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脸上,哪里还有方才那副将死之人一般的模样。除了脸色稍显苍白以外,眼神里的精明之色,简直就像那夜里捕猎的灵猫一般闪亮。
“呵呵,上神还是这般心思通透,不肖我们多加言语,您这便晓得如何帮助我们把戏演下去。”
“嘁!也就是你这小子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那对小情侣,生生演了这出苦肉计,不晓得方才那副我见了都不忍心的场景,在他们各自的心里,究竟是插了几万颗钢针进去呢!”
“上神果真英明,一眼道破玄机。”
“啧啧,就你们这点儿蠢傻的雕虫小技,也能叫玄机,也就是只能骗骗像兕重楼这般没脑子的东西罢了。”
“是,天底下的一切,都瞒不过上神的法眼。”
“行了,别贫了。走吧,与我一同前去我的住所,好生照料牺牲最多的那个小朋友吧。”
哎,这辈分,真是一辈更比一辈低啊。
南宫言和羽拾秋他们年岁不过几千年,对于比自己年长几千岁的墨无殇,自然是该称呼前辈。而这降魔尺呢,又比墨无殇要年长上几万岁,故此,墨无殇又该叫降魔尺前辈。到了这焰摩天陀虞的面前呢,降魔尺比起这些父神开天辟地之时便存在的远古上神来说,又要小上不知多少年岁。所以,这陀虞称呼墨无殇为小朋友,也是半点不为过的。更神奇的是,现在南宫言和羽拾秋两人已经继承了各自父亲的神位,就位份上来讲,他们竟是与陀虞他们平辈了。
不过眼下,也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得先解决了墨无殇这皮开肉绽的紧急情况再说。
降魔尺跟着陀虞来到了他居住的晨曦宫里,这晨曦宫,其实就位于天空的云层里。平时,这晨曦宫都一直是隐藏在巨大的团云里。寻常人根本就无法窥得其真实面貌一二,一路腾云向上之后,降魔尺总算是在一片巨大无比的团云后面,见到了这晨曦宫的真实面貌。
这仿佛犹如一座缩小版的天宫的建筑,在这云团里瞧着,竟是多出了几分神秘感来。
几人入了殿门以后,陀虞上神便将他们带到了一处两层的阁楼里,把昏迷不醒的墨无殇安置在了阁楼里上面的卧房里。
降魔尺一路上都不发一语的跟在陀虞的身后,任由他带路。现在,陀虞已经在着手替墨无殇治疗身上的烧伤了。他从宽大的袖袍里,掏出了一个通体赤红的圆木小盒。
在他打开这小盒的一瞬间,一股芬芳清凉,闻之让人感到心神一阵清明的味道,顿时就窜进了降魔尺的鼻间。
“这是茉鸢生肌露?”
“哟,你这小子,还挺识货的嘛。”
听见陀虞上神言语里的打趣,一向是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的降魔尺,竟也没有脾气,还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上神,您这就莫要打趣于我了。”
“呵呵,行了。说说吧,你们现在什么打算?难不成,你们还真的指望那个小姑娘一个人去以身犯险的替你们救出北辰啻曱!?”
他的话,顿时让降魔尺惊得瞪大了眼睛。他知晓这焰摩天陀虞,是有些本事在的,却不曾想,他竟然洞若观火的将他们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布下的局,就这样三言两语的点破了。
“上神既已知晓,那么我也不必再言语什么了。”
“啧,不是我说你。你在他们当中,辈分是最高的了吧。他们晚辈没见识过当年天界大战之时那番惨烈的景象,难道你也全忘了么!?”
“忘记怎么可能忘记呢”
“既是没忘,那你如何也跟着他们这样胡闹?你以为今晚你们演的这出苦肉计,能骗得过那草包兕重楼,还能轻易骗过北辰矣蕤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哼,天真!我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的来路,但,从她刚刚见着兕重楼想要去杀了这小朋友之时,不顾大局的想要去阻止兕重楼,以至于差点儿露馅儿这点来看,这姑娘,至少对这神龙小子,是真心喜欢的。”
“呵呵,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上神的法眼。他们的感情之事如何,我们不好去妄加揣测。可,我们现下孤立无援,而北辰矣蕤的手上,别的不说,就单讲他手上的那些个个身带剧毒,沾之即死的走尸大军,就已经是足够让我们疲于应付的了。我和圣湫公主也许对这尸毒可以例外免疫,可其他人呢?三界轮回已乱,凡界本就没有几个活人在了。若是再让北辰矣蕤生出什么其他事端来,我们就成了这整个四海八荒的罪人了。”
“一切的因果际会,都有它的道理在”
“道理!?上神,您真是这样认为的吗?还是您也厌倦了这太平日子,闲来无聊的想撇了这差事,做个逍遥神仙去。”
听见降魔尺的话,陀虞替墨无殇上药的动作,瞬间顿了顿。但随即又继续了手上的动作,只是眼底,却已没了方才的那般淡定从容在了。
“逍遥神仙!?我在这晨曦宫里,成日背昼迎朝,早已腻了这闲看云卷云舒的日子。”
“所以这便是你决定要倒戈北辰矣蕤的原因!?”
此言一出,两人之间原本还像是旧识闲聊一般的氛围,顿时就有些僵硬了起来。
“你何时知晓的?”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存的什么样的心思,也不知道北辰矣蕤许了你什么样的好处。但冲着你并没有戳破我们的计策,转而只是变相的帮他们将我和墨无殇两人软禁了起来这点看,我想,上神你的心里,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将你的思想拽回正轨的线在的。”
降魔尺并没有正面回答陀虞的话,而是从侧面剖析了陀虞心里,现下存在的矛与盾。
“呵呵,是么!?”
听完降魔尺的话,陀虞没有反驳,这便算是默认了他讲出的这些,其实是眼下真真切切的事实。
“上神,趁现在还未铸成大错,回头,是来得及的。”
“回头!?为何要回头,我这一生,什么事都可以轻易办到,但,唯独这回头,却是我穷极一生,也无法办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