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奇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屋子里,竟然有蛊咒?在他的解释中,我那晚所看到的老男人鬼魂,极有可能是蛊咒的某种体现。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身体的复杂程度,就又上了一层楼。
所谓蛊咒,和正常下蛊没什么区别,只是发作的方式不同。比如说我中的毛蛊,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会全身长满黑毛,直到宿主被毛发吞噬干净。而如果是蛊咒,那么发作时,同样奇痒难忍,到最后被吃的只剩下空皮囊,但任由你如何观察,都找不出根源来。因为咒,本身就是较为虚拟化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以蛊下咒,难度很高,且较为歹毒。一般来说,只有东南亚的降头师才会用。老男人说自己的蛊术学自苗疆,这一点张元奇没有否认。无论任何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有些寨子里暗藏杀人的邪术,这也不足为奇。
但是,想把蛊咒具现化,这一点非常的困难,寻常养蛊人根本无法施展出来。张元奇从我身上,没有看出歹毒大咒的气息,他认为,老男人的蛊咒之所以能够具现化,可能因为死的很不甘愿。在极强的怨力支撑下,才形成了这一幕。倘若把怨气除掉,实际威力算不上什么。
只是我体内本就存在毛蛊和蚊蛊,也不知那蛊咒究竟是什么作用,似乎刺激到了这两种蛊虫,使之不仅发作速度增快,就连威力也强了不少。
我急的嘴角起泡,说:“你既然那么明白,还不快帮我解掉!”
张元奇微微摇头,说:“懂得品尝美食,不一定能亲手做出满桌好菜。本来你身上的两种蛊解起来就很麻烦,现在又多了蛊咒,更不能随意动手。我们必须先去除怨气,然后弄明白他给你下的蛊咒究竟是什么,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我不想听这些,只想知道怎么治!”我大声说。
“去除怨气倒不麻烦,找一处极阳之地睡一觉,或者用开光的佛牌,道牌贴身携带,怨气自然消散。”张元奇说。
“佛牌?道牌?你有吗?”我问。
张元奇摇头,在我快忍不住骂他的时候,才说:“不过我认识几位有能力的人,回头帮你求一块就是。只不过,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怨气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
“放在一边?”我瞪大了眼睛,说:“你倒是轻松,蛊没长你身上是吧。我这一天发作一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有什么事,能比我的命更重要!”
张元奇说:“那蛊咒目前看起来,并没有太狠毒的作用,我给你配的药,足以压制蛊虫,所以你不需要太担心这个,多吃几颗就是了。至于重要的事情……这个暂时不能告诉我,但很需要你帮忙。”
我愣了下,然后冷笑一声,说:“什么都不说,就想让我帮忙?你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倒练的不错。”
无论说话的语气还是态度,都谈不上好,张元奇并没有因此恼怒,他依然保持着平静的神态,说:“帮我就是帮你自己,为了活下去,我想你不会拒绝的。”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骂道:“你真的很无耻!”
张元奇没有否认,说:“在这里呆的足够久了,再多耽误一会,他们就找来了。”
“他们到底是谁?”我问。
张元奇摇头,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我知道这个人心性坚定,认定的事情很难被人更改,便换了个问题再问:“以他们的本事,完全可以在这里把我抓走,何必弄的那么复杂。”
张元奇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家有只会吃虫的鸟吗?”
鸟?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笼子里的八哥,鸟喜欢吃虫,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蛊虫也算虫?就算它们是虫,一只八哥有屁用!在我看来,张元奇这次的回答,比任何一次都要敷衍。
在张元奇的催促下,我不得不选择离开这里。在离开前,我左思右想,最终决定把那只八哥放飞。跟着张元奇这一走,不知多久能回来,父亲又不在家,倘若让它活活被饿死,那也太残忍了。虽说它只是一只鸟,但在我眼中,却是父亲的一个影子。
我叹口气,打开鸟笼上的小栅栏,对它说:“走吧,飞的越远越好,等我爸回来了,你再……”
我话只说了一半,忽然听见一声极为尖锐刺耳的叫声:“终于出来了!我八……”
声音嘎然而止,我愕然的看到,张元奇一把抓住刚刚从笼子里飞出来的八哥,然后很是粗鲁的塞了回去。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不禁问他:“你刚才有没有听见谁喊欧巴?”
张元奇愣了下,看着我,满脸古怪之色。我被他看的有些尴尬,恼羞成怒,便说:“你动我的鸟干什么!难道我活不好,还不能让它自由点?”
说着,我又把鸟笼打开。八哥像闪电一样冲出来,直接啄向张元奇的眼睛,那尖锐刺耳,又带着些许愤怒的声音再度传出:“小子,敢对本大爷这样,知不知道我……”
声音再度停止,因为张元奇二话不说,抓住八哥那纤细的脖子,又给塞回了鸟笼。而后,鸟笼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彻底傻眼了。因为刚刚,我很清楚的听到,那声音是从八哥体内传出的。也就是说,刚才是这只八哥在喊欧巴?
妈的,国语教了那么多年你不学,学韩语?
等一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家的八哥,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了!
我低下头,看着掉在地上的鸟笼。笼子里的八哥,完全看不出异样,它就像一只普通的宠物鸟,被我摔的七荤八素,咕噜噜在笼子里打了几个圈,半天都没爬起来。张元奇把鸟笼提起来,重新放回我手里,说:“最好别把它放出来。”
我愕然的看着他,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刚才八哥所说的话,太有人味了,根本不像谁教他的。从我对父亲的了解来看,那位向来古板刻薄的老头子,应该不会教这么没礼貌的话语。但如果没人教,它又怎么会的?总不至于,天生就会说人话吧?
想到这的时候,我再次愣了下,因为张元奇的表情,是那么古怪。他似乎知道什么,但又不愿意告诉我。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鸟笼。八哥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它拍打着翅膀,似乎不太高兴。无论从哪里看,这都只是一只鸟。
而在我仔细端详的时候,门口的灯光,让鸟笼隐约反射出异样的光芒。我不禁凑近一些,然后惊讶的发现,鸟笼的提手上,雕刻着薄而细微的花纹。不,应该说整个鸟笼都有这种花纹。虽然细小,却极为精致,看的越久,便能看出越多的线条。到最后,我看的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差点没摔倒在地。
张元奇一把扶住我,说:“别看了,连我都看不懂。”
我立刻明白,他是知道这鸟笼的奇异之处的,便问:“这到底是什么?它不是八哥?”
“它是八哥。”张元奇说,话语顿了顿,又说:“但不是普通的八哥。”
“你说我家有只能吃虫的鸟,意思是它可以对付蛊虫?”我又问。
张元奇点点头,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只是能对付还没寄生的蛊虫,你的毛蛊和蚊蛊,它解不了。”
我失望之余,又觉得激动莫名。父亲养的八哥,竟然有如此神奇的能力,不仅可以说人话,还能吃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