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日升阁,想到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赵珀才转好的心情又压抑起来。
马车一路颠簸,赵珀补觉不成,便试着问问禅真从两次交手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他们一直蒙着面,我并未认出。”
“不是光光说脸,其他地方呢?比如说衣服?或者身法?”
“衣服就是普通的夜行衣。至于身法……这么一问,好像的确有些问题”
“怎么说?”
“他们俩使的不是一套剑法。”
“什么意思?”
“大多专业的杀手都由主人从小统一培养,故而剑法自然相同。前晚那人并未真正与我交手,我无从分辨。但昨晚两人招数的确不同。”
“难道是有两个人要杀我?不对啊,他们最后是一起离开的啊。”
“他们不是普通杀手,而是江湖之士也有可能。”
“我大门不出,怎么得罪到江湖人了?”赵珀深深叹了一口气。
双儿小心翼翼地说:“也许,是冲着二小姐来的?”
“那他们也不会蠢到三次都杀错人吧。”
越想越没个头绪,赵珀有些气馁。
“算了,等到了地方再看吧。”
莫约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下来。
双儿扶着赵珀下车。
赵珀嘱咐车夫千万在原地等着,然后带着禅真、双儿走进这落英缤纷的花林中。
虽说要找线索,但从何找起是个难题。
“妹妹说,我之前是在河源一条小溪边等她的。我们沿着河道往上走吧。”赵珀说。
越是向前走,毒杀、刺杀的阴影越发清晰。无形的阴霭压在三人头上。
一路无言。
这时,远处的对话声传来。
三人寻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相偎相依的……两个男人。
直觉告诉自己她离真相不远了。赵珀拉着两人蹲在一处灌木丛后,静静观察。
远处两人,一人肤色白嫩,五官小巧,一双圆钝狗眼,声音软糯。
而另一人古铜肤色,骨架粗大,面容硬朗。但此时,后者眼角眉梢却洋溢着温柔,说话语速也是慢慢的。
好一对恩爱的恋人。
禅真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低声对赵珀说:“左边那个好像是太子。”
左边那个看上去还没长大的小孩是太子?!
赵珀看向一旁的双儿。
看到“小姐的最佳夫君人选”是这样,双儿已经石化了。她目光空洞地看着远处的两人,眼中失去了光。
可怜的孩子。
“谁在那儿?!”
伴着一声浑厚的怒声,三枚飞镖呈“品”字形冲赵珀等人携风而来。
“小心!”禅真不禁出声,同时飞身将赵珀和双儿扑倒在地,这才堪堪躲过。但自己左肩却也负伤。
既然已被发现,赵珀抖抖身上的草叶,大方站起来。禅真和双儿也跟着忙起身。
“下午好啊,两位。”赵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健壮男子见到赵珀,怒气更胜,杀气愈浓:“我应该和你说过,不要再来这里。”
看来,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赵珀心道。
但看现在这个形势,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未知。
赵珀回头看了看禅真。
从刚刚的三枚飞镖就可以看出此人内功深厚远在自己之上,更不说自己现在负伤。
禅真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并无胜的把握。
眼见对面似乎又要动手,赵珀急中生智道:“杀了我,你们的秘密就会天下皆知。”
那男人轻蔑道:“赵小姐这话说反了吧?”
赵珀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那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敢回到这里?还只带一个侍卫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
男人眼中微动,沉声问:“你告诉了谁?”
赵珀见有转机,缓缓踱步,走向那人,续道:“你如此费劲心机地想要除掉我,想来对我的行踪也是了如指掌。我前天去日升阁见过宋玠,你应该知道吧?见完宋玠之后,我每天都早早地跑去日升阁,是为什么?难不成是去后厨吃早餐么?”
站着男人面色微青,赵珀不紧不慢地说:“告诉你吧,那是因为,我现在是日升阁的掌柜了。听到这里,你一定很奇怪:我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宋玠为什么愿意把日升阁这个百年老店交到我手中呢?”
赵珀贴近那人的脸,微笑着问:“你说,是为什么呢?”
那人怒目圆睁,手握成拳,蓄势待发。赵珀连忙后退几步,这才继续说:“宋玠是华州两大内阁代表之一,你不是不知道吧?宋大公子可是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止步于一个代表?他要的,是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如今我送给他这么重要的秘密,他赏我一个酒楼不算过分吧?”
赵珀越过那男人,走到粉嫩的太子身边:“不过呢,我今天来,不是故意来气你们的。”
男人将赵珀与太子隔开。
赵珀柔声道:“我来,是特意给你们送一剂安心药。我不想让这个秘密公布于众,因为,我很喜欢你们。”
那男人和太子具是一愣,相视一眼。
太子疑惑问道:“为什么?”
救命啊,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怎么这么甜!
赵珀勉强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挼正太的冲动,说:“因为你们和我很像。世人不齿同性之恋,也许你们永远不会有被接受的一天。而我,身为一介女流,想要和男人平起平坐,在商界大展拳脚,又谈何容易?”
男人冷笑:“所以你就向宋玠告密。”
太子将手搭在男人胳膊上,轻轻按了按,但后者仍是一脸不悦。
赵珀深深行了个礼:“这件事上,我的确是有私心。今天,在这里必须向二位赔罪。不过请放心,宋公子现在并没有将此事公布出去的意思。日后,如若太子愿在朝局上为宋公子作势,想来他也不会为难于你。”
“哼,说得轻巧。宋玠要想公布,你还真能拦住不成?”
赵珀知道这里自己无从辩解,便只是垂着头,再深深作个辑。
那男人见赵珀态度的确诚恳,自己也明白此事无法挽回,便也不再出声。
太子见气氛尴尬,缓和道:“子衿也是怕我受人非议,所以才一再出手。赵小姐本也没做错什么,这两日却多受惊吓,万望莫怪。”
赵珀忙道:“岂敢。”
太子温言:“早就听闻令尊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又写得一手好字,不知日后,可否登门拜访?”
“家父家母现在正云游各方,遍访旧友。待改日回华都,小女一定立刻安排。”
“甚好。”
“我今日再踏此地,叨扰二位赏花,实在过意不去。眼看快要日落,小女就先告退了。”
与太子互行一礼后,赵珀便带着禅真和双儿迅速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