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儿,又在洗衣服啊?”王婶提着菜篮,乐呵呵地瞧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小身板儿。
“咿呀,是的”,小胖子掂着脚尖,从水桶里拎出几件衣服放到盆里,就着一块破破烂烂的洗衣板“呼哧呼哧”地搓起来,胖嘟嘟的小脸蛋儿透着粉嫩水灵,眼睛眯成一条缝,一副格外专注的模样。
“唉,你爷爷呢?”
“爷爷出去干活去了。”小胖子吃力地把衣服翻了个个儿,抬头看看王婶,小脸上忽然一怔,随机扔下衣服,咧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本来小小的眼睛被挤成两条月牙儿。带着一手的泡沫屁颠屁颠地跑到王婶身边,一把抱住菜篮子。
“婶婶,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呀?”小胖子奶声奶气地说着,一边揭开菜篮子,垫着脚往里面张望,肥嘟嘟的小手捞来捞去。
“呵呵,你个小馋猫,都这么胖了还贪吃,小心找不到媳妇儿。”王婶一脸宠溺地拍拍小胖子,又掐了掐他的脸。
“晚上去婶婶家,给你做红烧猪蹄。”
“太好了,就知道婶婶对我好~”小胖子一把搂住王婶的大腿,仰着脑袋冲着王婶一脸傻笑。
“呵呵,傻孩子……要不现在跟婶婶回家,给你烙个大饼。”
“咿呀……还是不了吧,爷爷快回来了,他说给我买糖。”小胖子一双小手背到身后,后退了几步,满脸的纯真可爱。
“好吧,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到婶婶家来,知道吧?不像你那没良心的爷爷,让你这么个奶孩子洗衣服!”
“嗯,知道了,婶婶再见!”小胖子踮起脚,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婶越来越远的背影,乌溜溜眼睛纯净无暇。
拐过一个弯,王婶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小胖子背在后面的手这才拿出来,肥嘟嘟的小手紧紧攥着,眼睛咕噜噜转,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狡黠一笑,蹦蹦跳跳跑进院子。
从墙角拿了个瓶子,小手对着瓶口漏了条缝,只见一缕黑灰色烟气缓缓从指缝间淌出落到瓶中,原本透明的瓶子转眼漆黑一团,瓶壁上阴凉逼人。
小胖子丝毫不惊讶的样子,张开手掌按住瓶口,嘴里还念念有词:“真不乖,王婶多好你还找她,今天碰上我算你倒霉,下回不能这样了,不然谁给我烙大饼吃……”说着说着,小胖子眯着的小眼睛蓦地闪过一抹红光,五指间毫光微绽,片刻便收敛不见。
“咿呀,弄好了……真累人啊……”小胖子乐呵呵地放下瓶子,装模做样擦了把额头上完全不存在的汗,就准备继续洗衣服。
“咯噔”,小胖子听到声响,脚下一顿,气冲冲地转身,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小眼睛溜圆地瞪着地上蹦蹦跳跳的瓶子,里面的烟雾此时变得墨黑,隐约可见一张狰狞的脸在瓶子里左冲右突。
瓶口空无一物,此时却陡然亮起一幅赤红图样,幽幽闪着光华。黑影狠狠撞在瓶口,只听“嘶”一声厉叫,黑雾被重重弹回,那张脸愈发显得狰狞扭曲,然而黑雾却更加浓郁,隐隐流露出一丝凶煞之气,嘶吼着猛烈轰击那幅赤红图样!
小胖子搓着小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蹦蹦跳跳的瓶子,肥嘟嘟的小脸挤做一团,似乎在纠结什么东西,常人无法感知的凄厉叫声在耳边尖鸣,刺耳异常!
瓶子越跳越高,尽管每次撞击下,黑雾都缩小一团,赤红光点和黑色雾丝在瓶口齐飞!
然而那张诡异的脸愈发扭曲,瓶子周围渐渐阴森异常,空气中飘起几缕白雾,周围草地上覆盖上一层薄霜!
“吵死啦!”小胖子猛的上前一步,以与他幼小的身体完全不相适应的速度闪电般一把攥住瓶口,抓起瓶子一顿猛摇,肉呼呼的手掌中流淌出一抹金辉,淡淡地覆盖在瓶壁上,明明是虚无的黑雾就像是笼子里的老鼠一般被颠了个七晕八素……
“咦?怎么没动静了?”小胖子晃了一阵,周围变得静悄悄,空气中的森冷也逐渐消退,瓶子里黑黢黢的看不清楚,那张诡异人脸也消失不见。
“不会散了吧!”小胖子一把捂住嘴巴,满脸的苦恼蹲下来,把瓶子放在地上。
“咿呀,爷爷又要骂我了,这可怎么办哪……”小胖子托着腮苦恼了好半晌,“如果散了的话,那就是这个月的第七个了,哎呀,真烦恼啊……”小胖子掰着指头数了数,又气呼呼地撒手,小脸挤做一团。
“不行,我得看看。”小胖子拿起瓶子,贴着往里瞅了瞅,漆黑一片,啥都看不见,想了想之后右手掐了几个手势在瓶口拂过,原本已经有些黯淡的封印化作一团光晕消散不见。
小胖子颠倒瓶子往下倒了倒,只溢出几缕雾丝,被风一吹便消散,化作乌有。“真的被颠散了啊……太脆弱了!哼!”小胖子气呼呼地对着瓶口向里瞅。
正在小胖子叹气时,忽然瓶子一阵剧烈颤抖,随着远超先前的凄厉嘶吼,一只青黑色狰狞鬼脸带着无比惨烈的气息猛的冲出,向小胖子一头咬去!同时玻璃瓶“嘭”地一声炸成四处飞溅的碎片!
“啊呀,不好了!”小胖子大惊,小小的眼睛瞪得溜圆,说时迟那时快,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往后缩了一小步。鬼脸已经飞到面前,森森獠牙一口咬在小胖子的鼻子上!
“轰!”大片血红光焰从小胖子体内汹涌而出,宛若滔天怒潮!
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鬼脸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轰然倒飞而回,扭曲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不可抑制的恐惧!“噗”一声轻响,在半空中直接炸成一蓬青烟,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小胖子紧紧捂着鼻子弯下腰,血色光焰眼泪鼻涕齐奔,本来不大的小眼睛瞬间水汪汪,被糊的狼狈不堪。
就在刚才鬼脸飞过来的刹那,小胖子慌乱之下一下子释放了全部的力量,鬼脸一头撞上去,结果自然灰飞烟灭……
而可怜的小胖子没被咬着,但那撞击的力量却实实在在,就像被人一拳轰在脸上,所以不要误会,小胖子可不是为了那只更可怜的鬼脸而伤心……
“好痛啊!”小胖子瓮声瓮气地哀嚎着,涕泪横流地在地上打着滚,那个杀猪般的惨叫,叫的是一个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啊……
“好痛……”小胖子嚎了好半晌才慢慢止住,狼狈地坐在地上,一身小棉袄沾满黑乎乎的泥,还有被压碎的草叶。
“这下怎么办,瓶子也碎了……”小胖子傻傻地看着满地的碎片,哭丧着脸嘟囔道,“小鬼也被打散了……要被骂了!惨了……”小胖子想着想着又哭了起来。
夕阳西下,一道瘦削的身影出现在巷子口,一身补丁的旧棉袄,拉着一辆破破烂烂的板车,上面随意放着几个脏兮兮的麻袋。
拉车人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模样,凌乱的灰白头发像风中的枯草散开,额上和两颊的皱纹深深若刀刻,肤色黝黑,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吱呀……”虚掩着的院门缓缓打开,老头看见院子里的情况,登时一愣,随后面无表情地把板车拉进来,缓缓关上门。
“天赐,怎么啦?”老人放下板车,走到门口蹲着的小胖子身边,瞟了眼不远处的墙角,似笑非笑道。
“爷爷,我……”小胖子肿着双鱼泡眼抬头。
“嗯?什么事?”老头拍拍小胖子的头,深陷的眼睛闪着亮。
“爷爷,你会不会不给我买糖吃了?”
老头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再看向小胖子的眼神就有点不善了,本以为这小子在反省,谁曾想还是吃性不改。
事实上一进院子他就感觉到空气中有点散魂的气息,而源头就在那边墙角,毋庸置疑,这小子就是罪魁祸首。
看着小胖子可怜兮兮的眼神,脏兮兮的小脸,有点红肿的鼻子,老头又哭笑不得,过了半晌,叹了口气,抬手在虚空中画了个圈,单手随意滑动,一股奇异的力量随着老头的动作逐渐汇聚,片刻后,一面透明水镜一般的东西悠悠悬浮在半空,不时在空气中荡漾着缕缕波纹。
若是有玄门中人在场,看到传说中可以知过去未来的天晶术被如此轻易的用出,还是用来看一个小屁孩不小心打死了一只小鬼,怕是要当场吐血三升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