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一锤砸坏了铁匠的吃饭家伙,当务之急便是尽快买个新的给小唐使用。可肖尧不经允许是无法前去五洋镇的。看到肖尧很纠结的眼神,小唐只好上前说道:
“铁墩子我这就和徒弟去买,回来也能找厂里报销。反正你爸早就答应让厂里给我买个铁墩子用。但这被你打掉的尖耳,你必须要帮我焊上,我回家好向老妈交代。”
闻言,肖尧心里大喜,当即满口答应。他哪里知道,焊接这个铁耳,比买个新的铁墩还要贵几倍。
不过,即便肖尧知道,他不答应也不行。小唐父亲去世早,寡母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寒门少有传家宝,他父亲生前使用过的铁墩,承载着他老妈的念想。
“你要生铁焊条干什么?这么金贵的东西,东西不能吃不能玩的,你就别糟蹋了,”
仓管一听肖尧张口就要生铁焊条,一口拒绝的干干净净。
“你别管,我有用,我只要三根,以后我让朱久勇再去买来还给你。”
“你好大的口气,还只要三根,我这通码(总共)只有几根,你拿去了,厂里要急用怎么办?不找人托关系,你就是有钱都没处买去。二少爷,你想上哪玩就去哪玩,别给我添麻烦,我还忙着呢。”
仓管若不起躲得起,说完再也不理肖尧,转身跑的无影无踪。肖尧无奈,只好回头去找小玲。在他想来,要想在不惊动父亲的前提下搞到焊条,唯有找小玲帮忙,毕竟她的身份是厂长助理。
可小玲听完肖尧讲述之后,却也眉头紧皱。心里即为肖尧着急,又暗里埋怨肖尧太能折腾了。
“肖尧,我现在真的很庆幸,你没去向我爸学习车工。希望你以后也别去学,我爸那一把老骨头,可架不住你折腾。”
肖尧现在急着搞到生铁焊条,小玲却扯到跟她爸学车工的事,肖尧对她翻了翻白眼。
“你爸就是叫我去学我也不敢,你帮我去找仓管,弄三根就行。”
肖尧很急切的心情,让小玲也跟着着急,她想了想说道:
“我去也肯定搞不到,不过,你去找阿姨肯定行。电焊部门一直归阿姨管,虽说平常有你小舅撑着,但接到焊接工程,都是你妈做主。”
“你早说啊,找我妈还不好说吗?哈哈哈。”
肖尧很开心,但并没有独自去找母亲,他拉着小玲的手不放,直接找到母亲。
“阿姨。”
“还叫阿姨?你爸已经同意了,我正捉摸着找算命先生给选个好日子,让双方的亲朋好友都到一起聚聚,把你俩的亲事正式确定下来。”
肖母看到儿子和小玲那么亲密的手牵手走在一起,心里的高兴劲就别提了,她故意对小玲的称呼挑剔起来。小玲昨晚就听她父亲说过,只是没想到肖母会这么急着请客。
她羞红着脸看看了肖尧,对着肖母那期待的目光,羞怯的喊了声“妈”。
“嗳,这就对了,虽然听着生疏,以后叫惯了就顺口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小玲的一声“妈“,把肖母的心都熔化了。
两人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小玲说道:
“肖尧把小唐的铁墩子砸坏了,现在老舅要生铁焊条才能焊上。”
肖母一听,立即瞪了肖尧一眼。她可是知道这个铁墩子在小唐以及他母亲心里的份量,在一般家庭来说,可以用传家宝来形容。
肖尧等于是打坏了小唐家的传家宝,肖母真想狠狠的责骂儿子几句。可她看到肖尧那蔫头耷脑的神态,心里又不忍再骂儿子。
“小玲啊,我想让二子回家躲躲。这事要是被他爸知道了,肯定少不了一顿打。可让他一个人回去我又不放心,你陪二子现在就走,我亲自去把小唐家的铁墩焊上,等把这里的事处理好,晚上回去再说。”
肖母做出这样的安排,是想自己去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也不放心弟弟生铁焊手艺,毕竟他没怎么焊过生铁件,这和普通的焊接可完全不一样。
对于肖母这样的安排,小玲当然很乐意接受。她让肖尧先到路边等她,她去把肖尧的单车取过来,以免肖尧被父亲看到出岔。
细心的小玲在临行前,还不忘去买了点肉菜带上,回家后,她要亲自下厨,为肖尧做饭。
“肖尧,我发觉你真能惹祸,你昨天下午才到厂里,还没到今天中午,你就惹了两次祸了。”
坐在肖尧车后,小玲一脸的满足,没人指派,她不好意思脱岗,有了肖母的嘱咐,她脱岗也是心安理得。
“我哪里惹祸了?昨天小铁匠打我一拳,本来根本就不是事,还不是你们跑去,才闹得满城风雨。再说这铁墩子,也太不结实了,一锤都受不住,我也不是故意往那砸的,更不知道还是他家传了三代的宝贝。”
肖尧的语气里,充满憋屈与不甘。
“肖尧,你说小唐妈会不会打死和尚要和尚啊?真要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我哪知道?就算他妈打死和尚要和尚也不能啊,已经打断了,咋能还原?大不了我赔命。”
“臭嘴,不许你乱说。”
小玲一听肖尧没说两句就不上道,竟然连赔命都说出来了,她气得嘴上阻止,手里还在肖尧的腰上,轻轻抓了一下,以泄心里的愤懑。
她这不经意的动作,却让肖尧立即陷入了苦痛的回忆之中。
为了去思路镇给严老师买膏药,黄莉坐在他的车后指路,就是因为黄莉初次坐单车害怕,在单车颠簸之时,她吓得双手紧紧抓住肖尧腰部的软肉,那痛的滋味,再次在心头泛起,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的酸楚。
“肖尧,你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
肖尧长久沉默不语,小玲紧张的追问起来。她把环抱肖尧的双手紧了紧,脸也依在肖尧后背更紧了。
“没什么,我在想事情。”
肖尧摆摆头,仿佛要把脑海的回忆全部甩干净。他与小玲的亲事,已经属于板上钉钉的事,再想其他都是多余。可他的心情,就是好不起来。
回到家中,肖尧仍然闷闷不乐。小玲以为他在为厂里的事情担忧,想着让他知道害怕也不是坏事,就没再安慰他,自去忙着做饭。
在儿子和小玲走后,肖母立即去查看肖尧打断的铁墩。
肖母手拿断掉的尖耳思忖良久之后,她让肖尧小舅用电砂轮,把断口外围一圈磨成斜坡,然后去仓库领来生铁焊条,在小弟的帮助下,把圆柱形的尖耳,焊接到铁墩上。
肖母在确定已经焊接牢固之后,又让小弟用砂轮把凸出的焊接部位磨平,她再拿来细砂纸,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将尖耳磨得光溜溜的。
“放两天,生点锈就看不出来了。”
看着磨得赤亮的尖耳,肖母立起身,捶了锤酸胀的腰部,对着弟弟说道。
“大姐,二子你真得好好管管了,才来就尽出纰漏,以后还怎么得了?”
肖尧的小老舅,只比肖尧大五六岁。肖尧在十岁之前,老是被他欺负,那时,只要知道他欺负了儿子,肖母就会把小弟胖揍一顿。
曾经一次,肖尧外婆又见肖母为了肖尧打小老舅,外婆着急说道:
“我儿子打你儿子你心疼,可你打我儿子我也心疼。”
外婆这句话,自从她老人家去世后,一直被肖尧的母亲沿用下来。
后来肖尧逐渐长大,到了十岁出头,肖尧武术也练有两三年,小舅打不过肖尧了。但即便如此,肖尧可不敢打舅舅。只要两人发生矛盾,肖尧会刺激舅舅和他练摔跤,在摔跤过程中赚点便宜。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儿子比你好多了,不要你管。他砸坏东西,你在边上看着都不管闲事,现在还来加钢(挑唆)。有你这样当舅舅的吗?”
做父母的全都一样,他们可以说自己的孩子怎样怎样不好,怎么怎么不听话,但绝对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孩子不好。
肖尧这小老舅也是没有眼力见,明知道大姐为了儿子干活累得够呛,气正没处出,他还要往枪口上撞,不挨尅才怪。
“好好,好好,你儿子是最好的,算我多嘴。大姐,你把二子的亲事都定了,那我的怎么办?”
听到弟弟查问这事。肖母赶紧制止,看看四下无人这才说道:
“你可千万别声张出去,不把二子的亲事定下来,说出去二子会闹翻天,我这次只是试探着说他和小玲的亲事,没想到二子怎么就没反对,我要趁他和小玲这么好的机会,抓紧把他俩的亲事定了。”
说道小玲和肖尧的亲事,肖母又眉花眼笑的,把刚刚的辛苦忘得一干二净。可小老舅就不开心了,他噘着嘴嘟囔道:
“我这做舅舅的,比二子大一大截,我都还没定亲,你儿子倒是先定了,还把我这事搞得像做贼一样见不得人,你就不能光明大方的去她家提啊。”
“我说你猪脑子就是猪脑子,难怪你小学都念不毕业,她现在不在家,二子还不知道她去城里学缝纫了。她要是在家,二子和小玲的亲事能不能成都要打个问号。我警告你,你要敢在这时候透露一点消息出去,我就把你打撵走,再也不让你进我家门。”
听到大姐说的这么严重,小老舅也只好按捺下他那份急切的心情,谁叫他喜欢上的人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