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房中的一家大小都已入睡。大黄狗跑到院子的角落里,刨了个坑,把鸡骨头一根根叼过去,放进坑里,又刨了泥土掩盖上。
清早,妇人拿了一碗剩饭出来,要倒入狗盆,发现狗盆里还有饭,骂道:“死狗还学会挑食了!只吃了骨头,把剩饭都留下了!”妇人把剩饭又拿了回去。既然狗盆里还有,就不用再添了。
“哥,大黄病了。它在那里趴了一天了。”小女孩说。
“病了就病吧。一条狗而已。”
晚上,妇人给狗添饭的时候,发现狗盆里的饭还在,就又把剩饭拿了回去。“这死狗又不知道去那里吃了屎,饭都不吃了。”
狗盆里的饭已经发霉了,但没有人换洗。妇人直接把剩饭倒进狗盆里,唤大黄狗来吃。大黄狗不吃。
“这死狗!”妇人骂着。
男人说:“这死狗怕也快死了,不如杀来吃了。”
妇人说:“估计是病狗。病死的狗,吃了怕会出问题。”
男人说:“没事,放过血就没事。”男人转身进屋拿了刀出来。
没废什么功夫,男人就把大黄狗倒吊了起来,在狗脖子上砍了一刀,顿时血流入注。
男人说:“血挺红的,肉肯定没问题。”
……
榕城,繁华似锦,人流如织。作为皇城所在的京都,它是这个国度最富有最热闹最昌盛的地方。
城市中心,有一株据说已存在了三千年的古老榕树。人们说:它是神树,它有灵!
总有人偷偷折上一截树枝回家,拿去镇宅,或者作出护身符牌,或者入药……
曾经有一段时间,因为人们的疯狂折枝,生生把枝繁叶茂的老树砍成了秃头树桩。
为了保住这株神树,皇帝亲自下令,修建围栏,保护神树。一干人等,只能在围栏之外祈愿,不得入栏践踏树根,更不得折枝。擅入栏者,受刑十鞭;擅折枝者,斩首。每年,由皇室宗亲为神树修建枝条,所得枝叶,明码标价,予以出售,所得款项,充入国帑。
即便如此,依旧有人冒险翻越围栏,有人为了折取神树枝条入药镇宅,有人为了吊死在榕树下,也有人认为只有抱着树干祈愿方才灵验……总之,为了能近距离接触神树,人们绞尽脑汁,花样百出。
蓉城府衙不得不派了五十名军士轮班巡逻,严加看守。不过,由于神树太庞大,围栏周长超过两千米。就是几十个人排排站,也不可能防守得密不透风。
何况,每天前来朝拜神树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栏杆上挂满了宽窄不等长短不一的红布条,栏杆里外,放满了各色样式的油灯。周遭的商铺热闹鼎盛,来往人流如织。
总有人,出其不意,或跳入围栏,或搭了高梯,折了枝条就跑。
这一日,又有人大呼:“有人翻栏杆了!”
只见一名女子挂在一米五高的围栏上,正吃力地往里翻。
“真是笨呢!她根本翻不过去嘛!”
“就是,蠢透了!大白天的,就敢动手!哎呀!神树卫来了。”
“抓住她!抓住她!”十几个神树卫远远喊着。尽管只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但他们要从人群中挤过来并不容易。人们这会儿都围过来看翻围栏的热闹呢,正是最拥挤的时候。
“紫馨,我们快走!神树卫来了!”俊美的男子抱着女人的腰,想把她从栏杆上扯下来。可是女人死死抱着围栏,男人拽了好几次,都没能把她拽下来。
长相粗狂的男子说:“二弟,你跟弟妹说这些做什么,她个傻儿,又听不懂!赶快,赶快,扯下来!”他很想伸手帮忙,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这是弟媳妇,又不是他自己的老婆。
“快点!快点!你想挨鞭子吗?”粗狂男人急眼了,再不敢顾着男女大妨,抬手去帮忙。他力气大,一拽之下,就把女人扯了下来。
扯倒是扯下来了。但是女人的衣袖被围栏顶部的尖刺划破,手臂上也生生划出两道深深血痕来。
粗狂男人吓了一跳,连忙撒手。他才一撒手,女人就又扑向了围栏,死死抱住栏杆,又要往里翻。
“榕!”她说。
俊美男人无论如何拖拽,都拖她不动。又担忧被神树卫抓,又心痛她胳膊上的伤。“紫馨,我求你了!我们回去吃糖!乖,我们回去!”
粗狂男人又不敢再出手,这一次,再用蛮力,只怕要把她的胳膊扯断了。
神树卫终于挤过来了。不由分说,棍棒打来。他们一贯如此,先将人打倒,再抓起来,押回去再施鞭刑。
粗狂男人却是个练家子,怎肯眼看着弟弟弟妹被打,立即出手阻拦。“我弟妹是个呆傻的,她没脑子的。我们马上就要带她走了!”
神树卫怎肯听他辩解,在这里当差,什么样的借口没听过。还有人说自己是受了神树召唤,阻拦他的人都要死呢。
双方立时扭打起来。
一看打起来了,人群轰然而散,生怕被误伤。
“好小子,竟敢打老子!统统抓回去!一人一百鞭子,看老子不抽死你们!”一个神树卫把打痛了之后,大怒。
即便已是打得如此热闹了。那女子依旧没有放弃要爬进围栏的想法。她真的是个傻儿。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甚至对自己流血不止的胳膊都不管不顾。
又有十几个神树卫跑了过来,加入了战斗。他们人多势众,终于把粗狂男子从弟弟弟妹身边逼开了。神树卫猛力一拖,一甩,就把俊美男子从女子身边甩开,两名神树卫粗暴地拽了女子的腿,猛力一拖。
只听咔擦两声,围栏断了。
已经被拖开的女子怀里犹自抱着半截围栏。两名神树卫一愣,丢开女人。俊美男人连忙跑过来,“紫馨,你没事吧?”
女子丢掉了围栏木板,不理自己的夫君,依旧扑向围栏。“榕!”她大喊。
“你们毁坏了神树围栏,你们死定了!”一名神树卫恐吓道。那名粗狂男子实在太能打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伤了他们好多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