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贺席林精心准备的一场老同学痛饮,由于小玲的一番话,大家都喝的很别扭。肖尧也确实不敢多喝,生怕误了他爸明天的安排,所以,在小玲说话时,他并没有阻止。
这时候,贺席林见自己的挑唆没有起到效果,他很不甘心。
“郭亮,你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他在初二时,跟他相好的那个女同学,是不是你们村子的,跟你还是宗家。”
“贺支书,菜齐了,我们先喝吧,那些题外话就不说啦。小玲说的没错,他刚出院,是得好好养养身子,咱们以后有的是喝酒的机会。”
郭亮喊贺席林支书,那是因为现在的公社团支部,没有任命团支部书记,他现在就是里面管事的,只等上级任命,他就名副其实了。
而且郭亮和肖尧是一伙的,他也看出今晚的情形,保不齐连他也会被灌醉。他就顺水推舟,给了小玲一个人情。可他的话,却让小玲真的信了。
这场酒喝的虽然不是十分痛快,但到后来气氛是越来越好,就连贺席林的女友,也在大家的反复劝说下喝了几杯,小玲就更是逃不掉,她比小兰喝的至少多一倍。
贺席林那心思就是,你说肖尧不能喝多,那就把你灌醉。可小玲也是久经沙场的,这少斟一点,洒掉一点,少喝一点,三个一点,掌握的是得心应手。
在场的人,可以说就数她,经历的酒席最多。厂里来人接待,一般都少不了她在场。
其中关键的原因,就是肖厂长喜欢听到别人夸她,而她就是厂长内定的儿媳,别人夸他未来的儿媳,他就老脸有光。
几个男人喝到最后,除了肖尧,他们舌头都有点大了,可小玲还是彬彬有礼的应付着一桌的围攻,直到把他们都喝怕了。
喝酒能喝怕,那就说明都没醉。这怕的产生,只不过是他们没见过,小玲这么能喝又能说的女孩。小玲并不是有多大酒量,但她总是能掌握好时机,借机错过甚至是引导围攻自己的人内战。
也是从今天这场酒席之后,有关小玲至少能喝二斤酒的传言,就在整个公社传扬开来。
“我晚上睡哪?”
还没回到厂里,肖尧突然想起,他今晚没地方睡觉。这在往常,根本就不是要他考虑的事。
“你爸对我说,让你晚上和他睡,要不就和王师傅睡,随你便。”
“这是什么选择?干脆就说让我和王师傅睡就是了。”
小玲见肖尧满腹牢骚,脸上挂满憋屈,不由一乐。
“我就知道,你不会跟你爸睡,我对王师傅说过了,你晚上要在他那睡。他答应了,说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他都给你留门。”
“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一条腿能把我压死。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睡吧?”
小玲也是打心眼里想和肖尧一起睡,可是,这在外面还行,在厂里她可不敢。肖尧是借酒壮胆,也是实在不愿去和王师傅那样的大汉睡觉,这才提出建议。
“不行啊,你别生气,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爸会把我打死,你爸知道了也会看不起我的。”
被小玲这样一说,肖尧那一点点希望都破灭了。
两人回到厂里,小玲为他弄好水,等他洗好之后,又把他送到王师傅门前,看着他进去关上房门,这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肖尧站到王师傅的床头,看着他那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整个床,心里有点发苦。
“我说二公子,你喝了多少酒啊?看你脸红的。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王师傅四十多岁,至今乃是单身。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子,是个退伍军人,他在部队就是炊事班班长,他不但吃苦耐劳,为人还特别忠厚老实。
肖尧父亲也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特意把他安置在厂里小食堂。
他不但个子高,人长得也很帅气,方方正正的脑袋,五官很齐整,一双炯炯有神浓眉大眼,镶嵌在他那大大的脸庞上,很是般配。
据小道消息,他是在部队时,一个上级的一个女孩看上了他,可他那个上级嫌弃他文化太低,没有升迁的指望,硬是要拆散他俩。
可那女孩对他死心塌地,还是经常来找他。女孩父亲情急之下,就让王师傅退伍。由于当时的交通和通讯都很落后,再加上女孩的父母从中作梗,两人自此断了联系,而他也就至今没娶。
也有不少人给他提过亲,可不知他是看不上还是不能忘,全都是无果而终。
肖尧脱光衣服,只穿一个裤衩,睡到王师傅挪出来的一点位置上。酒后好睡觉,他躺下没多久,就呼呼的睡着了。
睡梦中的肖尧,感觉到自己的腿,怎么伸也伸不直。他在毫无意识之中,双脚用尽全力向前蹬去,舒服啊,终于伸直了。
“咔嚓。”
“哎吆,我的妈呀,这是睡觉啊还是打架啊?这不要人亲命吗?”
肖尧这边一舒服,王师傅就遭罪了。他个子大,睡觉有向右卷曲着侧睡的习惯,他的屁股正好挡住了肖尧想要伸直的腿。
肖尧是喜欢仰躺着睡的,他在睡梦中双腿被屈,遇到阻碍,用尽全力一蹬,王师傅的头,就和床头竖着的木栏,来了个亲密接触。
木片做的竖栏,直接就被他的头撞断。王师傅一咕隆坐起来,两手抱着自己的头顶,痛呼不已。
“呃……王叔叔,你这是怎么啦?”
王师傅大呼声,惊醒了肖尧,他睁开睡意迷蒙的眼睛,看着对面的王师傅抱着头直叫,他还在发懵。
“我说二公子啊,你这一脚,差点没要了我的老命,头顶被撞了好大一个包。你睡觉还带练功夫的吗?你这样睡觉,除非有那不怕死的,要不然,谁敢跟你睡在一张床上?”
“你看看,你看看,衬板都被撞断了,要不是有衬板挡着,我这一头撞墙上,撞死了才冤呢。”
“王叔叔,我是被你吵醒的,搞不好是你身子太长,撑断了衬板,你可不能栽赃陷害是我干的。”
肖尧是真的不知,他首先想到的,是这床弄坏了,被父亲知道是要挨罚的。
王师傅被肖尧说的哭笑不得,他赶紧说道:
“好好好,二公子,我算你狠,反正我是打死也不跟你在一起睡觉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王师傅一边说一边穿好衣服,还心有余悸的看看断掉的衬板,丢下还在发懵的肖尧,打开门就一溜烟走了。
你不想跟我睡,我还不想跟你睡呢。走了好,我一个人睡还舒坦。看到王叔叔急急忙忙的走了,肖尧在心里嘀咕了几句,然后就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觉到天亮。
“肖尧,王师傅呢?”
小玲一早来喊肖尧吃早饭,看到他一个人睡在里面,好奇的询问起来。
“谁知道他昨晚发了什么神经,半夜爬起来跑了,我看八成他有梦游症。”
此时,小玲一眼看到床头的衬板断了,心里一惊。
“你们……你俩昨晚不会打架了吧?”
“你瞎说什么呢?我昨晚又没喝醉,怎么会和王叔叔打架?那是他自己睡觉撞断的,还说我蹬的,我睡得迷迷糊糊,他就走了。”
小玲将信将疑的看看肖尧,见他不像是撒谎,这才不再追问,等肖尧收拾好,两人一起来到小食堂。
小食堂是不做早餐的,王师傅此时已经用一个大点的铝锅,从大食堂盛来一锅绿豆稀饭,还去卖早点的地方买来了米饺和蒿子粑粑。看到小玲和肖尧进来,就招呼他俩先吃。
“我爸呢?”
肖尧见他父亲没来,而他知道父亲一惯是早睡早起,故而才有此一问。
“他去看看正在新建的大车间,让你吃了就和安子去镇上。”
“王师傅,你昨晚去哪睡了?”
小玲见他和肖尧说话没精打采的,眼泡明显带着没有休息好的水肿,关心的询问一句。
“我还能睡哪?三更半夜的,我就到这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桌子上对付了一宿,都被蚊子咬死了。”
“啊?您就在这睡啊?还不让蚊子把你给吸干了?你那床也不是不太小,两个人睡得下啊。”
小玲这一惊可是不小,在夏季的农村,没有纱门纱窗,就必须要有蚊帐,否则,晚上根本就不能入睡,蚊子多得都能把你抬走了。
小玲这一说,可把王师傅的一夜心酸都搅动了起来。
“就是在这被蚊子吸光了血,也比跟他在一起睡的安心,好歹要不了我的老命,这头顶的包还在呢。你以后可得小心着点,这家伙睡觉,太不老实了,把床直接就当作是武教场。”
“噗。”
肖尧刚吃进嘴里的稀饭,直接就喷了出来,若不是他见机的快,歪头吐在地面上,这一桌点心就别吃了。
“王师傅,你说什么呢?他睡觉老实不老实……,”
小玲被王师傅后面的话,也说的羞愧不已。可她嘴上在抗议,心里却是甜丝丝的。王师傅也知道自己一时嘴溜,说漏了嘴,可他确实也是出于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