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关注巴蛇和群鬼的争斗,没有人注意到缓缓爬起来的身影。
“我怎么了……”天赐默然站着,看着前面神色各异,惶恐的人群,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好吵!”天赐看了看周围还在飞舞着的小铃铛,神色极度不耐,右手快若闪电,一把捏住最上面一个,使劲一攥,就成了废铜烂铁,“当啷”落地。
“什么……”九黎心神一震,连忙扭头,看到重新站起来的天赐,再看看地上散落的碎片,顿时大惊。
“小子,你再敢动半步,我要把你抽筋扒皮!”
天赐向九黎望去,他现在耳边嗡嗡一片,隐约觉得有人在和他说话,这个浑身都是鸡毛的人好眼熟,但为什么没印象?不要动?为什么不能动?天赐现在脑袋一片混乱。
要把我抽筋扒皮……想害我!他想害我!想害我的人都要死!天赐仍然没有清醒,只感觉眼前突然一片血红,还有些茫然的眼神瞬间狰狞异常,杀戮的欲望充斥了整个胸膛。
“咚!”天赐迈步,但脚底下的花纹齐齐一亮,四周似乎多了个无形屏障,暴走的天赐重重撞在上面。
九黎紧张地看着这一幕,这原本是保护传承不受干扰设置的,但现在却成了阻止天赐出来的唯一方法。只要这期间有一个人离开原来的位置,传承会立刻中止。
“嗷!”天赐怒吼,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震动当场,连不远处打作一团的五鬼和巴蛇都不禁侧目。
“老大,小天,看,小天……”老四兴奋地大吼大叫。
“额,是小天?”老二挠挠头,“好像入魔了……”
“嗯……”老大重重一拳砸在巴蛇脑门上,再避开一股喷射而来的毒液,咬着牙挤出来几个字。
在五鬼心里,只要没死,入魔就入魔,没什么大不了,毕竟他们曾经就是魔。而且,看天赐生猛的样子,比之前好太多。
“嘭!”天赐通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九黎,挥起大巴掌,一下又一下,重重拍在看不见的屏障上,冲击力之大,整个祭坛都在震动。
“没用的!”九黎心里一安,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小子突然入了魔,之前下的禁制也被冲破了,但老祖宗留下来的玩意儿还是质量过硬,短时间冲不出来,只要能撑到结束就万事大吉。
“……”洞女盯着入魔的天赐,不知为何心里发寒,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作为通灵一脉的族长,对冥冥中的玄妙之意有一些感应。
“啊!”天赐久攻不下,狂躁之意愈发明显,仰天高吼,浑身肌肉以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整个人硬生生拔高了半米,衣服破碎,呼出的气息灼热,腾起一股白雾,像蛮荒巨人。
天赐双拳齐出,宛如重炮砸在屏障上,紧接着又是一拳,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双拳成了一团虚影,巨大的轰鸣声连成一片,如滚滚惊雷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天哪……尊者带了个什么怪物回来……”山苗们窃窃私语。
“噤声!”一个老头胆战心惊,悄悄瞟了九黎一眼,见他没注意,这才松口气。
“哼!”一个壮年愤恨出声,倒不是对那个少年,而是九黎,他的弟弟刚才不幸死掉。若不是九黎的野心,这传承早就结束了,何至于招来这些个煞星,他们从小耳濡目染,虽然受限于天资不能修行,但这点眼力还是有。
“唉……大难将至啊……死了好,死了好……”一个老妪喃喃低语,不知道是说谁……一时间人心惶惶。
“该死!”九黎铁青着脸,一个唿哨,招呼巴蛇回救。
巴蛇一声嘶吼,庞大的身躯迅速转圜,浑身笼罩着蚀魂的绿雾,掀起一阵猩风直奔祭坛冲去。
“挡住他!”老大奋力一吸,鬼躯凭空又胀大了几分,双臂抡圆,一把抱住巨尾。
“嗬!”如同远古斗士屠龙,巴蛇庞大的蛇躯竟然硬生生被拖住,不过老大也不好受,绿雾在鬼躯上像火焰般跳动,疼的他龇牙咧嘴,其余兄弟也纷纷冲上来,有的用术法,有的用巨力,齐齐按住巴蛇。
巴蛇疯狂扭动,一时间烟尘滚滚,地动山摇,但一来失了先机,另一方面,这五个鬼东西像跗骨之蛆一样,实在难缠。
祭坛上,姆巴一身肥肉迅速蠕动,密密麻麻的虫子汇成一片,黑压压地向天赐爬去,想要阻止他,但显然太晚了一点……
“咔……”
就在这时,屏障终于被天赐撼动了,脚底下的花纹忽明忽灭,天赐风车一样抡动的拳头终于停下了,右腿一撤,铁拳蓄势在胸前,一口气息缓慢而悠长,似乎要把整个祭坛的空气全部吸光。
“不!”九黎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然而……
“轰!!!”天赐的铁拳流星火雨一般重重砸在地面上,这一刻,石破天惊!一股无形冲击波迅速扩散全场,巨大轰鸣声当场震晕了一大片普通山苗,连修士也两耳嗡鸣……
地上的虫子转眼被震死大片,剩下的也瑟瑟缩缩,眼看快不行了,姆巴本命蛊被破,一口鲜血喷出来,当即萎顿在地。
“嗬……嗬……”烟尘散去,天赐弯着腰喘着粗气,头发凌乱,双拳已经血肉模糊,显然消耗极大,但凶戾之意扑面而来,如同面对蛮荒巨兽。
九黎伸长了胳膊,呆呆地望着那条璀璨星河缓缓消散,传承失败了……苦心准备那么久,失败了……
周围的族老看向他的目光也从最开始的畏惧变得疑惑,甚至还有厌恶,他知道,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都是你……都是你!”九黎一把撕下盛装,红了眼……
一枚乌黑梭子从他手里电射而出,发出摄人心魄的尖啸,直奔天赐而去。
“嗷……”天赐入魔后凶性大发,不闪不避,浑身笼罩一层金芒,当头就是一拳,和乌梭轰在一起。
“噗……”天赐毕竟强弩之末,硬生生受了全盛状态的九黎一击,岂是易与,当场倒飞而出,重重摔落在祭坛外地面上,一口鲜血喷洒当场。
“嘿嘿,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了,我要熬你的魂,炼你的骨!”九黎阴恻恻笑着,掏出来一只穿大红马褂的小布偶,指尖一点幽芒闪现,在小布偶上涂来划去,口中念念有词。
“摄!”九黎大吼,地上的鲜血诡异地向中聚拢,凝结成一颗血珠悠悠漂浮到布偶上,接触的瞬间,立刻就渗了进去,布偶空洞的双眼红芒一闪,似乎有了生命。
“熬魂炼魄,走!”九黎大手一挥,诡异的布偶直冲天赐而去,天赐下意识地想挡开这东西,谁料布偶陡然虚幻了一下,竟然穿过手掌,“啪嗒”一下,牢牢吸附在他的额头上。
“收魂!”九黎掐决,天赐顿时感觉一股绝强的吸力在脑袋里刮来刮去,犹如万千蚂蚁毒虫在骨髓里爬动啃噬,忍不住痛叫出声。
外面五鬼看得分明,有无数细密红丝以布偶为中心迅速蔓延他的全身,正逐渐向他体内渗去,但只能干着急,为了牵制巴蛇,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痛骂九黎来发泄。
“别急,等会就到你们了,你们会是相当极品的材料!”九黎红着眼恨声道。
“你们还不去帮忙?”九黎冷眼瞟向众多族老、大巫。
众人齐齐一震,心惊胆战,九黎虽然已失人心,但余威犹在,昔日那些恐怖的手段再次浮现脑海,下意识地各施手段,向群鬼攻去。
一时间厉鬼阴魂迅速消散,五鬼左支右绌,陷入危险境地。
“鬼……”天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的意识仍然一片混沌,但心里不知为何万分焦急,再加上浑身剧烈的疼痛,一股深深压抑在身体里的力量像奔行的地火,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这是属于千年一现的圣灵体独有的力量,在被压抑的这些年里,散布在他全身经脉各个角落,不知积攒了多恐怖,在被此刻爆发!
一股灼热无比的气息迅速充斥全身,九黎的手段顷刻土崩瓦解,摧枯拉朽!
九黎脸色登时大变,慌忙斩断和布偶的联系,尽管如此还是一阵头晕目眩,实在太快了,上一秒这小子还苦苦挣扎,下一刻布偶就灰飞烟灭,犹如洪水决堤,一溃千里。
伴着一声穿金裂云的长啸,天赐不再迷茫,脑子不再混沌,一片清明,神情无比冰冷,真正的圣灵体在此刻——彻底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