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很平静了,打开门一看,除了几阵风吹过就只剩下元城。
她问:“干什么?刚才怎么那么吵?”
元城忙上去把门掩住,嘱咐不要出来。
吴若觉得他神秘兮兮的,不知在搞什么名堂,把他的手撇开,说:“刚才不是吵着闹着要进来,现在做什么?换招数了,以退为进。”
元城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魔尊大人。”
吴若顺着门缝看过去,是一个黑衣男子。但立马就意识到对面的人究竟是谁了。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正是阴阳家的掌事玉越和。
玉越和此时也不隐藏自己的身形,斗篷下的脸渐渐显现出来,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吴若把元城直接拽进灵魂当铺,质问门外的人,“掌事今天怎么到我这里来了?还穿着这样的衣服,差一点就认错人了。如果像上次一样,把自己的声音掩藏好,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我发现,难道你是故意的?”
“呵呵呵呵……魔尊聪慧。”
玉越和上前进了几步走到台阶下,“听说魔尊大人把火神带进去了,刚好顺路看到,就跟过来瞧瞧。不知道火神现在情况如何,需不需要帮忙?”
“呦,你还认识天宫的火神,你们关系匪浅呐。”
吴若皮笑肉不笑的挡在门口。
玉越和淡淡微笑,“毕竟是阴阳家,天宫上的神明都曾见过画像。刚好看到传说中的火神就顺便过来看看。”
吴若没有把门打开,依旧以防备的姿态凝视着,“哦,我的确把他带过来了。怎么,你有什么事吗?难道想进来一窥究竟,打抱不平?”
元城连忙轻声跟她说着:“他是要过来抢北渊。”
吴若回头看了元城一眼,面色十分凝重。
小小一个,凡人竟然敢只身到三界之外的灵魂当铺,还敢以这样的姿态悠闲过来,实在是猖狂。
玉越和此刻已经过了台阶,和他们面对面。在红彤彤的大红灯笼的映照下,脸色显得非常诡异阴森。
气氛好像在此刻凝固了,隐隐约约有些剑拔弩张的趋势。
吴若本能察觉到面前这个人实力非凡,比几年前见到他更为厉害。究竟是练了什么咒术,短短时间竟然够提升到这么多,让她都有所忌惮,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玉越和说:“果然还是猜对了,当时幻境下你们两个并没有闹掰,差一点就信了。上仙和魔尊大人配合的真好。”
元城眉头一皱,他究竟要做什么?
暗暗观察了玉越和以及吴若的神色,发觉吴若对于黑衣男子是玉越和的事,一点都不吃惊。而且现在找上门来,她也很镇定。
元城在一旁看得疑惑丛生,她什么时候竟然未卜先知了。
“吴若,你小心些,这个人阴险狡诈,他说进来要抢北渊,你藏好了吗?”
元城个子比她高,但是躲在后面还轻声跟她说话,看上去还挺怂的。
吴若冷冷应了一声,全部注意力都用在玉越和的身上。
玉越和走到门口,脸上带着安详虚伪的笑容,“魔尊大人,我有一样东西落在你这里了,可否容我进去找找?”
“你能有什么东西?我这里从来都是生人勿近。玉越和,你们阴阳家什么时候做起了这种两面三刀的事儿了?”
吴若毫不畏惧地把门打开,还特地把元城往后推了一下,让他躲好。
可是元城又紧巴巴地跟上来了。
玉越和说:“魔尊大人,实不相瞒,今天带去的火神正是我所需要的。还请归还。”
这番话说的实在好笑。
吴若似乎早就看穿了他的目的,“刚刚还说的客客气气的,你们两个似乎都不认识,现在又说火神是你的人,有什么话就直说。我相信掌事是个痛痛快快的人,不会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黑亮的眼睛缓缓抬起紧盯她,嘴角又开始咧着,露出虚伪的微笑,目光比之前更加诡异。
她隐隐觉得此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元城比她反应更快,直接把门关上,叫道:“他要进来抢了!”
大门被他这样一推,合闭得严丝无缝,把门里门外两个世界划分开。门外的玉越和面容淡定,门里的这两个面面相觑。
吴若脸色十分严肃,对元城说道:“这阴阳家向来都不是省油的灯,玉越和是阴阳家的掌事,现如今给我们下了这么多的圈套,看来此事还有些难办。元城,你帮我把北渊藏好,他可万万不能出事。”
元城点头,又说:“你这里不是有结界吗?抵挡得住吗?”
吴若沉默一瞬,现在的玉越和可不是从前的样子了。她甚至怀疑初次见面,玉越和是否隐藏了自己的真正实力故意妥协给她看,现如今来个突击,让她猝不及防。
“还不知道这玉越和的实力究竟如何,他竟然敢只身前来,想必心中有胜算。阴阳家的咒法和我相克,虽然之前去过阴阳家几次毫发无伤。但是最近我跟你渡了不少灵气,早就不如从前了。这个结界或许能抵挡一阵。”
元城听着心里怪心疼的,又有一些感动。
气氛烘托的刚刚好,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吴若……”
“好了,还不快去!愣在这里干什么?”
吴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指着前面的大堂说:“就在里面,你可要替我好好看着他。他才刚刚重现人间,法力都没有恢复,现在无异于就是一个普通人。”
元城闷声应了一句,“哦。”
但是还站在原地,依依不舍。
吴若皱起眉头,又骂道:“还不过去?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给我添乱的?你要不就当成石狮子摆在门口算了。”
“好好好,马上就过去。”
他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离去。
这时候,门外的玉越和说话了,“魔尊大人最近是受伤了吗?这里的结界看上去弱不禁风,和阴阳家的结界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吴若还记得自己当初意气风发闯进阴阳家,把结界全部点碎。现如今阴阳家的掌事倒是来她的灵魂当铺挑衅了,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黄口小儿,莫要猖狂。”吴若对着门缝说:“这结界是我法力最强盛的时候布下的。你区区一个凡人,虽然身怀咒术,但怎么可能和妖魔对抗?玉越和,你说说你自己不好好回去当你的掌事,非得来这里做什么?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把主意打到神明和魔尊的身上,你们阴阳家是不是太猖狂了?”
玉越和根本就不打算说下去,而是直接想法子解开结界。
这结界不是那么容易解的,吴若往后面退了几步,透过屋檐看到结界被玉越和用法术攻击着,现出一圈一圈的波澜。
哎,不着急不着急,按照这样的攻击,得攻击到猴年马月,还不如现在回去和北渊多叙叙旧。
吴若心里顿时松快了些,只要阴阳家暂时不闯进来,等法力恢复了再去找阴阳家算账。
她快快乐乐的往大堂走,今天的心情无比的愉悦。
千百年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走进大堂,原以为能够看到北渊和元城两个人都待在那儿,可是一进去却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到底是去哪了呢?
这里是她的地盘,就算他们两个乱躲乱藏,也能想法子把他们找出来。于是在整个当铺里不停的翻找,叫着:“元城,北渊,你们在哪儿?快出来,不要再躲了。”
可是这样的话说了七八遍,一点回声都没有。
好端端的能躲到哪里去呢?
元城真是的,明明这个地方就不熟,还带他乱躲,现在就连她都找不到了。
她走了一圈下来,要说不累是假的,本来自己就是一个散漫的人,不愿意运动,宅院又那么大,走了一圈还没找到,不发脾气才怪!
找了一个走廊坐下来,边想边气,这两个人究竟跑哪里去了?有什么好害怕的,要躲成这样!
吴若一边生气,一边凝神静气思考。后来渐渐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最主要的是因为门外的声音竟然静了,而且天空中的结界也重新隐藏起来。这就说明外面并没有人攻击了。
忽然隐隐觉得这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不好!”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吴若冲到大门口,打开门一看,外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么也就是说明,当她满院子找的时候,元城和北渊就出去了!
可是……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元城怎么可以就这样背叛她?
吴若整个人都要气炸了,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竟然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他保管,真是一个笑话。
吴若一口气实在憋不下,立马踩上一朵云飞到了阴阳家。
可等她到了阴阳家,眼前的一切又让人震惊。
虽然千机变还是以前的模样,繁花泉水照旧盛开奔涌,阴阳家的弟子服饰翩翩穿云而过。但是个个脸上都蜡黄如土,就好像好多年没怎么好好吃过饭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阴阳家闹灾荒?
刚刚想完,又觉得这个想法可笑。
她继续往千机变的大楼走着,之前这栋大楼笼罩着一层金色的结界,现如今结界依旧在,但是很明显没有以前那么强盛了。
看来阴阳家也要从此衰败了。
吴若幽幽感慨了一声,就好像千百年前的遥青山一样。
当她堂而皇之的进了大楼,阴阳家的弟子竟然对于她的到来熟视无睹,丝毫没有之前的警惕和反抗。
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玉越和的踪迹,随手抓了一个弟子问。
弟子支支吾吾的,尤其是当她凶神恶煞逼问时,弟子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哆哆嗦嗦的指了一个方向,说:“我也不知道掌事去哪儿了,现在也就只有师祖还在这里,姑娘还是去问他吧,我不清楚啊,我只是一个小弟子啊。”
说到阴阳家的师祖,她印象可深刻了。
千百年前的遥青山出了两个传奇人物,一个是孟明朗,天下无双,另一个是云清子滕,风姿绰约。两个人都是遥青山上响当当的人物。
但是在孟明朗离开人世后,遥青山的师尊不久也病逝了。顿时遥青山的整个重担全部落在了云清子滕的身上,当时几大长老为了争掌门人的位置,表面上云淡风轻不问世事,但是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几十年过去了,长老们一个接一个接连消亡,最后只剩下一个风华正茂的云清子还存在世间。大概是在云清子五十来岁的时候,他出了遥青山,另起门派,带着一众师哥师弟来到千机变,至此就有了阴阳家。
吴若那时候年纪轻轻也初到过阴阳家。
不为别的,只为了怀壁。
有很多事情也是后来才知晓,原来怀壁沦为了阴阳家的囚徒。
阴阳家和遥青山的宗旨不一样。
遥青山是斩尽天下妖魔,但如若遇到心存善念的,还是可以放生。
但阴阳家是一个都不放过,被抓到的妖怪下场往往是悲惨的。
弟子们个个都沿袭了祖师爷云清子腾的手法,将妖魔囚禁在地牢里,夜以继日的执行最残酷的重刑。
云清子不知为何扣下了怀壁,将他囚禁在阴阳家数十年,受尽了苦头。
明明怀壁是孟明朗的式神,为什么云清子要这样做呢?
当时她带着这样的疑问,云清子只给了这样一个解释:
如果当时他在的话,明朗他也就不会死了。
他之所以会死,全部都是拜你们这些妖怪所赐。
吴若顿时怏了,原本为了怀壁到了阴阳家大闹特闹,甚至把往日情面都撕开了。但一扯到孟明朗的事儿,她整个人立马就没了劲头,也变得恭顺了些,只带着怀壁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怀璧多年都不喜欢阴阳家的原因,任谁待在那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了苦头都不会再想重回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