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如怎么也想不到,离别之际在她身边的人,会是余凌。会是谁也不该是他,但偏偏就是他。
余凌的车上放着一首歌,是周笔畅的《两陷》,很符合她现在的心境,有句歌词,让她记忆深刻:终有一天,你将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用坚强的心去凝视,去拥抱自己的弱点……
是啊,终有一天,你不去找你的弱点,弱点也会来找你,逼真你正视它,改变它。她其实挺懒的,明明前面是康庄大道,她也懒得走,她爱在原地跳方格子,爱看着别人越走越远,然后多愁善感的来两句。
如果懒是她的弱点,那么那残破的现实收了幸福生活,收了康庄大道,逼着她前无柳暗,后无生路的一往无前。懒的资本,懒的资格,全部被上天给收回去了,不给准备。
……
“我不在的时期里,拜托哥一件事。”歌声中,她静静开口。
“什么?”开车的余凌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她望着他的侧脸,“清明节替我去看看他们。”
“好。”余凌补充,“我会的。”
“谢谢。”
……
等红灯的时候,余凌扭头看着伊如问出口:“为什么拜托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为什么在门外等我的是你,而不是别人?”伊如淡淡的反问,让余凌不禁弯了弯嘴角。
伊如望着他的侧脸,自己回答自己:“因为,别人事情太多了,现在记得你,以后就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余凌深深地望了眼身旁的人,都是明白人,多说就是多余。
但是被人信赖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沉寂中,他终结道:“谢谢你的相信,妹妹。“
……
余凌没有问伊如去哪儿,也许他知道,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只会得到沉默。也许他自知拦不住她,在这点上已没了兴趣打探什么。
两人只是在墓园门口道了别,随即便背对背,越走越远,不像亲人,不像朋友,更像陌生人。
或许,不擅长表达感情的人,表现出来的姿态,总是像是陌生人的……
……
伊如信仰佛教,早早就想去Z市的皈依佛寺望望了,索性,就选了Z市,作为目的地。
她用自己曾给别人作图的积蓄,提取出一千二百块钱租了一个小房间,收拾停当后迈着闲适的步伐去了“皈依”。
明明是在想法子找条生路,可她闲适的步伐仿佛牵来耍玩的游客一般,带着不悲不喜的表情踏入佛寺,她从不上香,从不许愿,她来,不要求佛为她做什么,只是由心的敬畏。
既是真心,上不上香也无关重要罢?!
伊如拐了一个角,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宛如从时空里走出来的男人,擦肩而过,两目相对,不过一秒,他波澜不惊,她心绪震荡……
鼻间还荡漾着他身上的禅香,仿佛与生俱来。
伊如停步,回身,发现周遭的人都在看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分明走在人烟不少的寺院里,却好像一直走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似得。
隔着空气,让人感受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惊艳。
“朝先生,刚刚那个女人……”一直跟在朝晨身后的冷灰,精准狠的目光没有放过低着头从他们身边擦肩的人,那两三男人,继伊如之后。
冷灰一言指出,“有人跟踪她。”
朝晨寡淡的嗯了一声。
他走进一个殿,双膝一弯,朝佛跪拜了三下,随后站起身,领着冷灰要走的时候,贴门口静坐的光头和尚喊住了他,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朝晨淡淡回眸,“是叫我么?”
那和尚笑着点了点头。
朝晨也笑了,走了过去。
“怎么?”朝晨在他的对面坐下。冷灰笔直地站在他身后。
那老和尚直接开口:“拜佛的人怎么能不救人呢?”
朝晨微微眯眸。
老和尚道:“和你擦肩而过的人那么多,哪个刚巧与你对视了啊?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明明与你有缘……”
朝晨笑了笑,明明诧异老和尚怎么知道他遇到了谁,可还是不显山不露水:“哦?”
老和尚又说,却只是四个字:“言尽于此。”
“……”朝晨看他低头不再理睬的样子,站起身,走了。
“朝先生,这地方玄幻了……那女人是不是真的有佛缘啊?佛真的显灵了啊……”冷灰感叹道。
“有佛缘,也许吧。”朝晨欣赏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池水。
“她会不会是先生要找的人?”冷灰突然问。
朝晨摇了摇头,沉默。
冷灰这就懂了。
——传说,那女人毒辣。毒辣的人,生生世世都不可能与信仰有缘罢。
……
一直往前走,再次经历了一个拐角,入目之处人却不多了。伊如探索地继续往里走了走,心想不会是摸到和尚尼姑住的地方了吧?!
最不在意之时,她的嘴巴被人从背后一捂,伊如瞳孔紧缩,却已经来不及。转眼就被人拖到了一个更小更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
她这才看清了几人。
那是三个穿着寻常衣服的男人,个个面无表情,像是来索命的小鬼。
“你们……啊!”
未及说太多,她白皙的脖子就被正前方的男人狠狠的掐住。他的掌心间,攥着她的呼吸和命。
她又踢又踹,甚至没办法开始用拳头敲背后坚硬的墙,可惜,都是无用功。她到死都记得,行凶者旁边的两个男人,目光比行凶者还要嗜血,还要兴奋……
渐渐地,她没了力气,两行清泪就此从眼角处滑落。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永生的时候,那掐着她呼吸的魔爪忽然没了,她整个人瘫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一双逢生的泪眸直直地朝前方看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
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恐怖的幻想。
伊如彻底瘫在了地上。
……
行迹飞快的暗卫回来,朝晨和冷灰重新踏开了步伐,他们刚刚出了寺门,坐上车,天就下起了大雨。
“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冷灰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就要启动车子,却被后座的人淡淡阻止。
透过车窗,朝晨望见车外的人都蒙头疾步地躲雨,那样子,好不狼狈。没有走,是他神经质地渴望着看到一个不慌乱的人,走在一阵急促的雨里。
他以为结果依然和过往的每一次一样,都要失望收神了,一个漫步在雨里的女人,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