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小颦经常和令狐风走在一起,邵敏每次去找她的时候都会看见令狐风,并且他们俩有说有笑,相谈甚洽。邵敏觉得自己仿佛古代后宫突然失宠的妃子,任用尽万种风情也换不回皇帝的再次垂爱。若论外表,邵敏除了一张娃娃脸再无其它,令狐风可以算是远胜于她;论气质,令狐风温文儒雅,虽然邵敏也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往往在女孩子面前容易被他的油嘴滑舌所遮盖。以他的观点来看,做人何必拘泥于一种形式,他和林书遥都是那种容易被身边环境左右的人,表面上看起来桀骜不顺、玩世不恭,内心则极其软弱敏感,永远活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但是令狐风与他们不同,外表柔弱,内心牢固的像一堵墙,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对未来也有所规划。一般这俩种男生会分别受到俩种女孩子的青睐,像邵敏这一种,喜欢他的一定是那种风情万种内心炽热的女生,相反,喜欢令狐风的一定是那种单纯平淡内心宁静的女生,不幸的是小颦恰巧属于这一类女孩子,所以她和令狐风更像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那几天正逢星爷的《大话西游》于各大影院重映,学校里许多喜欢怀旧的年轻人纷纷抢购电影票。令狐风问小颦去不去,去的话我订俩张票,小颦平日里不是一个怎么喜欢热闹的人,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并说只有我们俩未免显得尴尬冷清,不如你把邵敏也叫上,这样会有意思很多。令狐风只好照办。
俗语云:三个和尚没水吃,邵敏认为俩男一女比一男一女还要尴尬,何况假如小颦一直搭理你而不搭理我,岂不是让我难堪。所以他顺便也把柳扶风叫上,以免难堪。
那天他们在电影院依次坐成一排,小颦和令狐风在左边,中间是柳扶风,右边是邵敏。邵敏突然觉得自己的位置有什么不对,如此一来我和小颦不就隔了一段距离,何况中间还隔了一座“山”,只恨自己不能变成愚公,把那座“山”移走,想想如果再调换位置只会惹人猜疑,只好就此作罢。邵敏转头注意到柳扶风脸颊微红,似饮过酒一般,旋即问她是怎么回事。他原本不问还好,这一问柳扶风的脸颊竟红得越发厉害,甚至快蔓延到眉梢、鼻尖、耳际,这就是所谓的“少女情怀总是春”,一不小心就“春色满园关不住”了。
电影刚开头不久,美丽的紫霞仙子就霸道地宣布这个山头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包括至尊宝你。邵敏此刻何尝不这样想,这个电影院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包括小颦你,当然柳扶风要排除在外,虽然她的分量足够重。然后就是紫霞仙子夺走了星爷的月光宝盒,星爷想要穿越时光回到过去因此用尽各种手段夺回月光宝盒。柳扶风说既然月光宝盒能够穿梭时光为什么至尊宝不选择穿越到未来看看自己以后的命运呢?
邵敏说这是港片,主要在怀旧,不是好莱坞科幻片。
当荧幕上的星爷气贯如雷拔出紫青宝剑的一刹那,柳扶风跟着也手脚麻利地在包裹里掏出了她的一袋薯片,当然掏出薯片并不像电影里那样代表着什么。有时候爱情就是这么冲动带有唯心主义色彩,紫霞仙子一瞬间爱上了星爷,就好比那天柳扶风喜欢上了强迫她脱鞋子的邵敏一样,不过拔出宝剑似乎要可信的多,任何人都有可能脱掉你的鞋子,但不是人人都能拔出紫青宝剑。所以带有唯心主义色彩的爱情又分为俩种,一种是主观唯心主义,一种是客观唯心主义,前者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后者显然带有宿命论,任凭上天安排。
等到紫霞仙子心灰意冷意欲下嫁给牛魔王时,就是星爷那段烂大街的泡妞台词,一般的女生看到这心理上总是会有些反应的,不过柳扶风这个特殊的女性生物不同,偏偏光是生理上有反应,趁着大家回忆过去追悔莫及乞求上天再给一次机会时打了一个又响又沉的干嗝,邵敏扭过头来说你不至于伤心成那样吧,柳扶风说她不是伤心是吃薯片吃饱了。
此时还有一个人似柳扶风般面不改色,就是小颦。令狐风偷偷瞥了几眼,除了有时微微一笑就是面容平静。令狐风问她难道内心不向往这样的爱情,小颦娇羞地笑了一下,说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爱情我似乎没有感觉。令狐风明白这并不是冷酷无情,这世上的女子大多人云亦云,很少有人像小颦这般内心平淡。邵敏的那个看似胡诌的比喻再恰当不过,在他眼中小颦永远是白色的,是单色调不需要任何颜色来映衬的。就如徐志摩诗中所说:
我不想成仙
蓬莱不是我分
我只要这地面
情愿做安分的人
令狐风渐渐被这份平淡打动,就像道家追求的那份上善若水,浑然不加任何矫饰。他再看了一眼小颦,神情恬静,面容姣好,一双小眼睛清澈见底。她是有别于大众眼中的美女,细细品味有一种淡淡的独特气质。
电影结尾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柳扶风对邵敏说她听了之后很是感动,假如有一天我的意中人踩着云彩接我就好了,然后很深情地看了邵敏一眼。
邵敏说你别痴心妄想了,一般的云彩是载不动你的。除非你的意中人是孙悟空。
最后电影结束他们一起离开了电影院,几人内心若有所思。邵敏想着今天只光顾着和柳扶风瞎扯了,一直没有机会和小颦说话,令狐风想着小颦果真和其他女子不同,今天这场电影没有白看,总之他们俩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小颦,就是不知道小颦有没有想到他俩。
而柳扶风伸手探了一下自己的包裹,想到来时带的薯片所剩无几了。
那场电影过后令狐风对小颦的好感进一步增加,他以后经常隔三差五的来找小颦,把自己写好的武侠小说给她看,实际上就是为了争取和她相处的机会,因为他发觉自己已经渐渐地喜欢上了她。
有一天令狐风把刚刚完成的小说拿给小颦看,名曰《落花时节马蹄疾》,光看题目倒是更像古典言情小说,里面小说的女主人公就是照着小颦的模子刻画的,性格简单,眼神清澈,气质淡雅,会使一套叫做落英神剑的剑法。小颦随手打开其中一页,恰好描写的是男女主人公的初次邂逅:
阮郁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清溪岸边的草坪上,忽见远处嫣红几点,似有一片茂盛的桃花林,便朝着那个方向乘马而去。快到桃花林时,阮郁隐约听到一些声音,如珍珠滑过丝帛般轻捷流畅,便下马独自慢步走去。走的越近,那声音越是清晰,忽然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白衫女子正在舞剑。此女子正值妙龄,长发及肩,用一根白色丝带轻轻挽住。靠近一看,她的眼睛虽小,但清澈见底,一双淡眉恰似雨后的远山。阮郁便问此女子使的是什么剑法,那女子却含羞一笑,靥如桃花,说这是落英神剑,我使的不纯熟,你看这桃花遍地。阮郁问怎样才算纯熟,女子说待到你一套使完,桃树未损,地上未见落花,才可算得纯熟。阮郁又问那女子,既未见落花,奈何偏偏叫落英神剑。女子又笑了,说此套剑法如果驾驭自如,使起来定十分灵动飘逸,身姿恰如落花之状。阮郁听了,连连赞叹世间竟有如此奇妙剑法。
小颦看过这一段之后,连连称赞令狐风的写作才华,说我很少看到写得这么精致的武侠段子。令狐风被她夸得脸都红了,暗自得意,心想这一段就是为你写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经过了良久的推敲,原本只想写自己钟爱的飞刀,转念又想飞刀只适合多情浪子,女子还是使剑为善。但这里女子使剑不同于杜工部诗中的公孙大娘舞剑,一者轻灵飘逸,一者恣意豪放;一者柔美如落花,一者刚劲似狂草。
之后令狐风和小颦的关系更进一层,于此不必多说。倒是邵敏这段时间百无聊赖,整天魂不守舍。林书遥问他是不是得了相思病,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邵敏忙推辞说没有,还说什么人都有一个低潮期,就好像一年一度都有梅雨季节一样,现在就是我人生中的“梅雨季节”。
林书遥哪信他鬼扯,说你不就是为了小颦的事嘛,你看看人家令狐风多有一套,整天跟她谈论什么武侠小说,让小颦觉得他多有才,如今俩人相处的十分融洽。你再看看你,见面就是林黛玉什么这个鸟那个鸟,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吃这一套了,你得付出一点实际行动。
邵敏说我才不稀罕写什么武侠小说呢,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干嘛在乎她和别人交往。我见到她只是觉得有一些亲切感罢了。
年少时我们也曾经这样,总是无缘无故的莫名忧愁,总是在自己渴求的爱情面前欲说还休。可当我们年少已过,轻狂不在,那份欲说还休的感觉早已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