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离开,我和尹思晗一起坐上了袁浩然的车子,但行至半路,尹思晗就临时有事离开了。
临走前,她还让袁浩然安全护送我回家。
我本来想下车的,但袁浩然紧锁了车门,根本不给我机会。
一路上,我都没说话,他就安静的开车,下午两点左右,外面的天色阴沉了下来,我看前面就是小吃街和市场,就让袁浩然停车,不用再送了。
下车前,他还跟我挽留了几句,但我没心情跟他说话,就顾自的往热闹的巷子里走。
虽说眼下是阴天,但没下雨前的阴天,小吃街更是热闹。
我本来是打算买一些吃的东西,然后去医院看望父母的,但一路走下去时,自己忍不住的,就开始吃了起来。
小小一碗的爆肚刚刚端上桌子,突然,我de面前就出现了袁浩然的身影,他毫不在意的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同样叫了一碗小食。
我说道:“不是说了,不要跟着我了吗?”
他看了看我碗里的东西,问道:“好吃吗?”
我不耐烦的放下了卫生筷子,“不要转移话题好吗?”
这时,老板上了一晚热腾腾的爆肚,袁浩然接到手中,端在鼻前嗅了嗅,说:“我还没吃过这种东西,刚好今天开了工资,这顿我请你吧……”
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睛里泛着笑意,他的笑容很简单,伴着他小麦色的深色肌肤,格外的深刻,我忽然觉得,他有点像个田野间的傻孩子。
算了,不过是吃个路边摊而已。
我抱着这样的心态开始吃东西,谁知,他好似几百年没吃饭一样,吃东西扑哧扑哧的,声音很大,吃的又很香,感觉他好像并不懂得饭桌上的礼仪,好似,声音越大,表示他越开心。
我放下筷子,冲他的脑门说道:“小点声好吗?别人都在看你。”
袁浩然忽然抬起头,眼神里呆着羞愧,“你是不是特别讨厌……别人吃饭的时候发出声音?”
我点点头。
袁浩然反应了一小会儿,接下来,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我继续吃东西,心里完全捉摸不透,这个看似傻乎乎,却又总是做着惊人事件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一碗爆肚吃完,我起身就要走,谁知袁浩然急忙在老板那里打包了一份新的,随后小跑到我身后,说:“你还想吃什么?”
我回头,看着他满足的样子,说:“你可以自己去逛吗?我不想跟你一起吃东西。”
袁浩然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的说:“那我离你远一点,我只是觉得,你吃的小食,都很美味。”
我无奈的摇摇头,“难道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些路边摊?”
我本以为,我随意的一句调侃,能让他识相的远离我,谁知,他竟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并说出了一句,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话。
“我没吃过,以前没有钱,连这些路边摊都吃不起。”
所以,我终于理解了,他刚刚说他今天开工资时的笑容,是有多么的随心了。
我心里小小的同情了一下,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今天开了多少工资啊?”
他冲我摆出了三个手指头,嗓音沉沉的,却又很欢愉,“三千块!”
三千块,对于一个保安来说,或许是等值的,这一点我倒是不新奇,我新奇的是,他发自内心的快乐。
三千块对于我来说,可能并不能做多少事,但对他来说,是整整一个月的努力。
而我这才忽然想起,眼前的袁浩然,其实并没有多大,他今年,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他没念过大学,此前的日子,一直都是打工和流浪。
而他以前赚到的一些小钱,也都给了他那个不务正的妹妹,这样看来,他的人生充满了悲哀。
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他的举动,我并不能深刻的理解。
我继续朝着小巷走,袁浩然就默声的跟在我身后,我本来可以随意逛街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跟在我身后,所以,我总想刻意的去买一些我认为特别好吃的东西,然后,让他跟着我一起买……然后尝一尝……
所以这一路,我们什么交流都没有,唯一的沟通,就是彼此吃东西时,大口的喘息声。
闷热的阴天,盖满辣椒油的小面,几串油炸的小食,满头的大汗。
正当我被小辣椒辣的合不拢嘴时,袁浩然从身后递给我一瓶冰镇的矿泉水,说:“解渴。”
我顿了一下,面红耳赤的指着他的双脚说:“保持距离!”
他很利落的向后退了一大步,手里端着一个塑料小碗,闷头吃东西。
而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挂了好几个塑料打包袋。
里面装的,都是我们吃过的那些小食。
我指了指他的袋子,说:“打包回去,就凉了,如果你明天继续吃,会不新鲜。”
袁浩然摇了摇头,憨笑了两声,没有回答我。
还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返程时,我打车前往医院,袁浩然就一路尾随的跟着我去了医院。
下车时,我打算跟他好好理论一番,告诉他如果再跟着我,我就报警。
可意外的,我下车时,他的车子并没有开进医院,而是朝着医院后面的一个很破旧的小区,开了过去。
或者说,那里连个小区都算不上,只能算做一片废墟,伫立在小区中央的两栋大楼已经没人住了,过段时间就会拆迁,而那房子的周围,有一些很零散的小矮楼,貌似也快被拆了。
出于好奇心,我绕着医院外面的小路走到了后面的那一片地,找到袁浩然的车子时,我发现他正跟一个乞丐小朋友说话。
他把手腕上的那些外卖袋子,都给了小朋友,甚至,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拿出了一小捆大概五百块的现金,现金是用皮套捆绑起来的,那个现金卷,很细很细。
我站在栅栏之后,揣摩着他此番举动的意图,或许,他是在救济穷人?
没一会儿,袁浩然的车子开走了,而那个小乞丐,偷偷的从那捆现金里,抽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随后,就疯疯癫癫的跑进了无人居住的废旧大楼里。
我鬼使神差的跟了进去,只是,靠近之时,我看到破破烂烂的楼道门口,有一个脏兮兮的老汉正躺在凉席上,他的上半身没穿衣服,下半身,是一件破了很多洞洞的运动裤,脚上的鞋子……甚至都掉了底。
我看到那个乞丐小朋友,将手里的现金和外卖交给了那个老汉,而那个老汉在看到吃的东西和钱时,伸手就抽了一下乞丐小朋友的脑袋。
那小朋友瘪着嘴就从裤腰里重新掏出了那张一百元,还给了老汉。
看到这一幕,我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了眼前的场景。
我将照片发送给了叶姝予,随后问道:“这个人,是不是你之前跟我说的……袁桑桑和袁浩然的父亲?”
很快,叶姝予回复了我,“应该就是他,一个杀人犯,听说是十年前杀死了一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被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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