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总算忙完可以回家了。”林可妮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咯’的声音,抱怨道,“到了年底就是这样,总是要我们加班。”
姜宁也有些疲累,盯了一天的电脑,眼睛酸胀干涩。
“欸,姜宁,我今天中午看你去找经理,什么事啊?”
姜宁说:“辞职。”
“啊?”林可妮一惊,“你要辞职?”
“嗯。”
“为什么啊?”
姜宁回道:“不打算呆在这了。”
林可妮疑惑:“这?银行?”
姜宁摇头。
“你要离开青云镇?”
“嗯。”
林可妮叹口气:“也是,你学历好又有能力,呆在这个小地方的确是屈才了。”
姜宁笑了下。
“什么时候走?”
姜宁想了下:“年后吧。”
“我会想你的。”林可妮说。
姜宁笑。
两人一起走出了银行。
“还是你家司机来接你吧。”
姜宁说:“他今天有事,我和你一起走。”
“嗯?”
“去车站搭车。”
“好。”
姜宁和林可妮换了制服,邀着一起往汽车站那走。
林可妮边走边说:“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
“今天中午的新闻啊,一个女大学生被人骗走了学费,经不起这个打击猝死了。”
姜宁不看推送,此时也才知道这则新闻,不免眉头一皱。
“哎,估计是家里困难,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学费就这样被骗了……那些骗子真是缺德,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诈骗的抓到了吗?”姜宁问。
“抓到了好像,都是不务正业的年轻人,不好好读书专想着做这种事。”
姜宁想到了姜至诚,他在警察局里呆了几天出来后也没胆子再去蹚那滩浑水,老实地去了学校读书,还好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否则他一生都要被毁了。
姜宁不太放心,心想着回去还要再敲打敲打他,免得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过了马路,途经超市时,姜宁瞥到了超市门口,刘兴正拉着赵小园往一旁的小巷走,两人拉扯了会儿,赵小园明显敌不过刘兴的力气,最后被拖着走。
姜宁突然停下脚步。
林可妮问:“怎么了?”
“我忘了我妈让我买点东西。”姜宁说,“我去趟超市,你先走吧,一会儿赶不上车了。”
林可妮不疑有他,点头:“好,那我走啦,再见。”
姜宁往超市那走,到了小巷口还能看到那两人拉扯的身影,赵小园一路挣扎着被拉着往巷子深处走。
姜宁站在原地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刘兴把赵小园拉进了巷子里的一家宾馆里,姜宁站在门口打量了眼宾馆简陋的门面,突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声。
是赵小园的声音,她急忙跑进宾馆里,直接上了二楼。
宾馆二楼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头顶的天花板上装着几个昏黄的电灯泡,一切都显得十分暧昧。
姜宁上了楼就看到走廊尽头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没多想她就往那快步走过去。
“你对她做什么?”姜宁上前一把拉开刘兴。
去查看赵小园时,却看到她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的笑。
身后的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笑了两声说:“我才想问你在做什么呢,姜宁。”
姜宁背脊一凉,惊诧地看着赵小园,后者则拉好衣服,冷漠地看着她,眼底露出嘲弄和得意。
“人家小两口恩爱,你怎么还打扰人家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是个圈套,姜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手心里沁出了一层汗。
她回头就要往来处走,被人用身子一挡堵住了去路。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呗。”钱强扯着笑不怀好意地说。
姜宁稳住气息,沉声说:“让开。”
她说着就想从边上绕过他,钱强却是不让她如意,一把抱过她的腰把她往身后的房间里拖。
姜宁心一跳,立刻挣扎起来:“放开我。”
“进来吧你。”
钱强从身后抱着姜宁拖着走,姜宁身体没有着力点,不断后退。
她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门把,紧紧地握住,手指泛白也不松开,就像是溺水者抓住海上的浮木:“你放开我,钱强。”
可这也止不住势头,姜宁有些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的拉开,她看向赵小园。
赵小园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最后一根手指从门把上松开,姜宁戴在手腕上的手链被门把一勾断落在地,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叹。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了。
钱强一把把姜宁甩在床上,揉了揉右手,上次的伤口没好全,留下了病根,使不上劲儿。
姜宁触到床就立刻起身要站起来,钱强上前一推重新把她推倒在床上。
姜宁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姜宁,你平时挺聪明的啊,怎么这时候犯起傻来了。”钱强咧着嘴,脱了自己的外套,双眼像狗盯着骨头般贪婪,“男人和女人在一个房间里还能干什么?”
姜宁往后缩了下身子,后槽牙咬的咯咯响:“你敢。”
钱强又解了自己衬衫的两颗扣子,缓缓逼近她:“试试?”
姜宁身子往侧边一翻就要从床上下去,钱强紧跟着往旁边一跨,伸手按着她的双肩把她按压在床上,邪笑着:“今天总算是没人打扰了,老子让你快活快活。”
姜宁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咬着内唇强迫自己冷静,她用凌厉的目光逼视着钱强,挤着话:“你忘了上次了?手上的伤已经好了?还想再来一次?”
钱强的表情僵了僵,把右手伸到姜宁面前给她看,手心中还有一条狰狞的疤痕像是一条恶心的臭虫在蠕动。
“还没好呢,可痛死老子了。”
姜宁狐疑地看他一眼。
钱强又笑了:“可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睡了你再被划上一刀也值了。”他又恶狠狠地说,“于阳也不见得有这个本事,之前你是他的白月光,等我上了你,看他还会不会这么宝贝你。”
说着他就伸手去扯姜宁的外套,姜宁不断挥着手企图把他推开,钱强却是巍然不动,铁了心要扒了她的衣服。
“滚开,别碰我。”姜宁大吼,有些失控。
“嘿嘿,你越挣扎就越有意思。”钱强猥琐地笑,一把扯开了姜宁的外套,眼看着伸手就要去扒她的里衣。
——
徐佳秀进了宾馆,走上楼梯上了二楼,直接往走廊尽头走去。
这里是钱强的一个窝点,平时他不住家就会住这儿。
她有事找他,她想退出不干了。
刘兴守在门口,听到脚步声,转眼一看,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徐老师你怎么来了?”刘兴忙上去拦人,挡着她不让她靠近。
徐佳秀往他身后紧闭的房门看了眼,问:“钱强呢,我找他有事。”
“钱哥啊,他今天不在,出去玩了。”
刘兴话音刚落,身后的房间里就传来了打砸声,乒乓一声就归为沉寂。
徐佳秀皱眉:“不是在房里吗?”
刘兴掩饰性地呵呵笑,有点心虚:“那个……钱哥现在不方便见人。”
徐佳秀睨了他一眼,明白了。
关上门玩女人呢。
她打心底里有些鄙视,正想转头走人,眼角一瞥就扑捉到了地上的一抹闪光,定睛去看,那是一条手链,她再熟悉不过的天平。
徐佳秀只觉心头一凉,血液逆流,她一把就推开刘兴,三两步跑到那间房前使劲地敲打房门:“钱强,你给我开门,快开门。”
刘兴回过神来赶紧上去拉人。
徐佳秀浑身不安地扭着,身子被拉开了,脚还不断地踹着门:“听到没有,给我开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房门被她踹得‘砰砰’直响,整个楼层似乎都在震动,经年失修的宾馆簌簌地抖落一层灰。
屋里头,钱强额头被姜宁拿烟灰缸砸了个窟窿,滋出了血珠,气急上前就掐着她的脖子,低头往她脸上凑,姜宁左躲右闪不让她得逞。
钱强正想耍狠,外面突然响起了吵闹声,接着他就听到了徐佳秀威胁着说要报警。
“妈的,又来坏事。”
钱强见事情败露,不敢再继续,徐佳秀为了姜宁真能把警察叫来。
他阴着脸起身,一把把门拉开了。
“小宁,小宁……”门一开,徐佳秀就挣开刘兴往里跑,见到姜宁衣裳不整,发鬓散乱,眼睛就渗血发红,她上前帮她把外套拉上,一把抱住,回头咬牙切齿地怒骂道,“钱强,你个畜生,你敢碰她,你居然敢碰她!”
钱强偷鸡不成蚀把米,心情郁猝,瞪了眼刘兴:“怎么看的门。”
刘兴有苦说不出只能点头哈腰。
徐佳秀帮姜宁整理了下衣服,问她:“有事没事啊?”
姜宁经过刚才的挣扎惊吓,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也发白,缓了会儿,她说:“没事。”
姜宁起身,看着钱强眼底飚起风暴,声音更是冷到极点:“钱强,你今天做的一切,我可以告你强/奸。”
“强/奸?老子什么都没做成。”钱强啐了一口,一脸无谓地笑,“这宾馆里没有摄像头,而且别忘了姜宁,是你自己来的宾馆,不是我逼你的。”
姜宁浑身一颤,攥在身侧的手不甘地发抖。
“我们走,我们走。”徐佳秀拉起她就往外走,路过钱强时狠剜了他一眼,“人渣。”
“徐老师,你可别忘了——”
“滚!”
徐佳秀回头吼了声,拉着姜宁的手匆匆地离开了宾馆。
钱强抡起房间里的电话机狠狠往地上一砸:“要不是徐佳秀那个婊/子,我今天就睡到姜宁了。”
刘兴缩了缩脖子,颤巍巍地问:“钱哥,你说徐老师以后还会不会跟我们一起……”
钱强眯了下眼睛,扯了下一边的嘴角,表情阴狠:“她就算是不做了也别想洗白。”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角,看着一手的血沾上了那条伤疤,眼神阴鸷。
“我让你找人盯着于阳,事办得怎么样了。”
刘兴低声回道:“已经在办了,一有机会就动手。”
钱强眯了眯眼:“手脚干净点。”
“好好。”
——
徐佳秀拉着姜宁下了楼,护着她走出了巷子,她把小毛驴停在了巷口。
徐佳秀问:“先去我家?”
姜宁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太好,回家不行,去于阳那也不成,于是点头:“好。”
徐佳秀带着姜宁直往自己家中,又拉着她上了楼进了房间。
她看到姜宁衣服上还有血迹,立刻去衣柜里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递给她:“先把衣服换了。”
姜宁没反对,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换上。
徐佳秀按着姜宁坐到床边,问她:“你怎么会在那?”
姜宁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微微颤抖,徐佳秀摸上去捂了捂:“手怎么那么冰,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徐佳秀刚起身,就听到姜宁微哑着嗓子轻声问:“你呢,你为什么会在那?”
徐佳秀浑身一僵,立在原地,半晌,才苦笑一声说:“小宁,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姜宁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她,微微启唇不能言语。
尽管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猜测,但她一直都说服自己是她想多了,一向嫉恶如仇的徐佳秀怎么会和钱强那种人沆瀣一气?
“为什么?”
徐佳秀用力闭了下眼睛,坐下:“‘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姜宁强笑:“你又在和我咬文嚼字。”
“小宁,我需要钱,我要冬冬的抚养权,我不能让他跟着我过苦日子……”徐佳秀用手捂着脸,声音里透着无力,“我没有办法了。”
姜宁有些心灰意冷:“佳秀……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你怎么能去找钱强,他的钱都是不干净的。”
‘不干净’这个词像是刺痛了徐佳秀纤弱的神经,她猛然抬起头看向姜宁,眼底充血,迸射出逼人的冷光:“是不干净,我现在已经是个不干净的人了……但是姜宁,你一个小三又有多高尚?”
姜宁像是被人摁头闷进水里,一时间透不上气来,脸色更加苍白,双唇微微颤抖着,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般不能流动。
“看来是真的……”徐佳秀冷笑,“我还以为赵小园胡说的。”
姜宁怔怔地直视着徐佳秀,握了下拳把指甲扣进血肉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起身就走,手刚摸上门把,徐佳秀带些微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宁,对不起,你不会是那种人,我把你看轻了。”
姜宁手握着门把,良久,松开,回到了徐佳秀身旁坐下。
她说:“佳秀,是你自己把自己看轻了。”
徐佳秀耸拉着肩,捂着脸低低地啜泣:“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一时鬼迷心窍……”她声线不稳地颤抖,“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打了两个电话就骗到了一笔钱,是个女人……她发现自己钱没了之后就打了电话过来……哭着求我把钱还给她……那钱是她攒着给母亲治病用的……”
徐佳秀哽了下:“她一直求我……我想把钱退回去……钱强把电话挂了……说刚开始都这样以后就好了……”
“可是没有……我一直做噩梦,梦见自己不得好死……今天那条新闻说有个女学生因为被骗了钱死了……我觉得她是被我害死的,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小宁,我害怕、我害怕。”徐佳秀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泣不成声。
姜宁抬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听着她这断断续续的一段话,心里像是火烧一样难受,恨不能替她分担。
姜宁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徐佳秀猛烈地晃着脑袋,绝望地说:“来不及了、小宁,来不及了。”
“我已经把灵魂卖给了魔鬼。”
姜宁替她揩泪,她的眼神空洞洞的毫无生气,只有水珠子不断地从里面冒出来。
是自责,是懊恼,也是忏悔。
姜宁觉得悲哀。
人性啊,为什么那么软弱,经不起一□□惑,贪婪是人类的原罪吗?如果是,又是谁的错?
神啊,宽恕她吧;神啊,救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