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队长深深觉得,向他的小伙伴讨教经验是个错误。
这群人插科打诨、嘻嘻哈哈半天,没一个正经的。
与其在这儿被他们八卦来八卦去,还不如直接去商场买件夏威夷风情衫试试。
在满室喧闹的摇滚音乐中,队长揉按着太阳穴起身:“……洛基在哪?”
托尔笑呵呵的,扯着嗓子问他:“什么——”
史蒂夫调高了音量:“洛基!你的弟弟洛基在哪?”
娜塔莎看他们两个明明坐得很近,还非得隔空咆哮,有点看不下去。她也跟着史蒂夫站起:“我带你去。”
他们从群魔乱舞中乍然抽离,史蒂夫呼吸到新鲜空气,猛然脑子一醒。没迈两步就感觉后面跟了人,娜塔莎和史蒂夫同时转头。
托尔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的,看到他们回头赶紧左顾右盼,开始吹口哨。
“……”
托尔嘴里哼唧,眼睛余光不住地觑前面两个人。黑寡妇和队长都面无表情。
他没撑过五秒钟就投降了!
“好吧……”雷神小声嗫嚅,“我也想去看看洛基。他是我弟弟。”
史蒂夫边走边说:“他不止一次对无辜女孩痛下杀手,还把珠宝劫匪引到植物展会,制造了好一番骚乱。”
托尔飞快地补充:“是收养的。”
“是不是因为他长了那两团软绵绵,所以你对他比平常更多了几分怜爱?”
娜塔莎促狭地笑。
托尔搔搔后脑勺,居然还认真想了一下。隔了片刻,他的脸上飘起朦朦胧胧的笑容:
“哦,你这么一说——也不一定,我潜意识以为自己多了个妹妹。”
“这话你真该好好跟洛基说说,他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娜塔莎表情愉悦地说着反话。几个人搭乘电梯进入地下空间。
复仇者大厦的地下空间宽敞得很,头顶悬着光线充足的数百灯管,照得整个地界连夜晚都形同白昼。
史蒂夫脚步一顿,他隐隐听到有摔摔打打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浑厚劲道,让人牙根发麻。
他的眉心跳了跳:“你们就把他搁这儿?”
洛基的花招层出不穷,他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史蒂夫还以为他们总会把他交给神盾局。
“洛基是个危险人物,然而我们这可有比他更危险的。”
伴随着娜塔莎的话,他们的脚步渐近开阔的训练场地。明亮的灯光下,美国队长看到熟悉的场景再现:绿巨人浩克拎着惨遭魔掌的邪神甩来甩去,像摔打着不满意的毛绒玩具的熊孩子。
巨型熊孩子。
洛基被他荡在半空中,一眼就看到托尔。他发出生气的尖叫:“托尔·奥丁森,让这个愚蠢的、野蛮的绿大个放我下来!”
浩克又不是聋子,他在邪神耳边愤怒地咆哮了一声,托尔猜测他弟弟的耳朵倒估计聋了。
随着绿巨人的摔打,洛基胸上那两团肉也一晃一颤的,场面非常之涉情!
连史蒂夫都看不下去了,他和娜塔莎交头接耳:“浩克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意思。”
娜塔莎撩了撩头发:“原本不是这样,浩克看到他的时候险些以为是个丫头。”
听说这个“跟洛基很像”的“丫头”要当浩克的陪练对象,浩克罕见地犹豫了。
要知道绿巨人有时候也很怜香惜玉的。
“后来呢?”
娜塔莎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然后?然后我告诉大家伙,那丫头是个带把的。”
史蒂夫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此刻她姣好的面容在他的心目中简直形同魔鬼。
想想吧!在绿巨人刚起了点怜香惜玉的心思的时候,居然知道“她”还是个带把的!
大叽叽女孩!女体大佬!
不可饶恕的直男噩梦!
浩克摔打他的频率比暴捶反派的频率更快,动作也比当初更强劲、更有力!
真是捶得洛基胸也要掉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兴许这对洛基是桩好事,洛基还巴不得自己胸前这两坨肉掉了呢……
“好了,大家伙。”娜塔莎拍拍手,吸引他的注意,她嗓音轻柔:“来看这,让我们先休息一下。”
她走过去,手臂往上伸,接触到了浩克宽大的手掌。趁娜塔莎在安抚绿巨人的时候,刚才一直笑呵呵看戏的托尔总算想起了他可怜的“妹妹”,上前去营救安抚了。
……刚没走出两步差点没被洛基用匕首扎死。
托尔:“……”
嗖嗖的,弟弟的匕首嗖嗖,眼神也凉嗖嗖。
史蒂夫打断了他们之间又变得一触即发的气氛。他开门见山:“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我带来了艾比给你熬的药。”
洛基碧绿的眼睛里流过一道极快的光:“把它给我。”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天知道他顶着这对肉球晃荡了一天差点发疯!
阿斯加德的神居然是被女性|器官给逼疯的,说出去不得被笑死!
他的审美口味也在短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再也不想看见大胸了。
史蒂夫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表情。
他道:“等价交换。”
洛基哼了一声,嘴角咧开笑:“如果我说我拿不出来呢?”
史蒂夫的声音深冷:“你当然拿得出。否则你可能得捧着那两坨球过上千年。”
不拿也得拿。艾比忙活一上午就是为了解药,这姑娘现在还生着病,没人心疼他心疼。
托尔不明所以地搓了搓胳膊,突然感觉哪里来的阴风,跟把人冻进寒冰炼狱里似的。
洛基的嘴角狠狠抽动一阵。
沉默十秒,他老大不情愿地拉长一张脸:“等我一会。”
……
史蒂夫把嚏根草仔细地包装好,放进衣兜。他今天正好穿了件比较宽松的衣衫。
它在他的口袋里安静地待着,仿佛早已陷入沉睡。嚏根草不经人逗弄一般是不会打喷嚏的,只有在特意连续抚摸它的花瓣三下时才会爆炸。
他走在街道上。天色将近傍晚,路灯三三两两地亮起来,一团一团的温暖昏黄。昨天半夜里下了雪,湿雪还没化开,走得人脚底都打滑。
史蒂夫先去理了个发,使自己看上去精神些;又去花店买了束鸢尾。鸢尾有白有蓝,并作一簇,在雪地里也明丽无比。
史蒂夫站在路灯下耐心地整理花瓣。高大俊朗的年轻人,捧着这么大一束鲜花的图景总是能惹人会心一笑的。史蒂夫感受到路人的视线,不甚自在地压了压帽檐。
帽檐和花束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把他的视线无限收拢,他的眼睛只盯着这团白花和蓝花,心里蓦地涌出一股温热的暖流,氢气球般的气体在胸腔里鼓胀。
白花鸢尾代表纯真,蓝色代表暗含爱慕。
他想把花送给她,因为他确实对她心仪已久。
他走着走着,走到楼下,看到熟悉的位置散发的熟悉暖光,不由露出微笑;抬脚拾级,走上楼梯,饶是他竭力伪装沉稳,脚步却不由加快。
终于到了,他摸摸头发、整整衣衫。
胸口鼓荡一股子热血,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史蒂夫觉得自己头顶上悬着个气球,轻飘飘得要起飞了。
好不容易把脚搁回实地,他终于可以保持沉稳的姿态,一手拿花一手敲门。
艾比一打开房门,视线就被花淹没了。
纯度非常高的蓝色鸢尾,首先涨满人的眼球,那蓝色好像是从天空的哪个角上窃来的一块,捧在手里就是一小片晴天;再定睛看还有白色,星星点点,错落间更有趣味。
史蒂夫英俊的脸藏在花后面,此刻只露出小半张。他那双眼睛比鸢尾的花瓣还蓝:
“这是送给你的,艾比。”
没人听得出他沉着的音调中含着紧张。他遇敌袭、吃枪子都不怕,唯独怕被她的眼神炸得灰飞烟灭。
“欸?”艾比果然有点失措似的,只发出一个单音。她看着他真诚中又似乎饱含情意的蓝眼睛,脊背突然麻了一下。
沉默的五秒,气氛好像被加了糖精的牛奶,甜得让人发慌。
“谢、谢谢!”
艾比突然醒神。她咬着舌头,七手八脚地接过花。
那花甫一接过去,艾比忍不住轻轻嗅了嗅,虽然鸢尾大多没什么香气,却好像是不自主的习惯动作。
没了花的遮挡,史蒂夫得以把她观察得更仔细、更鲜明。他注视着她微微低头,嗅花的时候眼睫毛垂着,根根可数。就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脸上挂着明亮又快乐的笑容。
史蒂夫只觉得天底下没有比这个笑容更美好的东西了。
他大脑发烧,像个急于一掷千金讨好女神的穷小子,恨不得把所有的珍宝都寻来献予她。
而他此刻也这么做了。他掏出了衣兜里被妥善包装好的金色花朵:
“还有这个,是洛基的……”
洛基的赔偿。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艾比的眼睛里突然爆出一抹强光来。纯粹喜悦,又似乎不尽是喜悦,好像笑中带泪,欣慰中饱藏了万般酸苦,又终于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抓住了那最后一根稻草。
感动程度更胜之刚才。她喉头堵塞,哽咽半天才找回说话的功能:
“真是太谢谢了,史蒂夫!谢谢……”
史蒂夫把花递到她手上,连动作都不由放得轻柔而郑重了;而艾比也接得小心翼翼,好像在完成什么国家宝藏的交接仪式。
陡然间,热血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史蒂夫微微笑着,冷静下来的头脑里闪过倏忽的念头:
今晚不是最佳时机。
接下来艾比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我很抱歉,我恐怕今晚不能、不能招待你了……”
她嗫嚅着,脸颊粉扑扑的,眼睛里闪动着近乎狂热的光。
她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要做。立刻,马上。
“没关系,你早点休息。”
史蒂夫笑容温柔,不失半点分寸。
门关上了,把艾比再三抱歉的内疚眼神也关在身后。史蒂夫上下打量了下自己这身行头,有点好笑、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