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冷不丁地在她面前睁开了眼,顾槿吓得头往后一仰,手一推他的胸口便立时坐了起来,一件属于他的披风便从身上滑落下来。
景曜一睁眼,入眼便是一片瓷白近乎无暇的肌肤。
转瞬间清醒后,便见那片肌肤飞快染上红晕,并远离了开去。
见她坐起了,他亦用手撑着船沿,慢慢坐了起来。
然而在坐起后,他的目光却被她身后的美景所吸引了。
她心中疑惑,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景曜却直接捉住了她的手,说道:“你向后看。”
顾槿听话惯了,应了一声便转头向后望去。
原本在她视线所及之处,水天相接是一片的澄净白蓝,转过头后,入眼却是满目无穷无尽的软糯淡粉。
原来是码头沿岸种的成片木槿在清晨时分开出了一片花海。
一阵风吹过,有些花瓣飘然离体,在河面半空上萦绕回旋,一场花雨,如坠仙境。
顾槿虽早就料到这片木槿花期已近,却没料到自己能在初日清晨便能亲眼所见此种美景,一时神思便被这如梦般的景象所捕捉,甚至忘了自己仍被身后之人捉着一只手。
只是片刻后,他便将她的手放下了,这反倒惊醒了她。
她呼吸一滞,飞快缩回手藏在身后,咬咬唇,脑袋瓜子终于考虑到了一个实际的问题。
“殿下……我一夜未归,师父定要气我了……”
……
他将她从小院中带出,自然也负责将她带回。
不过回的时候他将掌缰绳的主动权交给了顾槿,他只稍微注意着危险情况以及指路,不过顾槿做的很好,一路上竟十分顺当。
回院时辛夫人仍未起,顾槿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溜回了厢房中,也未叫醒小星,自己随意洗漱了一番,便又如前些日般走去厨房向厨娘李大娘讨教些厨艺。
不得不说杜知府虽官风不正,但在吃喝住行之事上却确实没亏待了几人——不仅是这别院环境清幽,园林密植,就连所请的厨娘,烹饪功夫也是一流。
那李大娘本就喜顾槿真诚良善,明眸善睐。如今顾槿有所求,她更是欣喜不已,倾囊相授。
顾槿原本在家时没有正经学过厨艺,只会煮一些简单的甜点。这几日心血来潮,她本身学事情就快,又经过李大娘的点拨,已是入了这烹饪一道的门。
她从小就对药膳方子有些兴趣,如今更是如鱼得水,今早便又在李大娘的帮助下煮了一锅山药枸杞粥并一大盘玉笋蕨菜,分成两份,一份托李大娘端去外院,一份自己带回了院服侍辛夫人用下。
……
“殿下,李大娘刚才送来了早饭,说今日的早点也是顾姑娘亲手制作的,连着三四日了,顾姑娘还真是有心。”修文提了食篮入院,嘴中连连夸赞。
修文手脚利落地布置了碗筷,景曜落座吃了几口,点点头:“嗯,这几日她厨艺的确进益不少。”
玉笋清爽,山药粥软糯,搭配入口很合适。
主仆三人正共用着早点时,一只灰白信鸽扑棱着翅膀从墙外飞了进来。
修文第一个放下手中竹筷,站起身眼疾手快地伸手捉住那只鸽子,从信鸽脚下解下一个细小的竹筒,拔出塞子,从里头抽出一卷纸,展开略扫了一遍。
“殿下,探子来信说朔金山上那伙匪类这两日似有异动,整顿了队伍,每日操练不休。”
景曜闻言亦停了筷,从修文手中接过信,看罢两指一捏,信纸化为齑粉:“本王布置的剿匪计划必是被某人给泄露了……你们猜,会是何人。”
修文修平两人沉默。
无需说出口,三人心照不宣,如今城中,看景曜不顺眼的也只有那帮官员了。
景曜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道:“既然那边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我们便不宜在等下去了,宜趁他们还未完全准备好的时候,便全力出兵对朔金山发动突击。”
……
两日后。
风旗猎猎,数千甲士整齐地列于城门外,军威赫赫,前头骑于骏马之上的景曜一声令下,这数千兵士便齐齐高喝一声,拔伍向朔金山而去。
城内聚集着的百姓们纷纷双手合十祝祷着,为了队伍中他们的丈夫,儿子,亦或兄弟。只因此去剿的匪又是臭名昭著的朔金山匪徒,凶险万分。
这祷告的人群其中亦包括顾槿。
她在景曜出发前几日就开始慌忙制作应对各种外伤的伤药,最后又细致地用防水的油布将药包好,塞进瓷瓶中,应该说是万无一失了,可她心中仍然有些莫名的不安。
在登上城楼目送行伍离开后,在回去的路上,她仍不住安慰自己,睢王殿下武功绝群,且修文修平又忠心耿耿,应该不至于遇到生命危险。
淮宁城门设置在城北附近,因此她与小星很快便走回了暂住的院落。
有几个女婢打扮的人立于门口,见一妙龄遮面女子携侍女将入院,便出声行礼道:“顾小姐,杜知府夫人有请。”
语气倒是十分恭谦,却半点不给她留选择余地。
杜知府?
顾槿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心中就提高了警惕。可如今景曜不在城内,她便如同没了倚靠,杜知府势大,杜府家眷她轻易得罪不得。
早知睢王一离去,杜府便会找她麻烦,她还不如跟着睢王殿下一同去剿那匪患了。
心里这么想着,可她清楚的知道景曜是不会答应她这个要求的。
犹豫半晌,那几个侍女却也未面露不耐,她还是开口道:“杜夫人可有说是何事?”
其中一个看似主事的侍女上前一步道:“夫人言说今日起床便头痛难忍,城中大夫如今皆齐聚城东,听闻百姓传言,顾小姐如今方在城北休养,因此便差婢子几人相请。”
顾槿上次吃过一次亏,这回便长了个心眼,见路上有附近居民来往,还有些小摊贩也出了摊,便提高了些声音说道:“杜夫人身体有恙,小女子自当前去诊治了。”
见附近几个相熟的百姓都抬头看向此处,她略略放下了心。
说罢又留了小星在院,附耳嘱小星道若她许久未归,便去找丘先生和方知谓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