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老大爷是把他当做竞争对手的推销人员……
元城暗自扶额,险些有些站不住。
既然这灵魂当铺进不去,这大爷又典当了魂魄,他再怎么做也无济于事了。于是走到一边给大爷让了一条路,“大爷,言尽于此,再此别过吧。”
大爷一听,呦呵,这不是因为没得到自己,心里不痛快嘛!
于是乎,大爷大手一挥,颇有大将之风,指点江山说着:“年轻人,别这么沮丧。虽然你家生意不好,但是看在你这人实诚,我看你顺眼。暂且可以告诉你,这家当铺有什么,元城大喜过望,他自己进不去,这大爷要帮他,还不是天助我也!
大爷看他还没说话,又说:“年轻人,你到底听不听,不听我可就走了啊。”
元城忙说:“大爷,别急。”然后让自己语气尽量斯文有礼些,“还请告知。”
大爷一笑,眉眼间尽是得意神采,仿佛元城这么一问,自己又可以表现了。
元城暗自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走到了这样一步。
于是,大爷把在灵魂当铺里面的情况说得那叫一个详细。大到院墙老树,小到一粒灰尘,那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把那灵魂当铺的主人说的神乎其神,说的天上有地上没,人间绝色一般。
元城看他喷口水的样儿,一直都在怀疑这大爷是不是在信口开河……
期间不免插了几句嘴,大爷看到他怀疑的脸色,赶紧问:“年轻人,你是不是不信我?”
“没有啊,大爷。”
“不对,我看你的神色就不对!”
元城暗暗摇了摇头,自己究竟在搞什么,怎么和一个奇怪的老大爷纠缠上了……
大爷不想放弃自我表演的机会,又继续和他描绘……
“行了行了,大爷。”
“不不不,年轻人,你再听听。”说着,还要再拉着他。
元城赶紧撇开,仿佛面前不再是和蔼可亲的大爷了。而是一个疯狂的老头子。
大爷如是说道:“年轻人,说了这么久,你应该明白了吧?应该知道自己和这家的差距了没?我跟你说,年轻人最重要的是谦虚,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听我把话说完,我把这其中的一些优胜劣汰给你讲清楚。”
元城也懒得和他解释,就不应该和他扯上关系,于是摆了摆手,顺便指了一下前方的路,说:“大爷你走吧。”
大爷还没有聊尽兴,看他如此丧气的模样,还想再安慰两句,元城抬头淡淡一挑眉,那大爷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妙,怎么看上去神色那么的不对劲呢?
元城严肃一会儿,脸上又带着微笑。
大爷拂袖从台阶上走下,特意在他面前逛了一圈,展示了一下自己傲人的年轻状态,然后飘飘然的走了。临走前还叹了一口气,胡说八道:“早知道有这样一个神仙宝地,前半辈子都白过了,就应该早点过来!现在的生意真不好做呀,长的这么细皮嫩肉还要出来和人家姑娘抢生意,真是不要脸……”
元城一脸懵……
试着敲大门喊了几声,但是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手都敲疼了,想着该不会里面的人是故意躲着不见他吧?
于是就在门外自报家门,“魔尊大人,在下是天庭派来的一位小神,有要事和魔尊大人商量,还请开门,让小神进去。”
由于吴若已经背弃天庭,独自搬到三界之外另起门户,堕入魔道成为妖魔,再加上天上地上谁都打不过她,有些妖怪常日受她欺负,久而久之就叫她魔尊。
吴若对这个称呼也毫不在意,依旧悠悠闲闲地做自己,就连天宫的神明都不敢下来惹她,就算下来碰着她的面,也得尊敬喊一声魔尊大人。
元城早就打听好了这一切,所以特意准备好了说辞,言语上尽量斯文有礼些。可惜的是,叫了大半天,里面愣是一个回应都没有。
越敲越觉得不痛快,这魔尊肯定是在故意耍着他。
这灵魂当铺十分大,尤其是这高高的围墙更是翻越不得,他昂着头看了半天,最后终于决定还是翻墙过去。可当真正越过墙头时,发觉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围墙之内还有厚厚的结界,就算是站在墙头都无法跳进去。
这女人的防备之心也太重了吧!
他只得重新落在地上,看着暗红色的大门想到了一个主意。乔装成一个想要典当灵魂的凡人再次接近。
这次就顺利的很,也就敲了两三下,大门吱呀一声自己就开了。
他还特意仔细瞅了瞅,里面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他这双眼睛可是雪亮得很,居然看不清的话,那里面得有多恐怖啊!
越想越觉得瘆人,搓了搓手,然后毅然决然踏了进去。
大概走了十几步,眼前渐渐亮堂,这才发现自己走的这条路竟然铺满鹅卵石。道路两旁是一排排璀璨的夜明珠,明珠个个硕大如拳,如果不是东海的鼎力相助,他都不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多的奇珍异宝,就这样随意挂在墙壁上。
这些明珠特地为他指明方向,沿着夜明珠铺成的道路走,大概走了一柱香的时间,这才走到大堂之外。大堂外也有两排红通通的灯笼,只不过这两盏似乎是人间的小花灯,倒有一些人间烟火气息。
他定了定神色,这次是装扮成普通凡人,此刻正是书生的模样。
大唐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张硕大的屏风,屏风下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似乎是半卧在睡榻上,歪着脑袋瞧着他,至于五官长什么样就看不清了。女人面前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一本本书籍,也不知道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他一步步进去,眼前的景象又清晰几分,这才缓缓看清了这女人的模样,竟然是看上去有几分人间小女子娇媚的模样。不过当他走到门口时,立马又改变了想法,这女人眉眼十分精致,尤其是那缓缓抬起的双眸,更冷得像是寒冰一样,细长入鬓的远山眉带着几丝冷艳。
他下意识打了一个颤抖,定定神色,慢悠悠的踏进门口,走到面前,缓缓施了一个礼。
那女人随意瞧了他一眼,丢了句,“别礼这些没什么用的礼数了,过来坐吧。”
他缓缓抬头,也不敢细瞧她,走到面前的桌子边坐下。
女人说:“叫什么名字?”
“嗯……元城。”
女人翻开面前的薄子,翻了翻,然后皱了皱眉头,盯了他几眼问:“从哪里来的?”
“天宫。”
“滚。”
“……”
吴若一把合上书籍,几乎是拍着桌子,又指着门口来了一遍,“滚。”
元城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大,一时之间也愣了,就坐在那儿呆呆的。
吴若忽然意识到他这张脸陌生得很,应该刚刚来天宫的吧,看他这副呆愣的模样,似乎是什么都不知情,于是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解释了两句,“你们这些年都不知道派了多少神明下来,什么狠话没放过,这次过来又想做什么?”
元城看她语气缓和了些,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你不要误会,这次没有什么狠话,只是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姑娘不必如此动怒。”
她听着这话,怎么就那么斯文呢?面前这个小伙子,看起来年纪也很轻,好像和天宫那些老油条又有一点不一样,于是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几遍,看到他浑身不自在,好感觉身上没穿衣服一样。
元城拱了拱手,自我介绍了一番。
吴若“哦”了一下,“我说呢,怎么这张脸这么陌生,你刚才说你是谁的徒弟?”
“太上老君。”
“哦,那到挺有缘的,之前抢了他那么多灵丹妙药,这次又派你下来,莫非我和这兜率宫有一段孽缘不成。”
元城笑笑,“魔尊大人,小神也不想瞒着你。此次来当铺的确是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她伸手一挡,直言道:“不必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那些魂魄我是不会放的,你就叫玉帝死了那颗心,如果实在还不行,你让这地府老儿自己上来跟我说说。”
元城又说:“也不全然是这些事儿。”
“还有什么?你们该不会又想着要把我置于死地吧?怎么,难道你们又收了一些法器可以降伏得了我?那尽管试试,我就在这里,不会走的,家大业大,我也走不了。”她抬手间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烟管,点上火,缓缓地吸了一口,在悠悠的吐出来。
这烟管还是好几年前一只兔子精送她的,这兔子精现在不得了,现在已经成为了一方土地的大妖怪,和龟精两只大妖霸占着江海。也不知它们从哪里得来的宝贝,或者说是神器,总之烟管就送到她的手中。
元城眼看着她吐出的烟圈幻变成了一只小兔子,然后又从面前飘过,他吸了一口气,“魔尊大人……”
“别那样叫我,你年纪轻轻的,这么叫我,总感觉我自己年纪特别大了。”她指头叩了叩桌面,艳丽的双唇一阖一开,又说:“我猜着,这天空该不会叫你来收拾我吧?”
他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她看不明白了,摇头叹道:“一个呆子。”
元城解释着:“玉帝的确叫我来解决你的事情,但是元城也明白,普天之下要想降服姑娘简直是痴心妄想。所以,此番前来是想劝姑娘金盘洗手,夺取他人魂魄的事罪孽深重,还请姑娘好好思量,莫要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她听着笑着,似乎在嘲笑这小子的天真,忽然反问:“你来这天宫多少年了?”
他有些意外,依旧直言不讳,“粗略一算也有七八十年了。”
“哦,都七八十年了,怎么看上去像刚刚上天庭的样子呢?莫非是天宫的神明都排挤你,都不愿和你交流交流这天庭的为神之道?”她说得那叫一个随意慵懒,然后又靠在软垫上,半眯着眼又吸了一口。
元城问:“姑娘何出此言呢?”
吴若觉得他有些无趣,“既然你的师傅是太上老君,你有什么问题就该去问他。不过……”她慢悠悠的拉长了尾音,瞧了瞧他迷茫的神色,又接着一句:“不过像他那样的老神仙,恐怕也不会和你说的那么详细。而你这小子看上去青涩得很,想必也没和天宫的那些神明打过交道,也许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姑娘的意思是?”
她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说的话似乎有点多了,抬眼又看着他,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就刚好和他对上视线。他倒是落落大方,相反还和她对上了,丝毫不示弱。
吴若起初只觉得这个神明长得年轻模样,看上去清清秀秀的,看着也舒服。但是一对上视线的时候,又仿佛觉得这神明似乎又有另外一张面孔。也许他并不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神吧,这瞳仁深处似乎还有一种某种深藏的信念,一种澄澈干净的存在。
仿佛还有那个人的身影存在过一样……
那个人……
她忽然恍了一下神,恢复神色后,拍了拍桌上的薄子,“你今天乔装成凡人的模样来接近我,浪费了我的时间,现在就不跟你追究了,门现在是开着的,自己出去吧。”
这是一句很明显的逐客令,可是他却当做听不懂,就是坐在那儿不动,相反,还把手撑在桌子上,很淡然地看着她。
吴若瞧着他得寸进尺的动作,微微扬眉,想着这小神明真是不知好歹,看来要给他一番苦头吃,才知道自己只是个客人。
她脸上露出欣欣然的微笑,这微笑带着刀子一般,说:“还不走,是要留下来过年吗?”
元城好不容易花了功夫才进来,这才什么收获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出去。
于是就顺着她的话说:“还有一个多月就是除夕了,如果姑娘想留小神下来相陪的话,小神乐意之至,是小神的荣幸。”
吴若捏着烟管的手瞬间紧了几分,对着那张彬彬有礼的脸,斯文有礼地说了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