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IT企业中,UDO属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一小撮。它诞生的时候,控股股东IVS已非常兴旺,资产总量超过300亿美元;小股东清一色的实力派,其中不乏匡特家族这样根基深厚、人脉广泛的老牌富豪,资产总量超过1000亿美元。
正因如此,UDO从一开始就获得了很高的关注度。99年3月重组实行双重股权制后,更是炙手可热,迅速成为欧洲的明星企业,关注度之高足以让同行妒忌。99年10月在法兰克福证交所上市时,盛况空前。
在初级市场以高发行价、代销方式募集200亿欧元的巨资,主要面对德国个人投资者,每人限购一万股等等,UDO以天使一般的高姿态出场,但没人嘲笑,因为向来保守的德国人趋之若鹜,申购数量远高于发行数。
接下来是斯德哥尔摩、伦敦、莫斯科、纳斯达克、东京、香港、圣保罗、华沙、苏黎世,UDO一直保持着高姿态,而且主要面对个人投资者,股本一扩再扩,投票权日益分散。最大的股东MUZE仅持有7%的股份和28%的投票权,只能算相对控制。10月16日,UDO正式变更为单一股权制,彻底成为自由身。
因为投票权过于分散,董事会无法有效发挥作用,UDO的权力迅速转移到监事会和管委会,尤其是后者。监事会主席雷泊德-海塞、CEO罗伯特-斯特林、COO以利亚-温道思、CFO埃蒙-布鲁顿、CTO兼科技事业部总裁保尔-霍奇金、IT事业部总裁瓦西里-桑科、金融投资事业部总裁莱安-吉卜林、医疗健康事业部总裁埃里克-温塞特、教育事业部总裁梅丽莎-弗罗莱等9人组成的常务委员会是UDO事实上的最高权力机构,媒体将这个常务委员会称为U10。至于为什么叫U10而不是U9,略关心的人都知道,剩下的一个人是欧委会UDO事务部老大。
U10领导下的UDO运作流畅,反应迅捷,创新能力较MUZE控制时期明显上升了一个台阶,每天都有新专利注册。这家上市公司有一种明显异于同类股权结构企业的活力,虽然规模极大,股权很分散,短期内没人能将管理层进行大换血,但它没有一丝会形成官僚体系的迹象。
这种情况似乎不是管理制度完善能解释的,有人联想起UDO的发展历程,起了疑心,认为它从一开始就是按照现有运作模式打造的,所谓的转型只是个假象。UDO是一个复杂的自适应系统,这个系统又嵌入更广阔的商业生态系统UDO圈中,UDO圈又嵌入更广阔的社会环境中。简而言之,他认为,UDO的运作模式是基于系统生物学理念打造的。只有这样,方能解释它为什么会有如此多异于常理的操作。
文章刊出后,支持者众,论坛的气氛很热烈。很快就有专业人士泼冷水,说生物圈和企业天生就有共通之处,作者后知后觉,经济学家们早就发现了,也早就有企业尝试了。理念和实际操作不能等同,真正需要关心的是,UDO具体是怎么成型的,它成型过程的操作才是真正有价值的部分。专家砸场子,半吊子们根本扛不住,勉强辩解几句便转移话题,讨论会很快变成了八卦会,大家开始深究UDO这个名字的来历。
表面上看,UDO有历史传承,它的前身是优立得EC部,UDO是UniDE-Online即优立得网上商城的简称。问题在于,优立得不需要这么复杂的网上商城。从Umall的功能即可以看出,优立得虽然纷繁复杂,骨子里仍是传统的垂直产业型商业模式,以力胜巧,精耕细作。唯一特殊的地方是,它是军团式推进和堡垒式推进。前者还好一点,主要受损者是同类;后者对电商的伤害非常大。以伊斯马宁和达尔根为例,如果不是MUZE放水,根本没有电商生存的空间。
优立得不需要复杂的电商部是毫无疑问的,无论独立电商怎么改进,都很难对它这种规模的商业企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再说优立得也不能算纯粹的商业企业,先不说它是从餐饮起家的,就算扣掉规模庞大的餐饮业务,它像生产型企业也多过像贸易型企业。这种格局在UDO诞生之前就已存在,一直没有根本性的变更。换句话说,UDO应该只是MUZE的一个投资项目和节省成本的工具,并非必须。Umall才是优立得网上商城的传承,UDO不是。
既然如此,UDO在99年3月重组后以简称为正式名称,考虑到的肯定不是传承,而是其他。那UDO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官方一直宣称是历史传承,但不少记者认为应该是Ubiquitous-Deal-Organizer(无处不在的交易组织者)和Ubiquitous-Digitial-Oasis(无处不在的数字绿洲)的缩写,因为简单易记,所以将缩写用作公司名。此外,UDO现在的主力业务都跟全名有关,甚至战略业务UHC与UDO集团的缩写一模一样,足以证明不是随便取的,而是有深意……
讨论会到最后起了口角,不欢而散。这帮家伙牵强附会,简越看着直好笑。UDO的原始意思是什么呢?很简单——你做。更准确地说,是“我出主意,你们做事”和European-Development-Plan(欧洲发展计划)的缩写。之所以用O,不用P,一是障眼法,二是小孩子气——跑得快。至于UHC与UDO集团的缩写一样,是典型的巧合,英语缩写的重名率一向很高。
UDO是一个真正的天使项目,也是一个实验品。它的运作模式的确是基于系统生物学理念打造的,但简越没有把握将其一次成型,甚至可以说毫无信心。先不说他在经济领域只能算半个专家,就算是顶级的专家,NB级的学者,以现在的研究水平,也无法将复杂自适应系统吃透跨领域完美移植到经济领域。
条条大路通罗马,他曲线救国——先让相对保守和死板的MUZE完成框架,确保架构不走样,然后再将UDO推出去,在榈利涯的范围内让UDO自行升级,逐步嵌入欧洲的商业生态系统中,最后让UDO彻底独立,融入欧洲的社会环境中。想让UDO彻底成型,必须放手。这才是他不干涉电欧的根本原因,完美的作品需要牺牲;而他不能牺牲榈利涯的利益——于心不忍,于理不合,于事无补,于安思危;只能牺牲他自己的利益——反正大部分也是作弊得来的,可以放弃。
UDO不是一个开放的体系,也不是一个封闭或半封闭的体系,而是一个自适应体系。它的诞生堪称奇迹,真正的划时代成就,虽然简越从没奢望过,但看到计划顺利实现时仍惊喜不已。这家公司完全有能力在竞争激烈、前途无限的IT领域成为百年企业,在他有生之年可以一直看到。边感叹边翻文件,发现有一份是库尔特写的,忙拿起来细看,哭笑不得。
全世界最喜欢给别的国家、别的民族取绰号的国家莫过于英国,他们似乎一直盯着MUZE。优立得成立不久,约翰牛便忍不住了,给优立得餐饮取了个绰号‘UncompromisingInternationalDeutschElbow’(不妥协的国际德意志肘子),刚好对应UniDE五个字母。德国的饮食文化在世界上很一般,咸猪手是为数不多的名菜之一,但也轮不到“地狱里的厨师”嘲笑,英国餐饮业的水平更烂。此外,优立得将最后一个字母大写,主要是从CI设计角度出发,基于美观的考虑,不是另一个单词。英语是英国人的母语,他们不可能不知道UniDE是两个英语单词的缩写,如此为之,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情绪复杂。
约翰牛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没资格嘲笑汉斯,一年后也不敢再嘲笑了,转而讽刺其他的,给优立得取了一个新绰号——UnbreakableInternationalDeutschEggs(不可破的国际德意志鸡蛋)。这个就纯属诋毁了,96年时的优立得绝对不是脆弱的鸡蛋。虽然德国的经济不景气,但紧挨着慕尼黑、地域色彩浓厚的优立得活得有滋有味。简越撇撇嘴,径直翻过,看与UDO有关的部分。
英国情报机构给UDO取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绰号——Underground-Dutch-Ostrich(秘密的荷兰鸵鸟),一直没改过。他们似乎在98年8月就发现UDO不对,而且察觉到了它跟简越的真实关系。表面上看,优立得投资董事长奥恩沃尔德跟荷兰人关系不浅,英国人有喜欢跟荷兰人较劲的传统,优立得又喜欢养鸵鸟,但三个单词连在一起就不对了,跟事实已经非常接近了。
严格来说,简越也算IVS法律意义上的高层,他不仅是IVS企业群的股东,而且是IVS创始人之一兼重要股东柯塞尔家族的成员,还是社团领袖之一。起初的地位与其他高管相当,后来嫡系壮大,他才成为IVS的“太上皇”,此其一。其二,他与安德丽娅关系特殊,而后者本质上是荷兰人,只是住在德国。其三,因为苹宇集团是他的独资产业,荷兰农业发达,苹宇集团与荷兰企业来往密切,伊珀赫勒荷兰子公司是苹宇集团的对口单位。其四,榈利涯和UDO关系非同一般,配合默契,明显同源。其五,也是最重要的,从精神传承角度来看,UDO是他的孩子,带有强烈的传承印记,某些方面简直就是他的影子。
鸵鸟个大蛋大跑得快,采用鸵鸟哲学方式生活、个子大、产业多、同样跑得很快的人,在IVS里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慕尼黑大名鼎鼎的小恶魔。简越培养UDO的灵感来自于寄生性杜鹃,UDO是他寄养在IVS窝里的一只霸王龙蛋。IVS这种类型的团体,孵化出来的企业普遍比较大,UDO混在里面不容易被发现异常。
发了一阵呆,忽然清醒,自嘲地笑笑。英国的高等教育和科技非常发达,情报机构在世界上威名赫赫,以他们的能力,提前查到事实可以接受,反正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世界终究是凭实力说话的,UDO和榈利涯都长大了,经济实力雄厚,牙尖爪利,英国的国家机器奈何不了它们。至于人身安全,只要UDO和榈利涯在,A组和Z组就很难彻底剿灭,它们不灭,大势力就不敢下黑手。琢磨了一阵,懒得细想,继续看报告。
UDO现在比较流行的绰号T-Rex即霸王龙也是英国人取的,来自于英国金融时报,与简越的规划暗合。这个绰号主要流行于金融投资领域,因为有些恶意,UDO圈不认,另开炉灶。
有人觉得“霸王龙”不足以描述UDO的威势,UDO现在还在幼年期,于是取名为BAS,取小阿根廷龙和宽带接入服务器之意;有人取名BMS,取小马普龙和电池管理系统之意,认为UDO是欧洲经济现在有实无名的电池管理系统,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不管怎样,英国佬成功地引导了舆论。
公认的绰号是UDO的养父MUZE取的,叫Febr。三重意思:一是二月,真正的UDO是99年2月诞生的;二是Fett-baby-rex即肥肥的小暴龙;三是指UDO的权力结构。UDO虽是在德国诞生的,但内部现在能量最大的群体,首推法国人,第二是爱尔兰人,第三是英国人,第四是俄罗斯人,德国人只能排第五。至于有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有取绰号的人知道。
UDO的华语绰号是“肥宝”,音译自Febr。如此翻译自然有原因——
UDO和优立得分家之时,已处于事实上的半独立状态,但UDO管理层从未想过迁移总部,一是大量的员工都在慕尼黑安家了,或老家在慕尼黑都市圈;二是慕尼黑繁华,生活舒适,容易招收人才;三是想省钱,股东在慕尼黑的产业链齐全,想把这些设施建齐,投资起码500亿欧元往上走;四是离主力合作伙伴近,方便沟通;五是扩张过速,需要足够的时间磨合。
UDO在慕尼黑都市圈活得很滋润,因为股权结构,到处都是亲人。不过受成长经历影响,它更喜欢跟MUZE凑在一起,即便彻底独立后亦如此。
对MUZE来说,UDO就是一个过肥的大宝宝,吃得越来越多,严重影响家里其他孩子的成长。在其他股东的眼中,UDO抽走的优秀人才越来越多,已对控股产业的发展造成了明显的影响。
政界同样烦恼,柏林觉得这样下去UDO会重新变成MUZE事实上的成员企业,以后MUZE更是势大难制,还会影响政治平衡;地方觉得UDO呆在慕尼黑从长远来看弊远大于利,想健康发展,需要不同的声音。
大家都想将肥宝赶走,让它到外面发展,可是肥宝不肯走。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后,终于拿到了足够的补偿,开始寻找适合建新窝的地方。首选是马格德堡,萨安州虽落后,但地理位置好。孰料马格德堡方面坚决不同意,原因很简单,马格德堡是教区。
高傲的肥宝不想热脸贴个冷屁股,立刻选择第二目标耶里肖县,轻资产为主的体系不需要大城市。轻松与地方谈妥,开始大兴土木。这才是真相,金布赫说“后手失败”是典型的想当然,或思维惯性。不过正常,他这种在传统文化和暴力环境中长大的人,又长期在政界工作,很难理解现代科学复杂的尖端研究成果。
“我他娘的居然真是个天才。”简越自言自语,随即想起了阿普尔尘封已久的小名——Fibo。具体来历不是很清楚,也许跟数学有关——斐波那契数列。首次见到阿普尔时,她是个胖乎乎的小丫头,一看就知道家境不错。简越于是顺着小名给她取了绰号“肥宝”,准备熟悉之后用上。孰料阿普尔很快就改用大名了,而且不胖了,于是肥宝胎死腹中。似乎冥冥中有天意,所谓巧合过头必有猫腻……
忽然有人敲门,接着推门进来。简越抬头一瞅,阿普尔身着一套南巴伐利亚的民族服装静静地站在门口,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妩媚。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发胖,反而瘦了。没有离开前看起来那么可爱,但更顺眼,相貌和气质更搭配。
简越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喜欢的另一半的类型。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