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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芍药重要人重要(1 / 1)

我躺在德寿宫西暖阁的浴盆里,怒气未消,若不是太狼狈,真想直接出宫回府。水面上飘着的玫瑰花瓣随着水涡旋转,清香味儿扑鼻而来,心底积压的不是怒气,而是闷气,莫名奇妙地来到这个地方被要求做这做那,被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人评头论足。

我捏着鼻子整个人浸入水中,胸前的断炎翡遇水后更加剔透,墨色淡去,红色胀大,水中顿时仿佛融进了一团火焰。

皇上和阿妈的表现如出一辙,让人疑惑,他们话中有话,似乎对这块玉都有难以名状的情感。阿尼将我送来京城,说阿妈和阿爸想我,可冷漠的阿妈,避而不见的阿爸,都让我对这个理由产生了怀疑。

小丫鬟干净利落地替我挽起尚未干透的头发,还在发髻上粘了一朵三色堇,紫白色相间的花朵和我身上的崭新的淡紫色旗装很相称,可我懒得喜欢。

我蹬着新换上的坠着乳白色牡丹花的高底旗鞋,郁闷得踢脚甩了甩,那朵牡丹竟然上蹦下跳,我叹口气,真是掉入魔窟,竟然让我穿一双钉着两朵真花的鞋子。

“总比喜鞋好看。”他的声调轻的像三月微风,淡的如寒冬冰凌,我却还是意外地吓了一跳。

他斜靠在门廊柱子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眯着眼睛的小院里安然宁静,几盆未开透的海棠缩在院子一角,比起正院里的姹紫嫣红,百花斗艳,这儿更自然更纯净,毫无刻意雕琢的做作。

我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你是十三阿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答非所问:“为何挡那杯茶?”

像是被人直接了当地撕开脸皮,我有些脸红:“当初你也救了我啊,这便是你们中原人常说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以后别这么做了。”他的回应毫无半分情感。

我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淡淡地看着我,神色很冷,宫外认识的莘夕虽然也总是心不在焉,但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恍然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气恼不已,转身就走,却再次被脚上的鞋子坑,脚踝一扭就要摔倒,被他勉强伸出来的手扶住后疼得差点掉眼泪。

他笑了笑,像是回应我骂他不近人情:“你也没告诉我你就是达瓦公主,”想了一想又道:“应该猜到的,可惜那几日我很少在宫里,根本不知道谦府那位据说从出生起就被送往遥远边疆的大小姐回来了。”

他就算在笑,也还是很淡,似乎被这座冰冷的皇宫给同化了,外面捂热的心到了这儿也结了冰。

“你不是阿哥吗?”我艰难地扶着红漆柱子发愣,“难道你每天就无所事事地去外面爬爬树,逛逛街什么的?”我嘀咕道,“难怪要被你的皇阿玛骂。”

他没有计较,也没有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只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戏谑道:“没准那天成亲的秦公子也是某方神圣,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呢。”

“或许吧,”我若有所思道,“我打听过了,那里本不是秦府,而且一夜之间消失无踪,他的确很奇怪。”

他什么也没说,又看了我一眼,“若是额娘见到你酒战群雄的模样,只怕要直接晕过去。”

我不觉得好笑,反而很气愤:“她是你额娘,你当然护着她。”

“她是德妃娘娘,后宫的主子,还有,她不是我额娘。”他垂眸,“算起来,你们都是乌雅家的人,比起我来你们之间更亲一些。”

乌雅家的人?我琢磨半晌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他又笑,“她是刚才你盯着看了好半天,眼珠子都没动一下的十四弟的额娘。”

我又红了脸,想起他曾问我是不是没见过男人,差点羞愤的晕倒。

“我哪有盯着人家看……”我回嘴,原来救了我那人就是十四阿哥。

“小哥哥,”月洞门探进一个戴着旗头的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清澈,脸庞上抹了脂粉,将她原本就白里透红的肤色衬托得更加鲜亮,薄薄的嘴唇弯起来,笑得很甜美。

十三阿哥朝她招招手,她就腼腆地一步一步蹭进来。她看上去与我年纪相仿,穿着橘色旗装,踩着一双粉色高底旗鞋,走得如鱼得水稳稳当当。

“怎么才来?等你好半天了。”十三阿哥问。

那女孩笑了笑,“我绣的春猎图错了两针,被额娘训了。”

十三阿哥的脸上顿时有些阴冷,但很快转瞬即逝,看着我懒懒道:“这位就是你想见的达瓦公主,刚才丢了鞋那位。”

我斜睨着他,是不是他没说‘刚才丢了脸那位’我就应该五体投地,对他感恩戴德了?

“她是八公主温恪,我的小妹妹,看傻了吧,这才是一个公主应该有的样子。”十三阿哥依然很慵懒,从柱子上直起身来准备要走,“她想见你,我给指路,现在任务完成。”

这就要走!?我脑子这时才转过来,刚还以为这人是故意来这儿等着向我道谢的,没曾想只是个误会。

八公主轻轻拽住十三阿哥的袖子,“小哥哥等我们一起吧。”声音柔的让我直瞪眼。

我撅着嘴,从上到下打量八公主,整整齐齐的旗装上配着素白的龙华,简单的旗头侧方衔着一朵大红色的牡丹,双腿站直,面带微笑。

再看看我自己,抱着柱子像一滩软泥,穿了旗装,却没戴旗头,半干的头发耷拉在肩头,龙华也被扯得歪歪斜斜。

我装作满不在乎,没吭声。

八公主含羞对我一笑,“达瓦公主的特别让我觉得很是羡慕呢,我也想像你一样与众不同,自由自在,而且公主承袭了兰静夫人的倾城容貌,根本没人比得上。”

诶,这小公主挺会说话的,我美滋滋地笑道:“叫我七月就行了。”

“你也叫我温恪吧,就像小哥哥一样。”她笑起来眼睛都弯了,真是个甜美得让人觉得不忍触碰的女孩。

那时候哪里知道,这个女孩会成为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直到德妃娘娘第四次叫“乌雅七月”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是在叫我,我从眼前的金丝糕里抬起头来,衔着咬了一口的糕点一脸茫然,从没有人那么叫过我,虽然我姓乌雅,但这个姓就像书里的诗词歌赋一样,虽然知道但从没用过。

德妃娘娘有点不高兴,轻描淡写道:“不知所谓。”

在场众人个个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都装模作样地喝茶吃点心,侧耳听着我被教训,他们的我阿爸虽然是乌雅家的人,却因不好攀附权贵,所以不受乌雅家族的待见,在朝廷里也混得很一般。看来这个德妃娘娘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摆明了处处针对我,是早就有的嫌隙了。我愤愤不平,正想说点什么,一双小手在桌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我转过头去,八公主朝我很有深意的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

“你拼了命去救那盆芍药,那你就念一首芍药诗吧。”德妃娘娘边说边扬起嘴角笑,似乎很期待很享受我预料之中的恳求‘不知道,放过我吧,德妃娘娘,我背不出来!’

想多了吧,娘娘,我怎么可能这么说呢!

我放下啃了一半的糕点,“我拼了命,不是想救那盆芍药,我要救的是那个孩子。”

瞬间一片故作和气的宴席冷冰冰地沉默下来了,德妃娘娘不相信地反问道:“哪个孩子?”

八公主想拉住我,却已经来不及了,我道:“就是抬花的那个孩子,他都快掉到水里了,还死死抓住花盆,那只是一盆花而已。”

德妃娘娘显得有些喘不上气:“一盆花……而已?”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众人的沉默,挨着德妃娘娘坐的十四阿哥笑道:“你太有意思了吧……”

“注意分寸”,德妃娘娘严肃道,堵住了十四阿哥的话头,却没拦住坐在十四阿哥身边的女孩子,正是刚才出言讽刺的那位,她挽着十四阿哥的手臂,显得很亲密,甜丝丝地说着沾满了刺的话:“别以为得了块什么玉,就得了皇阿玛的宠。”

她的打扮和八公主大同小异,只是年纪稍大些,浓妆艳抹,高调得多,旗头上缀着的那朵假牡丹是用青翠的薄玉片做成的,一看便价值不菲。

“玉?”德妃娘娘径直看向我的颈间,看到断炎翡的一瞬间,她突然脸色苍白,血色像是飞流直下的瀑布一般从脸上褪去,难以置信道:“那莫非是断炎翡?”

我无奈地点点头,真是所有人都对我带在身边十几年的玉感兴趣。

德妃脱口而出:“皇上说的不是戏言,他真的想把你……”可她没说完便顿住了,脸色染了一抹青绿,像是吃多了菜叶。

那个女孩不依不饶,傻了吧唧的,根本不管她母亲说了什么,反而觉得我抢了她的风头,嘲讽道:“那个什么和硕特部来的,达瓦公主?”她歪着头,仿佛真的说不清楚我的头衔,略略嫌弃道:“那盆芍药,叫作川赤药,是去年两广总督石琳从西藏那边千辛万苦找来的,它价值连城,可以买下无数头羊了吧。这样说你可能会更明白一点。”

“川赤药?”我不以为然:“和硕特部的山上遍地都是,别说买羊,在我们那里,凭它连羊毛都别想买到。”

我也歪着头,就是,鼠目寸光?我用对词儿了吗?”我一字一字地咬着音说,说完了还不忘挑眉看着那个女孩:“那什么什么?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呢?”

那女孩笑容僵在嘴边,脸色发绿,鼻翼不停地扇动,若不是她眼角干涸,我真以为她要哭了。

这京城看似坚不可摧,可京城里的人却这么脆弱,竟然这就要哭了?

十三阿哥噗嗤一下笑起来。

八公主想笑却不敢笑,绷紧了脸埋首在一堆点心中间。

八贝勒一直没有说话,这时终于开口道:“这位是五公主,温宪。”

“哦……五公主……”我拖了长音,现学现用。

“五姐姐是额娘的亲生独女,你可别惹她。”八公主凑在我耳边说。

原来如此,难怪不可一世。

“知道本公主是谁就好,我……”五公主仿佛听见了八公主对我的警告,扬起眉毛来得意洋洋,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成了个傻子。

德妃瞪了一眼五公主,对我冷笑道:“你那么会说话,会用词儿,就该省省力气念首诗为大家助兴才好,别一个个地逞口舌胡闹。”

每当德妃一说话,八公主就很紧张地拉着我,像是生怕我做出格的事,会被这位娘娘直接拖出去斩了似的。八公主既然是十三阿哥的亲妹妹,那也是养在德寿宫的公主,德妃如此宠爱五公主,让她胡作非为无法无天,却把八公主吓成这样。

“怎么?”德妃娘娘用鼻音哼了一声,皱着鼻子看着我,“刚才不是很能说吗?现在变哑巴了?”

这百花宴,说白了就是众人凑在一起吟诗作对,这些富贵中人闲来无事,个个正经危坐地念诗作诗,以期博得满堂彩,坐在下首的执笔太监,还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把他们念的诗写下来。适才五贝勒和八贝勒都作了好诗,憨厚的十阿哥也随口背了一首古词,其他人却都还没开过口呢,这就算轮着来也轮不到我吧,这德妃果然是针对我。

“皇额娘,”八贝勒说道,“这边西来的小公主肯定不懂诗词,她的汉语说的如此好已经让我等惊艳了,要不儿臣替她念一首应应节气?”

德妃并不理会出来圆场的八贝勒,而是冷笑道:“又是一个鱼质龙文。”

我挣脱八公主紧紧抓着我的手,嚯地站起身来:“娘娘非要让我念诗,是打定了主意认为藏人粗野无知,仗着中原人满腹经文,想对我们肆意羞辱一番?我们藏人的确好武不好文。但这是上天的安排,因地制宜适者生存的结果,娘娘何必抓住对方的弱点,以长制短,步步紧逼呢?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众人大惊,德妃更是脸色铁青,她怒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竟敢说我大清以长制短,欺负你们边野之地。好啊,你不是说藏人好武不好文吗?我大清从来都是文武兼备,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藏人崇尚武力,我看你又如此目中无人,那就展示一下你的武艺又如何,让我们这些鼠目寸光的人见识见识达瓦公主的本事?”

话音刚落,便有两人遵照她的指示走了过来,一人是太监打扮,将捧着的一把长剑递到了我的面前,另一人则全身黑衣,袖口纹箭,他立在我的正对面,面无表情地从剑鞘中徐徐抽出一把柳叶剑,沉声道:“请。”

十四阿哥惊呆了:“额娘,万万不可。”

八贝勒赶忙站起身来笑道:“皇额娘,就算要比,请朱尔出手也未免过了……”

五公主道:“哥哥们也太大惊小怪了,她不是很厉害吗?难不成还会被伤到?还是八哥哥舍不得朱尔上场?怕丢了脸?”说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八贝勒沉声道:“朱尔就算自伤,也不会伤了达瓦公主。”

我握住手中的剑,瞧了瞧四周全是看热闹的眼睛。想起阿尼曾经对我说过:“咱们七月是满人,是和硕特部的小公主,也是大清的贵人,得习文不习武……”

我不懂武,因为阿尼苦心孤诣,早就想到满人会看不起藏人,可他没有想到,我在这里同样被看做一个外来者,无法融入也不被融入。想到阿尼的苦心和爱惜尽数付诸东流,加之多日来对和硕特部的思念,在这一刻,站在陌生而花团锦簇的紫禁城正中央,我感到无比的难过和悲愤。我竭力忍住涌上来的泪水,如果在这些人面前哭,会输得更惨。

当我站着一动不动的时候,朱尔已拿着剑跃上前来,我茫然一躲,扫翻了桌上的茶杯,朱尔绝不等我反应,便从侧身刺来,我递出剑,却被他的力道震得双手发麻,我连连后退,朱尔‘啊’地大吼一声,双手握剑跳将上来。我被逼到小河边,回头一看,身后已无可避之处,面对步步生风的剑刃,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有人从后面环抱住我,双手握住我手中的剑,斜斜一挡,便避过朱尔飞过来的剑锋,然后在空中划了一个圈,身后的人带着我朝前刺去,迎上朱尔不屈不挠的剑身,轻巧错过剑尖之后,顺着剑身划到剑尾,然后用力击打,朱尔的虎口一震,柳叶剑应声落地,伴着朱尔惊讶不已的脸庞和众人惊呼声,我转头,看到了身后刚扔掉剑的十三阿哥。

他放开我,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使剑的另有其人,与平时相比只是多说了几句话:“额娘,达瓦公主是皇阿玛从拉萨请来的客人,明显不懂武艺,这种形式的比试要是被皇阿玛知道了,只怕他老人家要生气的。”

德妃瞪圆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他人都惊呆了。

十三阿哥继续说道:“她从小生长在草原,不懂这里的规矩无可厚非,皇阿玛让我们宽待于她,想必早有此虑,额娘就大度,原谅七月的莽撞。”

听到此,德妃微眯了眼睛看着他:“你是说本宫欺负她?”

“儿臣不敢,只是额娘也看到了,七月不会武功,刀剑无眼,我怕朱尔伤了她。”

“哼!”德妃冷哼:“她会什么?她什么都不会。除了长着一副妖媚的面孔,别无是处!”

众人噤了声,五公主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今日既已闹成了这样,只怕无论是对我寄予厚望的阿妈,还是和蔼可亲的皇上都没有想到的。

“呃……”八贝勒站起身来,想做和事佬,“今儿是好日子,额娘别生气才好,这位妹妹也受惊了,要不儿臣先送她下去,再来陪额娘用晚宴?”

德妃哼了一声,没有答话,默认了要我离开。

众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模样看着我,八贝勒朝我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却瞪着德妃说道:“您听好了,‘去时芍药才堪赠,看却残花已度春,只为情深偏怆别,等闲相见莫相亲’,唐元和年间元稹的诗,正是你要的芍药诗。我阿尼教我很多东西,但也知道什么叫作受人侮辱。”

德妃娘娘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嘴唇抖得厉害。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像匹闯入祥和花园的烈马,懵懵懂懂地一片乱撞,将安居其中的这些娘娘妃子、公主阿哥们吓得不轻。

说完转身便走,连花朵嬷嬷说的退下礼都忘了。

德妃在我身后颤声道:“别以为那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我没答应之前,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定下来。”

我莫名其妙,转过头去刚好对上十三阿哥的目光,那么温暖阳光,我朝他微微一笑,然后越过他的目光看了德妃一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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