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又起凉几许,折柳问君君不语(四)
那是,一只飞过来的利箭!
香兰心头猛地一紧,不好!“公子!躲开!”赵丹那是是背对着城楼,不曾看见暗箭。
香兰顾不得其他,飞身扑过去,心头怎么,这么,痛!
赵丹看着地上的香兰,胸口一片殷红,指缝间渗出血液。
“来人!叫军医!”赵丹抱起香兰匆匆跑到了军医处,他回眸间看到了熟悉的人影,白起!就是他!上次咸阳一别,这个人就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时时念起,忘不了他可憎的面容。
“这位姑娘伤势过重,伤及心脉,怕是,怕是……”老军医吞吞吐吐道。
“怕是什么?说啊!”赵丹怒吼道。
老军医看着奄奄一息的香兰道:“怕是无力回天了。”
“滚!都滚!养你们有何用!”赵丹破口大骂。
“公子!”香兰颤着手,拉住了他。
“香兰,你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赵丹握住了她的手。
“不!公子,我,我知道,知道我是,命不久矣。”香兰现在感觉很累,说一句话就要休息片刻,“公子,香兰,不能,替你照顾好,公主了。”
“不!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的!”赵丹眼眶泛红。
香兰轻轻笑了,道:“能死在公子怀里,香兰此生,无悔了。”
赵丹能感觉到怀里的人一寸一寸的凉下去,她的眼睛紧闭着,失去了生气。他知道她已经走了,她的手已经冰凉。
军医营帐的门帘掀起了一角,那一角一直开着,漏进去些许凉风。许是帐子里的人太过伤心而并无察觉,门帘外的人,是许莹。
香兰的身子凉了,许莹的心也凉了。
他是未来的王,而我能陪伴左右已是万幸了。
日后他会有他的正妃,王后,三宫娘娘六院嫔妃,而她,沧海之一栗罢了。
香兰姐对他的心意许莹是清楚的,在咸阳城时候她就听人说过。想必他心里也是有意了吧!他日后定是要享齐人之福的,这般不过是寻常之事罢了。
许莹放了门帘,轻轻走出。
怪不得缃公主和白起无论如何亲密,总会隔着芥蒂。
世间难得几真心!罢了,罢了,她也不过是一介布衣,甚至阶下囚也不为过,那里有资格寻求太子爷的真心。
是她太过贪心了。
……
秦赵的正面交锋已经开始了,几人欢喜,几人愁?
“公主?”
“公主?”
赵缃梦里昏昏沉沉听见有人喊她,想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四周一片漆黑。
好累,好冷,好像就这么睡一觉。
好像她已经睡了好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她,有父母亲,有兄长,有小弟,还有,他。
他们是布衣之家,没有战乱,没有纷争,没有暗流涌动。
兄长说:“小妹今个我算到你红鸾星动,想必是良人已到。”
小弟说:“阿姐,今天阿姐真好看!”
母亲说:“缃儿,入了夫家门就要夫妻和睦,相夫教子,夫为妻纲,定是要夫唱妇随。”
父亲说:“女儿,日后定要好好生活。”
我垂眸浅笑,不知是谁为我盖上了那红盖头;不知是谁为我戴上凤冠霞帔;不知是谁为我梳妆理云鬓;不知是谁为我十里红妆;不知是谁送我去了他旁……
他揭了红盖头,执了我的手。
我羞涩的抬头看他,一双剑眉,傲然无双;薄唇轻抿,似笑非笑。
“夫君!”我轻声唤道。
“娘子!”他如是应道。
“从此以后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双眸含光,对着我笑语道。
我不语,只是低头浅笑,连连点头。
不过半刻时候,洞房花烛,只剩我一人。
官兵龇牙咧嘴的面孔似乎还在眼前,“这人私通敌国,论罪当处,这就抓他回去定罪!”
“不!——”赵缃撕心裂肺喊道,她跟着冲出了新房。
屋外一片漆黑,再也寻不到什么人,我大声地呼喊!嗓子却一丝一毫都说不出话来,张大了嘴,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任凭泪水肆意纵横。
我一回头,新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四围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人影,黑暗,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我身子一倒,一直坠落,坠落。
“白起!——”我终于喊出了声。
“公主!公主您终于醒了!”冯姑姑看着面色惨白的赵缃,心中不是是何滋味。
“我,我这是在哪里?”赵缃依旧是看不见任何,“冯姑姑,是你吗?”
“是,是我,公主,这是在秦赵边境的农家里,主人只有婆婆和她儿媳在家。”冯姑姑解释道,“是婆婆晚上寻草药的时候碰见了你,叫了我们才把公主救了回来。”
“那,洛璃在哪?”赵缃问道。
“洛璃姑娘寻到了这里,去请了郎中,又去了镇上抓药。”冯姑姑道。
“那边好了。”赵缃放了心。
“公主,您这眼睛……”冯姑姑问道,“洛璃姑娘说她也不清楚。”
“怕是好不了了”赵缃轻叹一声道,“对了,姑姑,你和香芷她们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说来也是巧的很。”冯姑姑叹息道,“香兰姑娘与我们偶然碰了面,她说她要去找太子爷,香芷就说她面熟,出入宫禁也方便些,替了香兰去。可谁知刚到了咸阳城门口,就遇上了巡视的……”冯姑姑不愿说起这人名。
“冯姑姑,是,白起,对吗?”赵缃心头猛地一震,咧开了一道口子一般,漏着风,呼呼作响。
“是,香芷正欲跑出城外,就被一箭射中了心口,丢了性命。”冯姑姑眼眸泛着光,水波荡漾,“香兰见势不妙,便让带了我跟洛璃藏到了别处,就连香芷的尸首都没有收了,就那么挂在城楼上,风吹雨淋的。”说着冯姑姑就抹起了眼泪。
“是我对不起香芷。”赵缃莫名就想起了主父身亡的时候,也是一箭致命。那些遥远而痛苦的记忆浪潮般的向她涌来,将要把她淹没。
“我们在城中藏了几日,官兵搜捕越发勤了,无奈之下香兰独自引开了追兵,让我们出了城,她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赵缃为之一震,双手扶了床板,支撑着身子,哈哈哈!他白起果然是好手段,说好了的,放过他们,接过不是一样赶尽杀绝?是她棋差一招,为什么要如此草菅人命呢?
“公主!切莫悲伤,郎中说您的眼睛再受不了伤了!”冯姑姑劝道。
赵缃恨恨道:“我已成了这般的废人,就算眼睛在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公主……”冯姑姑就是想要再劝,也不知怎么劝了。
“公主,您心里是不是还放不下?”冯姑姑问道。
“放不下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赵缃苦涩道。
“您昏睡了好几日,今日醒来时,呼喊了‘白起’,您是否……”冯姑姑询问道。
“是吗?只是做了一个梦罢了!”赵缃陷入了沉思。那个梦,当真是,说喜也喜,说悲更悲,这是上天在警示她吗?
“缃主子!你醒了!”洛璃看见赵缃坐了起来,兴奋道,“你可是终于醒了,这些天都要愁死我们了。”
“洛璃吗?”赵缃问道。
“回公主,是洛璃姑娘!”冯姑姑应道。
“姑姑,以后在外不用如此称呼了,省的惹了麻烦。”赵缃叮嘱道。
“也好!”冯姑姑应道。
“对了,香兰她应该是安然去了赵国。”洛璃放下了手里的药包道,“军处那边没见着有尸身。”
“那便好了!”赵缃松了口气。
“只是……”洛璃犹豫道。
“如何了?”赵缃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何这般吞吞吐吐?”
“缃主子,不满您说,开战了!”洛璃缓缓道,“这白起也真不是个东西,刚失了夫人,还要伤害……”
“洛璃!好了!”冯姑姑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如今我们出了咸阳城,那白起的事,秦国的事都与我们无关了。”
“冯姑姑,这白起的事是与我们无关了,可这秦国的事,与我们还是藕断丝连呢!”赵缃意有所指道,“姑姑怎么越发的怕事了?”
“许是人老了吧!”冯姑姑笑道,“自然是比不得年轻人,心气儿高。”
“哪里!我听音儿还是年轻呢!怎么能说老了呢?”赵缃嗔怪道。
“公主,这白头发都添了好多根呢!”冯姑姑叹道。
“缃主子!这药好了。”洛璃调笑道,“公主可不要怕苦!良药苦口利于病!”
“洛璃你可是越发大胆了!我哪里是那怕苦的热?”赵缃笑道。
“呦!您那里是吃苦的人!您生得好,哪里用吃苦?”洛璃调侃道。
“洛璃姑娘,你有所不知,缃,赵姑娘出生时月里不足,病恹恹的。这些苦药汁子,可是没少吃。”冯姑姑轻叹道。
“那缃主子可是不用这蜜饯了。”洛璃笑称,“缃主子可是受得了这苦汁子?”
“洛璃,竟有蜜饯?”赵缃惊奇道,“洛璃,那东西我没不了的,若是没有也就算了,若是有了,你不是又勾起我的念想了吗?”
“呦!缃公主还是还是脱不了这甜滋味儿呢!”洛璃笑道,把蜜饯捏了放在赵缃唇畔,又把药碗交到赵缃手里。
“洛璃姑娘,这你可是有所不知可!”冯姑姑解释道,“赵姑娘那里是离不开那甜滋味儿,怕是嘴里早了没有那苦味儿了,心里脱不了罢了!”
“缃主子……”洛璃怜爱这看着赵缃。
赵缃一时间听到没有说话声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有,又起风了,怕是又要变天。”洛璃回答道,“我去收收东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