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盛瑛的性情,是没有理由说谎,她向来的手段是掏心肝。养父母的死的确有些诡异,至于说到刘通,还是有一丝怀疑。暂时放过了盛瑛,至于西门任那儿,她再也不想过去,任由他自由发展。
让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体会一下被自己压制多年的手下侮辱,这感觉不是很好吗?
这仇也算是报了。
唯一一件事,就是要找到刘通。可这一找就找了好久,一千年后都没有消息。
天空得到消息,她下凡间许久未曾得到允许,玉帝一方面不满她所作所为,另一方面又有些忌惮,想把她物尽其用,所以便派了一些差事,例如去北海看一下有没有妖怪兴风作浪,要么就去西王母处看看,能不能给王母办些事儿。毕竟天宫是十分尊敬西王母。吴若最多去一趟北海,后面就不愿意再动了。
管他什么西王母东王母的,关她屁事。
就这样大摇大摆在天宫呆了好久,以至于各方神明从最初的躲避到后面的笑脸相迎,所谓的笑脸相迎也并不全部真心的,也有一些虚伪的想要拉拢她成为自己的阵营,毕竟有了这样一只大妖成为自己的助手,那么队伍又将会庞大一些。虽然会不得玉帝喜欢,但是他们的势力发展得越来越大,倒也不在乎这些了。
可惜的是,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妖怪的身份,要想加入阵营必须得冠以神明的资格,于是不知道是谁在玉帝面前说了好多话,终于在某一个清晨,她被授予了战神的神位。
说来也真是讽刺,之前北渊站在这个位置上受尽了磨难和打压,可如今,她当上了战神。天界的各路神仙一见到她都是笑眯眯的,一点冷漠都没有,甚至还有些邀请去他们的宫殿坐坐。
吴若最多笑一笑,摆摆手,学着北渊成熟稳重的样子,和声和气的说:“不用啦,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等改日有时间,一定啊,一定会过去看看的。”
于是,对方也会顺着话说:“啊,那真是可惜了,如果有一天仙子有空的话,一定要提前告知啊,这样小神也好早做准备,这样才不会失了礼数。”
“好说好说。”
总之是一番寒暄客套的说辞,虚伪至极,可每天这样的说辞来上那么几遍,她也觉得烦了,最多就待在桑海殿,住在前战神的桑海殿,有些曾落井下石的神明也不敢再去打扰。一进去就感觉看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汗颜。
吴若也落得清静,在桑海殿里睡了好久,不过正是因为自己的无所事事,意志一天比一天消沉。玉帝虽然一开始也给了一些差事,但她都不接,渐渐的玉帝也放任不管。
平白担着一个战神的位置而已。对于玉帝来说,只要有人坐上这个位置并不会威胁到他的权力,那也就无所谓了,更何况吴若并不是真的想反,到处乱跑乱砸只是一种发泄的态度而已,现如今已经发泄过了,坐在这个位置上最多也就是胡闹一下,并没有发生其他什么大事,所以也就听之任之。
也正因如此,吴若日子过得好不舒坦,虽然舒坦,但是心里也实在是不好受,由于白天也没啥事儿,一到晚上就睹物思人。想起往事心里就不畅快,所以时常没事,一个人就在屋檐上看月亮。
这月亮真是大呀,由于是在天宫,这月亮似乎就在头顶上,大得出奇。只要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一样,看着这无垠的月色,吹着凉凉的夜风心里百感交集。
如果公子这时候在身边就好了。
越想心越痛,也不知道北渊到底把公子的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想来想去想得头都疼了。想起公子有时候会喝凡间的佳酿,于是去了一趟人间抱了满满两大罐上来,拼命往嘴里灌。一罐喝完了就随便一扔,扔在院子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只有这碎裂声四处迸溅,她才觉得自己真的还活着。
然后又灌第二罐……
喝了好多打了个嗝,侧卧在屋檐上继续吹着凉风。
月亮又大又圆,上面似乎有一个人正在散步,走得很慢很慢,但是他的身形非常漂亮。时不时甩一下宽大的水袖,就好像在后面呼唤着,“你快过来,别慢吞吞的。”
这时她好像看到月亮后面也有一个人,女孩子从后面急匆匆跑过来,弯下身子喘了口气,又冲着那个男子喊着:“你别走那么快呀,等等我呀!”
于是女孩子跑上去抓住前面高个子的男子,女孩子抬头似乎和他说话。男孩子拉着她的手,俩人慢悠悠的往前走,前面是一大片的芦苇……
这应该是幻觉吧,她想了想,毕竟闭上眼再一睁就什么都不见了,只有那大大的月亮上带着一些阴影轮廓。
正因如此,她尝到一点甜头,这种幻觉的甜头,便常常一个人闭着眼睛睡觉,在梦里可是什么都有,好不快活。
睡久了意志更加消沉,有时候真的有神明找上门来,她还在睡,所以后面渐渐地便不再有谁过来。
大多数时候一觉睡醒,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便会有一种浓浓的孤寂之感。
所以梦毕竟是梦啊,长时间沉浸在梦里面会让人颓废的。可是只要不醒过来不就好了吗,一直享受着梦里的快乐,这样心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对了,还有丝竹之声,原本她是不爱这些的。可经常去人间抱酒就顺便看到了人世间青楼丝竹悦耳之声,当真是靡靡之音,尤其是心情低落意志消沉之时,听这些音乐就仿佛间进入仙境。
当然了,仙境并不是指天宫,这天宫冷冰冰的,也没什么好。
大多数时间呆在凡间,左边两三个酒罐子,右边是一堆莺莺燕燕。她也喜欢美好的事物,尤其是漂亮女人看得久了,也会心生怜惜之感。
尤其是漂亮温柔的女人,相处起来也舒服。
喔,对了,还有那些长得好看的男子。
以前她都是直接杀人取命,从来没注意过目标到底长的如何,但是不再干以前的勾当,稍微注意一下,发现这人世间的男男女女竟然这般好模样。
以前的时间当真是错付了啊。
沉浸在女子温柔细语,男子的多情风流下,这一天天的日子过的好不畅快。
时间久了,也微微有性情大变之感。
以往不爱穿纱裙,现如今被青楼里的姐姐妹妹打扮得风情万种,她也任由她们去了。
那些男子虽然垂涎她的美貌,愿意和她接近,可以打心里知道对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旦稍微越矩,手指都要断掉。
毕竟也有前车之鉴,有一些胆子大的,趁她酒醉动了手,整个人活生生被踢走,从天空落下时,摔成了肉泥。
话说回来,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几年的时间。最终太白金星看不下去,把她从人间叫了回来。
说是终于有了一点希望可以找到那两只魂魄,不过说来说去,也只是几句空话而已。
她索然无味地关上了桑海殿大门,至此不再搭理外界。
忽然有一天吴若在睡觉,听到院子里乒乒乓乓的响声,还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过来了,明明最近都没有谁过来了,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敢摸老虎的毛!
翻了一个身还是不打算起来。想着刚才那个梦还是蛮快乐的。
刚好梦到公子跟她说今天要不要下山去放风筝。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呢,就听到外面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好像是把花盆都给砸碎了。
皱了皱眉头,睁眼看了一下房梁,现已天亮了。然后又刻意听了窗外的声响,果真是一个人的脚步慢慢传过来。她非得把这个人抓进来好好暴打一顿不可!有没有眼力劲儿啊!大早上的还过来找事儿。
想到了这里就起了床,由于长时间都躺在床上,所以刚站起来竟然还有些恍惚,身子都站不稳。踉踉跄跄走到窗台一看,就看到一头火红的头发正随风飘扬,接着这个人慢慢从她面前站起来,这不就是火神嘛!
自从几年前把他一脚踢到天边,原以为可能会过个三五百年再回来,没想到现在倒挺精神抖擞,双手抱胸一脸傲娇地看着她。
吴若气不打一处来,一看到他就想到几年前的那些事儿。真想一个巴掌过去。
火神知道她要动手赶紧说:“哎呀哎呀,你别着急,别那么生气,先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她哪里听得到他说话,直接一个茶盏扔过去。他就侧身一躲,那茶盏就啪的一声碎在地上。他笑嘻嘻地靠在窗框边上说:“一大早的发这么大的脾气,女人生气可是会老的。”
“你倒还有胆子过来。”她冷冷地说。
火神“啧”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因为她现在已经贵为战神,所以装束自然和以前不一样,虽然为战神,但是并没有穿得那么潇洒帅气,还是一副普通仙子的装扮,什么彩色仙灵飞袖,广袖流裙之类的,倒是把她衬得仿佛像九天玄女一样。
也许是感受到火神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顿时有些不悦地关上了窗户。
他的声音在窗外响着,“哎呀,这才刚进你就把窗户关上了,你就这么不耐烦……”
“是的,不耐烦,快滚吧。”
火神轻轻推开窗户冲她一笑,“不就是因为几年前的事儿对我生气嘛,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人死不可复生。这一点,你要想明白。现在你已经为神明了,好好的修炼自己,提升自己,然后呢,找一个势力站队就可以,好好过完自己的一生了。”
吴若瞥了他一眼,十分的瞧不起。
火神也知道这个眼神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像个跟班一样,十分卖力嘛!
他从窗子里跳进来,忽然变了话题,“老朋友相见不管怎么说也得笑脸相迎吧,你知不知道当年你那一脚可是把我踹到了九霄云外,我可是爬了好久才爬回来的。”
“那不是活该嘛。”
“是是是,我活该,我知道错了。”
她闭了闭眼,“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有话快说。”
“没什么事啊,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他说的理所当然,可她却听得冒火。反手就是一棍,“没什么大事,你竟然还敢来桑海殿,你脑子有病吧?你觉得我现在还想搭理你?你自己做了哪些事,心里没点数?”
火神难得见她这么生气,面色一僵,又恢复成和煦的模样,“哎呦,不就是因为你那小情郎的事嘛!”
“还有北渊!”
“是是是,还有他。”
火神无可奈何又加了一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都多久了,也许你那小情郎早就投胎了。还有北渊,虽然魂归大地了,但是也在这美好的人世间游荡,也许正在观赏风景呢,你难过个什么劲呢。”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世界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神明?
直接指着门口,喝道:“滚。”
火神微微一愣,捂住脸做哭泣状,“没想到我这个未婚夫还比不上两个外人。”
吴若:“……”
忍了忍,“再不好好说人话,我就给你打出去。”
他豁然开颜,放下手,眼睛亮亮的,“你知不知道你那一脚踢得我好疼……”
吴若这下是真的忍不了了,又来了一棍子。
火神也不躲,愣是挨了一下。
这倒让她挺意外的,收了棍子在手心中敲了敲,“这又是什么作态?”
火神捂着胳膊,表情哀怨,回忆起了从前,“话都没有说完呢,你就这么打下来……”
“说。”
“你那一脚踢的我好疼……”
这臭小子又开始了,吴若棍子又指过来了。
“我就一路慢慢的爬过来,你猜猜我在这一路中看到了什么?”
“说。”
“不是跟你说了吗,北渊魂归大地,他的魂魄很可能就在这人世间看风景。”
“你该不会是说你碰到了?”
他委屈地微微撅起嘴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