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太平元年,四月二十二日,夜。
数日的大雨连绵,终于在今日黄昏时分停下,只是路面集水甚多,行起路来多有不便,致县城外二十里处,一片树林内,点点火光四处闪耀,数千士兵正严阵以待。
树林前沿,一处山朵上,数名身穿闪亮盔甲的男子身临其上,打眼望着致县方向。
灰暗夜色中,一骑探马从远处急急朝山朵奔来,来到跟前,士兵翻身下马,单足而跪道:“致县城上高挂帅旗高姓,守卫兵马不多,约一千左右。”
王聪点了点头,挥手道:“下去吧!”
待士兵走后,金近首先出声说道:“将军,此乃大好机会啊!致县兵力微弱,此时攻取,必能轻易破之。”
其他诸位将军也是相续出声附和道,都是认为此时攻取致县,定有可为。
王聪看了看李勋,见他一言不发,问道:“李将军以为如何?”
李勋想了想,说道:“哨兵之言也不能尽信,是否先派一队先锋试探一下?”
王聪沉思片刻,最后点了点头,说道:“金近何在?”
金近脸色一喜,连忙站了起来,拜手说道:“末将在。”
“命你领一千士兵为先锋,即刻攻城。”
“末将遵命!”
望着金近的背影,李勋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来。
王聪刚好见到李勋张嘴这一动作,皱了皱眉头,道:“李将军可是有话要说?”
李勋默默的看了王聪一眼,道:“我等现今不是很清楚致县的情况,金近此般贸然进攻,是否有不妥!”
王聪笑了笑,自信道:“金近随我征战多年,行与不行,想来他自有分寸。”
李勋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在多说。
金近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王聪立即集合兵马,紧随其后朝致县进发。
大队进发中,离致县大约还有五里左右的时候,远处一名骑兵急急奔来了过来,待来到王聪跟前,士兵翻身下马,禀报道:“禀报王将军,金将军已经攻下致县。”
众人闻言具是愣了愣,王聪狐疑的看了看眼前的这名士兵,道:“怎会这般快速?致县难道是座空城不成?”
士兵摇了摇头,道:“金将军率先锋营来到致县后,敌方守将没有抵抗,而是打开城门投降。”
王聪震了震,脸上有些喜色,道:“如此甚好,哈哈!”说完,马鞭挥下,已是等不及一般动马朝致县冲去。
片刻后,后续大军来到致县城下,城墙下,数百士兵分散站在四周,金近与一名大约四十上下的瘦弱男子站在最前方,见到王聪到来,金近连忙上前行礼道:“将军,致县已被我军占领。”
王聪大笑着翻身下马,重重的拍了拍金近的肩膀,道:“干的不错,此战你立了首功,回去后,我定要给你向大将军请功。”
金近脸上红了红,指着身旁的男子说道:“末将不敢贪功,致县因破,具是因为有肖成将军的帮助。”
肖成连忙跪倒而下,朝王聪恭敬的说道:“降将肖成,拜见柴将军。”
王聪急忙扶起肖成,温颜笑道:“肖将军不必多礼,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肖成连连告罪,很是恐慌的说道:“肖成愧不敢当,有罪,有罪!”
王聪轻笑着看了看肖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道:“肖将军何罪之有?此番若没有肖将军的帮助,致县又怎能轻易的被我军拿下?”
肖成脸上有些尴尬,不停的点着头,道着罪。
王聪不在理会肖成,抬头看了看城楼上,见上面已经是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马,心中再无顾虑,挥手道:“进城!”
致县原有守军一千三百余人,肖成投降后,金近为了安全,已是把降兵全部安排到城南广场,并派了四百名士兵看守。
随着肖成的指引,众人来到城守县衙,一一坐下后,肖成告罪一声,想要离去,却被王聪出声留了下来。
看着一脸不安之色的肖成,王聪笑了笑,道:“肖将军跟随黄伟贤多久了?”
肖成闻言脸色大变,连忙起身跪在地上,惶恐之极的说道:“王将军饶命,肖成既已是投降将军,那黄伟贤自是与肖成在无关系,将军还请相信在下的一片真心啊!”
王聪皱了皱眉头,很是看不起肖成的贪生怕死,但既然他已是投降,现今马上就杀了他,名声上自是有些说不过去,无奈,扶起肖成,好言说道:“肖将军不必惊慌,在下并无它意。”
这时,李勋在旁边说道:“肖将军,今夜为何无故投降我们?”
王聪也是有着这个疑问。
肖成低着头,沉默良久,最后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我肖家在本地虽说算不上什么大家族,却也是五世为官,我的曾祖父更是官至毫州刺史,可惜后人不孝,我祖父与父亲都是进士出身,不过性格太过耿直,一生都是坐着县令小官,得不到提拔,到了我这一辈,更是不如,进士屡试不第,最后只好参军,十数年来,才是以军功做了个小县县尉,如今我母亲知道我投靠了叛军,整日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我肖成死就死了,却要连累老母受别人侮辱,我真是不孝。”
说完这番话,肖成一脸的痛苦之色,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李勋与王聪两人听完后,都是沉默不语,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肖成见了官军便是立即投降,竟是因为他的母亲不耻肖成的所作所为,以死相逼,肖成不得不选择了投降。
李勋朝着陈二使去一个眼色,陈二点了点头,扶着肖成离开了这里。
待肖成走后,王聪对着李勋说道:“你觉得肖成所言能信?”
李勋沉思片刻,随后笑道:“肖成的话能不能相信我不知道,不过可以看的出来,肖成侍母至孝,只要控制住了他的家人,不怕他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王聪皱了皱眉头,觉得李勋的这个做法有些卑鄙,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