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下午来修车店找姜宁,看到于阳坐在门口修东西。
他上前,问道:“哥,我姐呢?”
于阳看他一眼:“上班。”
方原一拍脑袋:“我给忘了。”
姜宁不在,方原也没走,而是站在一旁观察了下于阳。他也只在刚来的那天晚上见过他,之后几天姜宁说他有事出去了,他也就再没看到他,今天一见,他还是像那天晚上一样没有和他搭话的**,还是一样的酷。
于阳不说话,方原性格大大咧咧就主动搭话,看了眼他正在修的东西问:“收音机?”
“嗯。”于阳拿着小型的螺丝刀低头拧着收音机上的小螺丝。
“你还会修这个?”方原赞道,“真厉害。”
于阳埋头专心地摆弄着那个小型收音机,方原在店里瞅了瞅,最后跑去搬了把凳子坐在边上,在一旁看着于阳修。
“这个收音机是姜宁姐的吧。”方原开口,不是询问是陈述。
于阳哼一声算是回答。
“我就知道。”方原自顾自说道,“她以前和我提过,她高中的时候都是用一个小收音机来收听当地的一个法律电台的,她说过她的很多法律知识都是从电台上学来的。”
于阳再次仔细端详了下手里的收音机,外壳已经被他拆了,里面的小零件儿和那个褪了色的外壳一样,能看出有些年头了。
“她很喜欢法律的你知道吧?以前她闲着的时候就喜欢去我的学校和我一起蹭课听,她总是很认真,笔记做的比班上的同学还细,我期末考试时有时还要借她的笔记来看呢。”方原说,“姜宁姐人长得好看,学习认真,心地又善良,我以后找女朋友一定要找她这样的。”
于阳把螺丝刀放下,突然问他:“你什么时候走,不用上课?”
“我都大四了,没什么课了。”方原回答,“我来这也有一个多星期了,本来打算明天走的,姐说明天镇上有个很热闹的庙会,让我后天再走。”
于阳抿了下嘴,没再说什么。
方原觑了觑他,试探地开口问:“你应该没有和镇上的人一样去做诈骗吧?”
“没有。”于阳头也没抬,检查着收音机的内部线路。
“我猜也是,你要是和他们一样,姐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方原点头,把自己要研究青云镇的事和他说了,末了他问,“你认识钱强吗?”
于阳这下抬了头:“你想调查他?”
方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在青云镇查了一个星期,发现他好像是个大头,很多人跟着他做,我想从他那入手应该可以收集到很多证据。”他叹口气,“不过这一星期我都没机会接近他们那伙人,他们的窝点很多,每次都不是固定的,想跟踪到都难,可惜时间不够,我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我可以帮你。”于阳突然说。
“诶?”方原瞪眼看他,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含义,立刻挪了下凳子靠近他,“哥,你说真的?”
“嗯。”于阳点头,补了句,“别告诉她。”
“哦。”方原应了,转头又似懂非懂地问,“是怕姐担心?”
于阳没开口解释,他知道如果方原向姜宁求助,以她的性格指不定瞒着别人只身就去调查钱强,就像上次她报警一样,他不能再让她冒这样的险,倒不如把这事自己担了,落个安心。
于阳问:“要我做什么?”
方原把自己的计划说了,最后挠挠头说:“好像有点难度?”
于阳点了支烟,问:“还有别的吗?”
“没了。”方原摇头,“只要有这些,到时候我做成一个专题发表,就算不能把他们全抓起来也能够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
于阳点头:“好。”
方原瞧他,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姐真是没看错人,哥,你真酷!”
——
傍晚,于阳去接了姜宁。
这几天气温降得快,她一个没注意就中招感冒了,于阳到的时候她戴着口罩站在门口等,半张脸看不到,只露出一双眼睛。
于阳的车停在她的面前,摘下头盔说:“怎么站在这吹风。”
“没吹风,才出来没多久你就来了。”
于阳把头盔给她戴上:“先回去。”
“好。”
姜宁坐上车,把自己的双手插/进他外套的口袋中搂着他。
于阳慢速带姜宁回了店里,她生病只能吃点清淡的,他出门前就熬了粥温着。
他舀了碗粥递给她:“还有点烫。”
姜宁拿着汤匙舀着粥想让它凉点,扭头问于阳:“为什么我感冒了你没有?”
于阳说:“我很少生病。”
“因为爱吃辣椒?”
“可能是。”
姜宁尝了口白粥:“我以后也要吃点才行。”
于阳回想了下她上次吃辣后的反应,盯着她说:“还是多锻炼吧。”
姜宁带着鼻音轻哼了声。
粥喝到一半,姜宁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接起,咳了声开口:“怎么了,方原。”
“姐,你快来佳秀姐家,出事啦。”
方原焦急的声音传来,其中夹着其它的杂音,吵吵闹闹的听不清楚。
姜宁没问出什么事了,只说:“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于阳问她:“怎么了?”
“佳秀家好像出事了,我要过去一趟。”
“我陪你。”
于阳把外套给她穿上,两人再次骑上摩托车出了门。
很快车就停在了徐佳秀的家门口,姜宁迅速下车往里走,还未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难听的咒骂声和孩子的哭声。
她皱着眉进去,就看到徐佳秀失神地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嚎啕哭着的冬冬,嘴里还不断说着:“冬冬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走他……”
姜宁眼睛往屋内一扫,徐父徐母都在场,除此之外还有吴峰和一个中年妇女,发出咒骂声的正是那个中年妇女,她似乎想上前,方原一直在前面费力地拦着她。
姜宁几步走上前蹲在徐佳秀面前,帮冬冬擦了下眼泪,喊道:“佳秀。”
徐佳秀回过神来看到她,她的右边脸很红,微肿,极力想扯出一个笑却怎么也扯不出来,最后拉平了嘴角,低头抽噎了声,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姜宁心头一烫,从小到大,徐佳秀很少在她面前露出这种柔弱的模样,她从来都是像个女勇士般挡在她面前的。
“把孙子给我,你养不活他,你那点工资养你爸妈都养不活,你还想要冬冬的抚养权?你能给他什么好的生活,你想让他跟着你过苦日子是不是……你这个当妈的怎么这么狠心呢……”中年妇女嘴上没停,一直想过来枪冬冬。
姜宁这才明白过来那女的是吴峰的母亲。
吴峰也开口,说:“佳秀,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没关系,但是冬冬我不能给你,你自己心里明白,他跟着我肯定是比跟着你强的,你别再一意孤行耽误孩子了。”
“造虐啊。”徐父徐母在一旁抹泪。
“你跟她费什么话,去把冬冬抢过来。”吴峰母亲见自己被拦着就指使吴峰去抢人。
吴峰犹豫了下,刚迈出一步就被一个男人挡住了,他抬头看了眼收住步子。
那男人个头比他高,体格比他壮硕,正沉着眼盯着他,吴峰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说:“冬冬怎么说也是我儿子啊,我带他走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徐佳秀朝他喊:“他不是你的儿子,你别想带他走。”
吴峰:“你……真是冥顽不灵。”
姜宁安抚地拍了拍徐佳秀的肩,站起身走到于阳边上,冷眼看着吴峰和他母亲,故意问方原:“方原,私闯民宅还打人该怎么判啊?”
方原立刻意会,高声喊:“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规定,非法侵入民宅并构成伤害者将被处以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或拘役。”
方原故意往夸张了讲,他笃定吴峰和他母亲是个法盲。
果然,听他这么说,吴峰和他母亲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姜宁开口,尽管带着鼻音却很强势:“吴峰,你是个教师,总不想去警察局里走一趟吧。”
“你……”吴峰拿指头指着姜宁,被于阳一把握住往后拗了拗,他吃痛,哀叫了声。
“你松手、松手。”吴峰母亲吓了跳,赶忙说。
姜宁拉了下于阳的衣角,他才放开手。
“还不走。”姜宁冲他们说。
吴峰母亲眼看着吃亏就拉着吴峰出了门,跨出门槛时还不忘回头骂一句徐佳秀:“你等着,冬冬我是不会放手的。”
徐佳秀打了个颤,抱紧了孩子。
姜宁回身去把徐佳秀扶起来,徐母赶忙把还在哭着的冬冬抱过去安抚。
“我真没用。”徐佳秀看着姜宁苦笑一声说。
姜宁抱了抱她:“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姜宁陪着徐佳秀直到她情绪稳定下来后才走,于阳带她回去,因为出门走得急,她都没喝多少粥,他去厨房把粥温了,重新舀了碗给她:“把粥喝了吃药。”
姜宁捧着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于阳看出她情绪不高,摸了摸她的脑袋。
晚上,姜宁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徐佳秀哭泣的模样一直挥之不去。
于阳一把揽过她,问:“睡不着?”
姜宁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还在想?”
姜宁往他怀里钻了钻,说:“佳秀她……很少哭的。”
她说:“初中的时候,学校里有一群小混混在放学的路上找我们麻烦,她护着我直接和他们动手,自己受了伤还能笑着安慰我……”
姜宁絮语着,讲她和徐佳秀两人小时候的趣事,讲她们初中的时候去山上摘野果,她从树上掉下来,摔伤了腿,最后是徐佳秀把她背下山的,讲她高三市质检考砸了,徐佳秀骑自行车带着她去拜文昌星君,徐佳秀不求自己考个好成绩,只求高考姜宁能够得偿所愿……
于阳倾听她的叙说,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般。
姜宁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渐渐不闻,只喃喃说了句:“她很少在我面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