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显暗中谋划,刘病已细听管家之言时,已至午膳时分,霍成君难得回府,霍光自是想留下她用完午膳再走,因此,早已吩咐下人准备;刘病已知霍成君有意留下,未曾多说什么,只笑着答应了。
一餐饭总有完时,即便霍光不舍,也只得撑着身子相送,“爹爹莫要送了,外边风雪大,切不可再伤了身子”,霍成君忧心,阻止着霍光脚下的步伐。
“为父送你至门口,我说的话你要记着”,拗不过霍光,霍成君只得依了他,临别之时,霍光眼中不舍万分,握着霍成君的手,不想松开,可又能如何,拍了拍她的手背,点点头,“走吧……”未再有别的话语,伫立门口看着霍成君一步一回头上了马车,看着她从车内探出脑袋,向自己挥挥手,霍光回以笑颜,只为让她安心。
霍光不知在霍府门前站立了多久,直到霍成君的车马早已不见踪迹,也未进去,只是目光依然投向皇宫的方向。
“老爷,快进去吧,可不要让成君牵念了”,霍显扶着霍光,欲往府内去,霍光不过点点头,也就由了她,及至房内才言:“你与禹儿莫再做些让成君为难之事,禹儿若有空,让他多与韩增走动走动。”活了这么久,看了这么多的人,霍光是明白了,韩增对于霍成君的那点留恋,说他自私也好,老谋深算也罢,他就是想利用韩增的那点眷恋,为霍家再取一道保命符。
“老爷这话说得可笑,我一个妇人家,能做什么啊?”霍显避了避霍光的打量,扶着霍光躺下后,便离开了。
霍光惦念着的韩增,此时正惊诧着神情立于厅堂,不为别的,刘病已在离开霍府后,忽然命人至龙额侯府走一遭,韩增得知此事时,人已至厅堂,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韩增怎能不好奇。
看到韩增难得失态,刘病已是心情大好,“龙额侯不请吾与成君进去坐坐?”还未等韩增说什么,刘病已已牵着霍成君的手,进得厅堂,至主位坐下。
韩增也算回过神来,命人奉了茶,“臣失礼了,陛下亲临,有何吩咐?”韩增可不信刘病已会闲得没事,就来龙额侯府溜达溜达。
“吾与成君方去探望了霍大将军,闲来无事,便到侯府看看”,刘病已这话说得,韩增又是一脸讶异,下意识看向了霍成君,见霍成君摇头后,对于刘病已这话也是半信半疑。
“这位便是琵琶姑娘吧”,刘病已看到了韩增与霍成君之间的默契,又握紧了霍成君的手,将目光移至琵琶身上。
“民女琵琶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方才琵琶不过是跟在韩增身后行了行礼,这会儿刘病已提起,自然也躲不得了。
“免礼,龙额侯与琵琶姑娘倒是好得很,以吾之见,只怕成君得为琵琶姑娘准备份嫁妆了”,刘病已目光看向霍成君,琵琶的身份,刘病已早已清楚,不过只要他想,改一个人的身份出生又有何难。
霍成君没有刘病已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只当他真是为了韩增的婚姻大事着想,况且他们三人中,属韩增年纪最大,可韩增至今还未娶亲,这桩事霍成君也是放不下的,加之近来皆是些不好的消息,若能让韩增这事在年底添几分喜气倒也好,“陛下不说,成君也会为琵琶准备好的。”
对于琵琶,一来二去间,霍成君也是熟识了,年岁相仿,但她所见所闻皆比自己丰富,心思缜密,为人也觉和气,对于这样的人物,霍成君自然是喜爱的,也乐意看着她与韩增终成一对。
当着琵琶的面,韩增不好就此直接拒绝,也怕刘病已会深问,更怕霍成君为难,迟迟未言,反是琵琶坦然道:“陛下与皇后娘娘说笑了,民女承蒙侯爷收留,哪还敢妄想别的,若是因此让侯爷为避嫌,将民女赶出了,民女怕只能赖着皇后娘娘寻一去处了”,韩增的心思琵琶了然,所以她会在他为难之时,轻笑解围。
刘病已眼微眯,对琵琶似乎多了一丝兴趣,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坦然自若,又不会侯爷夫人这头衔所动的找不出几人,可这出身风尘之人竟然做得到,“是吾有欠思虑了,姑娘莫怪。”刘病已也不再为难。
“琵琶,我这有首曲子,你与我看看”,说话间,霍成君已起身,“陛下,成君与琵琶去去就回。”霍成君明白,刘病已虽然说是闲来无事,可他哪里是这种人,他们谈论何事,霍成君也不想知道,自己带着琵琶避开就是了,何况她也确实有话问琵琶。
“外边风雪大,别淋着了”,嘱咐一声,刘病已也就由着霍成君而去。
此时,韩增也看得出来,刘病已哪是什么闲来无事,“陛下方才言无事来看看的,是突然间又想起什么了吗?”韩增这会儿是故意的了,谁让自己方才问他,他故作神秘,还准备乱点鸳鸯谱。
“咳咳”,刘病已正了正声音,“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成君若是知道陛下这般着急,不知心里边会作何感想,陛下不是说想成君与霍家不要走得太近,怎么今日还让她去看望了霍光?”
“你知她病了多久,若非我同意她病好了许她回府,这会儿只怕她还咳着”,刘病已白了韩增一眼,韩增说的他何尝不懂,只是有的事并非都能如自己所愿,“我此来,便是想问问你,若是事发,如何能让她安然无恙,毕竟她姓霍,朝中那些个人你也是知道的。”
“只要你有心,我即便拼了这侯府,也会保得她安然”,在得知刘病已要对付霍家之时,韩增有过犹豫,可他不过是一个臣子,刘病已是皇帝,他想做的事,即便没有他韩增,也可找旁人达成;可对于霍成君却是不同,若非是自己,他不放心,她到时会如何;于公于私,这事韩增都只能接下了。
“若是成君知道,你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何,你让她如何自处?”韩增苦笑。
“你别忘了,她现在是我的皇后,我自有安排”,刘病已语态强硬,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担心的正是韩增所说的,因为害怕,所以不想再触及。
“臣自不敢忘……”
刘病已与韩增你来我往之间,不知自己已成中心的霍成君,与琵琶方至内院,“龙额侯府我来过一两次,不过这内院却是第一次进,未想韩增长年在外,竟然还有心打理这庭院”,龙额侯府没有霍府那样的华美,却透着精致。
“是啊,庭院中都有下人专门照料,这花草树木多了,也怕有杂草丛生”,琵琶为霍成君倒上一杯清水,“我甚少饮茶,这水尚温,娘娘将就着用吧,方才皇后娘娘有何曲子?”琵琶因要吟唱,若非不得已,或偶有兴致,平常都是饮用白水的。
“你怎会不知,我不过找个由头罢了,你可当真看不上韩增?”霍成君双眸一扬,也知琵琶的心思,“既然心里边有他,方才又为何那般讲,你知道的,有陛下为你做主,他没什么可说的。”
“勉强为之,又有何用,我本以为此生也就在落音轩度过,或者攒够了银两,人老珠黄之时,为自己赎个身,了此一生了,却不想遇上了他,如此已是上天恩赐了,哪还敢祈求什么,他能让我留下已是好的了。”琵琶笑笑,看似不在意韩增方才的犹豫,明知他心中有一人,琵琶也不愿扰乱了他。
曾经的自己也如琵琶这般,不奢求,甚至想着远离;如今,两人却是越缠越紧,放手已难;若是明知难有结果,若是明知这一路会有苦涩,或许如琵琶这般未曾开始,默默相伴也是好的,“你不怕有一日,他娶了旁的人吗?”因为心中已有一人,所以哪日若非琵琶离开,霍成君也会觉着她才是最适合韩增的。
“皇后娘娘该不会就来找我说这些的吧?听天由命,想太多便是自寻烦恼了,娘娘没有曲子,我这倒有一新曲,娘娘帮我听听如何?”对于韩增之事,琵琶不想多言,抱起琵琶,拨动弦音。
霍成君知她意,只听着琵琶所奏之曲,不想竟然渐渐入了梦,“好好睡一觉,你今日心忧我,却不知他日有多少人为你忧心?”刘病已要做的事,琵琶知晓,所以她也会为霍成君心疼,其实,当霍成君那样关心自己之时,琵琶也想将自己所知道的都与霍成君言明,可是理智告诉她,说了只是增加霍成君痛苦的时长罢了,或许多等些日子,刘病已便能把一切处理好,霍成君也不会有事。
霍成君一觉醒转之时,天已是灰蒙蒙的,望四周,竟然是椒房殿,“我怎么在这儿?”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回宫了,而自己的记忆还是停留在龙额侯府,霍成君也未多想,只当是自己这几日未好好睡,太累罢了。
“自然是陛下送小姐回来的,小姐这几日许是真累了,竟然睡得那般沉”,刘病已抱着霍成君进来之时,他们还以为霍成君出了什么事,哪想到只是沉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