茹问起鼻烟壶的事。
“老太君喜欢没事就用鼻烟壶,怎么近来不见摆着呢?”
灵珠回答道:“三姑娘说鼻烟壶里有过多香精,老太君现在身体不好,不适宜再用。”
“这个三姐姐,怎么就喜欢跟我作对,我好不容易才得了好东西,老太君也用得好好的,她一句话就给抹杀了。”杜月茹郁闷极了,私下不停抱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常氏将杜月茹带了回去,威逼利诱之下,杜月茹果然招了。
杜月茹是个没脑子的,她最初只想着做出一个好东西献给老太君,从而得以翻身,所以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好东西都用在鼻烟壶里面。而她也不知自己会被琳琅利用,一直到常氏找她……她再迟钝也有了感觉,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常氏脸上涌起冰冷的神情。
常氏正愁找不到杜月芷的茬儿,没想到她亲自送上这么大个篓子。常氏也不客气,她见过鼻烟壶,再加上老太君房里也有她安排的人,所以拿到鼻烟壶轻而易举。小巧玲珑的鼻烟壶,味道淡淡的,悄然无息释放着致命的香气……
常氏冷哼一声。
--------------
入夏,京城下了很大的雨,因地下积沙翻起,多处道路堵塞,雨水倒灌,不几日城南已是汪洋,似有成灾之势。圣上命太子处理,杜怀胤主动请缨,勘查之后,对道路进行修缮疏通,加固水防,成功遏制京城水灾。
圣心大悦,命杜怀胤入宫觐见,半晌不见回来。
杜月芷也很担心,老太君道:“无需担心,你兄长这一去,保管要给咱们带回个喜讯。且瞧着吧。”
外面雷声轰隆,天很快就黑了,灵珠命人点上灯,房里亮着,杜月芷正在低头帮老太君看账本,鼻端嗅到熟悉的香气。她一惊,抬起头来,四处找了一下,果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香鼎里又放了几支焦情。
她原说过老太君病着,这些香不管好坏一概不许放在屋里。现在老太君的身体还虚弱着,就是解药也不敢像给二夫人那样给老太君,生怕她用猛了,所以一直都是以保养为主,治病为辅。现在忽然看到焦情再现,她隐隐有些不安。
院子有丫鬟唱喏:“大夫人来了。”
帘子一掀,常氏带着几个人,满面春风的进来。她身后还跟着杜月茹,杜月茹脸色苍白,垂着头,一言不发。
“给大夫人请安。”丫鬟们轻盈地福礼,其中一个递了个眼神给常氏。
常氏会意,一进来,先找到杜月芷,见她站在香鼎前面,手里拿着几支灭掉的焦情发呆。常氏笑道:“三姑娘,瞧着这香可还熟悉?你大姐姐最喜欢用,不过因为你,她现在可避如蛇蝎。然而你处心积虑做的事,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老太君。这一点,连我也深愧不如。”
杜月芷将香轻轻放下,道:“大夫人一进来就说些月芷听不懂的话,月芷愚钝,还请大夫人明示。”
她虽然对着常氏说话,眼睛却看着常氏身后的杜月茹,杜月茹呼吸一滞,往常氏身后又躲了躲。
常氏脸上挂着笑,眼睛里却冷冷的,像毒蛇一样勾住杜月芷:“听不懂么,等我回过老太君,你保管就懂了。”
说着,命人拿起杜月芷方才放下的焦情,径直朝老太君的内房走去。
杜月芷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有掐熄香火的灰痕。抱琴拿着帕子,一边擦拭一边道:“姑娘,大夫人这是有备而来,咱们要想办法,别让她歪曲事实才好。毕竟您是无辜的,真的与此事无关。”
杜月芷指尖有微微烧灼的痛感,心尖竟也有了相似的感受。她轻轻道:“万事自有它的两面性。该来的还是要来,我又有何清白可言。”她早料到有今日,以常氏的性格,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反击机会。
“那咱们快进去看看,否则被大夫人编排完了,对咱们不利。”
“你也知道是编排,急什么,等她们说完了再进去也不迟。”杜月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带着抱琴进去。一进去,便看见杜月茹跪在帐幔之外,一行泪一哽咽地诉说着什么,看到杜月芷进来,她更激动了,眼泪掉的更欢了:“老太君,三姐姐内心残忍狠毒,我想不到她是以什么心情一边对您下毒一边为您治病的,若是我做了这种亏心事,恐怕夜里天天做噩梦,连觉也不敢睡。”
常氏站在一旁,见杜月芷进来了,厉声道:“还不快把这下毒的孽女拿下?!”
老太君的人犹犹豫豫,常氏一挥,跟着她的下人们便要上前按住杜月芷。抱琴立在杜月芷身旁,脸色冰寒:“老太君还没说话,你们谁敢放肆!”
众人又去看老太君,老太君斜倚着大迎枕,闭着眼睛,手里的佛珠转的飞快,半晌,才道:“芷丫头,过来。”
老太君的声音沙哑苍老,杜月芷心中一动,朝她走去,跪在地上。
杜月茹悄悄朝旁边跪了些,不与她在一处。
“方才大夫人和茹丫头说,你利用大夫人的香给我下了毒,是想下了毒以后,再为我解毒,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是这样吗?”
老太君目光柔和,慈悲,看着地上的小小女子。
人都是有感情的,在一处久了,有些事便糊涂不清,隔得越近,越糊涂。
杜月芷深吸一口气:“月芷没有做过。”
“她们有证据,你有吗?”
“没有。”她确实没有,和息香是她制的,琳琅是她的人。
老太君闭目不语。
夏妈妈在一旁提醒道:“老太君,那个时候三姑娘还在侧府。”
杜月茹大声道:“就算在侧府,她一样可以吩咐下人去做,又不是她亲自做!再说了,她去侧府,可能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别人误以为她没有下手的机会。”
夏妈妈眼神锋利起来:“四姑娘,猜测并不是事实,请您自视身份,不要不经大脑就乱说话。”
杜月茹这才嘟哝道:“本来就是嘛。”
常氏却道:“夏妈妈,四姑娘说得不无道理。你一向护着三姑娘,也该区分事情的轻重缓急。咱们现在是要揪出下毒的人,而不是内讧。”
老太君忍不住又皱紧眉头,撑着额头,衰老的脸露出痛苦之色。
杜月芷一看便知道老太君头痛又犯了,便想上前为她按摩解痛,却被杜月茹一掌推开:“你可别害老太君了。”
“四妹妹,老太君头疼犯了,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现在马上就要弄清楚了,你又想让老太君心软,好将你自己摘出去吗?”杜月茹将她推得更远,冷嘲热讽道:“你以为自己跃上枝头就做了凤凰?可惜麻雀就是麻雀,不管怎么蹦跶也还是麻雀。”
常氏冷眼旁观。见杜月芷一味要过去,闷声越过杜月茹的阻拦,就要走到老太君身边时,杜月茹伸出脚一绊,杜月芷冷不丁被绊倒在地,天旋地转之后,下巴磕在凳子上,顿时就刮破了一层皮。
“啊!”一群人倒吸一口气。
常氏忙将杜月芷扶了起来:“四姑娘,你没事吧,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你现在心神恍惚,就别急着去服侍老太君了,表孝心也不在这一时。”
她这一句话,把杜月芷的所作所为视为急于辩白的意思,其他人的脸色顿时复杂了。
“姑娘!”抱琴恨恨看了常氏一眼,将杜月芷扶了过来,小心翼翼用帕子按着伤口。
杜月芷按住帕子站了起来,下巴火辣辣的疼。
好,很好,都不是什么好人,谁也别放过谁。
她连看常氏的意思也没有,走到杜月茹身前:“四妹妹,难为你这么为老太君着想,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说到底,你所谓的证据不过是这个鼻烟壶。到底是谁亲自做的鼻烟壶,亲自献给老太君的?不是我,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是你!四妹妹,你才是那个与此事最有干系的人。”
杜月茹没想到杜月芷会这样说,当下慌了:“你胡说,明明鼻烟壶里的和息香是你……”
杜月芷冷冷道:“我有和息香,但我从未送给你,且这香大半年未出现,你又是从何得来的?你又为何会想到把和息香放入鼻烟壶?”
她转身又面对着常氏,语气更为深冷:“以及大夫人您,又是从何得知老太君是中毒,而不是头风犯了呢?我从未想过这是中毒的缘故,今日才听您讲起。若果真中毒了,我们该好好请大夫来看看,老太君中的是什么毒,该如何医治。说不好让父亲请宫里的御医也来看看,他们见多识广,指不定看得出什么呢!若还有其他人也中过此毒,岂不是也可以参考一番,您说呢?”
常氏猛然想起朱氏。没错,朱氏也中过这种毒,杜月芷又是从何知晓的?
常氏并不知道杜月芷从头到尾都知道,且二夫人的毒就是她亲力亲为制出的解药。
正是她有盲区,才会被此刻的杜月芷所震慑。
一个秘密掩盖多时,当露出些许复出的苗头,受到的伤害和打击可以是原本的数倍。
站在她面前的庶女,并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向前走了一步。
这不是当年那个默默吃亏的少女。
就算她脱不了干系,也会拉常氏下水。
另一边,杜月茹气急败坏,正要供出琳琅来,忽见常氏面色凝重,对她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看到了么?晋江昨夜抽抽了
谢谢小天使的营养液
读者“炭墨”,灌溉营养液+12017-01-0207:05:32
读者“畔月の小狐”,灌溉营养液+22017-01-0123:51:19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