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珑翻身跃下,但见蔬果堆积如山,鹏程鸟却早已被仓鸾遣散了。小白倚靠在仓鸾身侧“啁啁”地叫着,仓鸾傲然地扬着下巴,那模样像极了喜得佳人欢心的风流贵公子。
灵珑轻笑出声,吩咐仓鸾看顾好蔬果,踩着飞仙步寻墨连玦而去。墨连玦正在校场上练兵,灵珑不想打扰,索性带着萧山并两名冻伤未愈的士兵来到了茂林街。
天寒地冻的日子,茂林街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灵珑吩咐萧山将平板车靠放在路旁,扯着嗓子叫卖道,“新鲜蔬果,价格公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萧山嘿嘿笑着,他只当灵珑是个娇娃娃,这会子瞅着倒是个不拘小节的姑娘。只是那声音吗,嘶,到底尖细了些,旁人还当小娃娃过家家玩呢。他作势清了清嗓子,扎着马步吼叫道,“乡亲们,新鲜蔬果有卖啊。绝对现摘现采,绝对价格公道,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啊。”
萧山一喊,两名士兵也跟着喊,没一会子,摊位前便围拢了人群。
灵珑提前有准备,早将各类蔬果价格写在了纸板子上,虽比夏季供应价格略高一些,可在菜比肉还金贵的虎威城,这价格显然是极其公道的。
百姓们争相抢购,灵珑笑眯眯地朗笑道,“诸位,这蔬果是咱们四海通进驻虎威城的第一批货。四海通打算在茂林街开一家商铺,日后便会不间断的供应新鲜蔬果和咱们虎威城买不着的日用品,小女子想问一问诸位,可知晓何处有租售铺面的?”
一位中年男子捋着胡须道,“小姐,您是四海通什么人物,可能做主?”
灵珑忙笑答,“大伯,小女子是四海通的分管掌柜,自然能做主。不知大伯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抱拳道,“在下秦钟,偏巧有一处脂粉铺在茂林街。这些日子征战不断,倒有意变卖了那铺面,只是店里的伙计……”
灵珑眼前一亮,朝着秦钟屈膝行礼道,“秦掌柜,不瞒您说,小女子初来乍到,不但要租赁铺面,还要招些伙计做活,您若是放心,不若带小女去看看铺面。若然小女子瞧得中,一切好商量。”
秦钟豪气地云手,萧山却伸手拦阻道,“小姐,咱们这货眼瞅着就卖完了,不如让秦掌柜略微等一等可好?”
灵珑诧异于萧山的谨慎,拍着他的肩膀失笑道,“萧山,无碍的,你得相信小姐的实力。”
萧山憨厚地挠了挠头,“是,小姐快去快回,少爷等着咱们回家用膳呢。”
萧山这话无异于警告秦钟,秦钟只些微眯了眯眼睛,率先朝着林立的商铺而去。
秦钟的脂粉铺子位置极佳,且分上下两层。他径直带着灵珑跨上了二楼,倒将拈粉试胭脂的妇人惊艳了一把。
那个绫罗绸缎的妇人咋舌道,“吆,秦掌柜,你从何处找了这般天仙般的小娘子,啧啧啧,快些藏起来,仔细你家娘们儿拿着扫帚满大街地追打你。”
秦钟皱眉冷然道,“陈武家的,休要浑说,这是四海通的分管掌柜。”
妇人撇嘴挑眉道,“这般年轻的小掌柜,偏你信的实诚,只不知你家娘们儿信不信!”
灵珑跳了跳眼皮,勾唇浅笑道,“这位夫人可需要新鲜蔬果,黄瓜、青菜、椪柑、苹果,应有尽有。”
那妇人惊喜道,“真的,在何处?真真是糟心的地界,竟有三五月未曾吃过鲜果了。”
灵珑顺着指了指街道,“喏,顺着茂林街出去,有三个伙计正在叫卖,夫人脚程快得话,说不准还能拣个剩儿。”
妇人“咿呀”一声,扔下铜镜便走了,只混忘了满脸的涂脂抹粉,倒似刚从戏台子上谢幕归来,乐得灵珑笑弯了腰。
秦钟略微涩然道,“让姑娘见笑了,姑娘且随我来,夫人正在后院晾晒干菜呢。”
灵珑随着秦钟来到后院,果然见一位夫人捡拾着干菜。秦钟蹭着脚跟过去,舔着脸子道,“夫人,有人想买咱家的铺面。”
那妇人优雅抬头,竟生得颇为精致,灵珑忙屈膝行礼道,“小女子灵珑,见过秦夫人。”
秦夫人满眼赞叹道,“妹妹生得真好,快,随着姐姐进屋暖和暖和吧。”
灵珑随着秦夫人进屋,将来意清楚明白地说完,末了,还慷慨承诺道,“秦夫人,若然秦掌柜不嫌弃,便可以继续带着伙计们做活。至于工钱,便照着咱们茂林街最高的价码开。”
秦夫人见灵珑爽快,笑容满面道,“且都听妹妹的。妹妹初入虎威城便相中了姐姐的铺面,可见咱们有些缘分。妹妹且放心,旁的不行,做生意干买卖,交给我家老秦一准没错的。”
灵珑屈膝应承道,“如此,便谢谢秦夫人。还要请秦大哥将府衙那边疏通好,五日后的辰时去西郊拉货,咱们四海通的第一家铺面,便要落户茂林大街了。”
“嗳!定然不会误事的。”秦夫人笑盈盈地送了灵珑出门,回身时却对秦钟大加赞赏。
秦钟净了手,喝着小米粥含糊道,“媳妇儿,方才那小娘子也生得好,你咋不闹腾着要打出去呢?”
秦夫人轻嗤道,“那小娘子是生得好,可就是生得太好了,哪怕将你塞回娘胎重生一回,人家也看不上你。”
秦钟嘿嘿傻笑道,“是是是,只我家夫人不嫌弃我粗笨。可是夫人,你也太爽快了些。四海通急着找铺面,咱起码能多卖二百两银子。”
秦夫人飞脚踹过去,怒其不争道,“瞧你那目光短浅的样儿,你瞅瞅那姑娘,白衣素裙,不施粉黛,却偏能在冰天雪地里将瓜儿果儿运过来,这可是连衙署也办不到的。明日便去衙署办文书,咱们的好日子只怕不久便到了。”
秦钟忙不迭颔首道,“嗳,听媳妇儿的。”
秦夫人满意地笑了,夹了一块脆黄瓜放进秦钟碗里,冬日里能吃上口鲜菜,简直是件畅快的事儿。
营帐内烧着炭火,映着灵珑的小脸,红扑扑的灿然。
墨连玦啃着馒头,那冰蓝色的眸子,却片刻不肯离开灵珑的身子。
灵珑羞赧地咬唇道,“好容易改善伙食,你不用膳,看着我作甚?”
墨连玦挑眉勾唇道,“好看,便多看几眼。”
灵珑眨眨眼睛,索性端着下巴与墨连玦对视,“如此,珑儿也要多看几眼。”
墨连玦邪魅地眯眼,俊脸越凑越近,只待呼吸相融时,灵珑便落入了那宽大的怀抱内。
墨连玦抵着灵珑的额头轻叹道,“珑儿,玦哥哥失约了。玦哥哥不敢想你,只怕想你入魔,倒恨不能立刻飞回去见你。”
灵珑浑身飘然,捧着墨连玦的脸颊倩笑道,“无碍。珑儿时时刻刻想你,便将玦哥哥缺失的想念,一并齐整了。”
墨连玦朗声而笑,抱着灵珑喟然,“真是个傻丫头。”
灵珑推了推墨连玦的头,将筷子塞进他手里,指着桌案上的膳食道,“且快些用,过会子便冷了。”
墨连玦捧着灵珑的小脸轻吻一记,挑眉调笑道,“是,夫人,这便用膳。”
灵珑跳了跳眼皮,莫名觉得,身处军营的墨连玦,竟意外地活泼了许多。她微勾唇角,撑着小下巴看墨连玦用膳,听闻萧山在营帐外唤着“副将军”,忙起身掀开了帐帘,折返回身时,手里却拿着一沓纸张。
灵珑约略翻检几页,竟全是秦钟和秦夫人。唔,墨连玦到底是不放心。
原来秦夫人出生青楼,虽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自请赎身后,在虎威城里却颇为艰难。直至三十岁才嫁为人妇,嫁的便是外地逃难而来的秦钟。
秦钟家里穷困,秦夫人便将华服、首饰皆典当了,换了些小钱,摆脂粉摊过活。秦夫人嘴巴巧、善经营,不过三五年的功夫,夫妻二人便盘下了茂林城的店面,开了一家脂粉铺子。
秦钟踏实肯干,却笨嘴拙舌,常常被妇人们戏弄也不敢吭声。偏巧店里来了位妖娆妇人,非要秦钟于她画眉,秦钟却不过,哆哆嗦嗦地与那妇人画眉。秦夫人买菜归来,直接拿着扫把追着秦钟满大街打。次日,脂粉铺子便挂了牌子要租售,凭白惹了满城的人笑话。
灵珑笑倒在墨连玦怀里,墨连玦却牵着她的小手轻声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灵珑惊喜道,“可以吗?”
墨连玦刮了刮灵珑的小鼻子,“只不要太远便好。”
灵珑忙不迭地点头,只待墨连玦为她戴好面纱,两人才手牵着手跨出了营帐。
夜空辽阔,星月明亮。
灵珑豁然发现,这是她和墨连玦第一次手牵着手出来,顿时觉得十分欢愉,扣着墨连玦的大掌前后摆荡。
墨连玦看着身前颇为雀跃的小身子,莞尔轻笑道,“珑儿!”
灵珑闻言转身,忽觉一记轻撞,扎扎实实地跌入墨连玦敞开的怀抱,腰肢一紧,便被抱着飞到了半空。
灵珑看着那深邃眸色,看着脚下忽明忽暗的营帐,露出一记惊艳芳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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