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五月,我都在无奈中度过,新组建的侦查兵队、旗也在纪律训练之后就派出了城去打探清军的消息。侦查兵不需要战场的排兵布阵集体厮杀,他们需要的是头脑灵活和个人武力,整过整编,邵康带来的江湖人士和军队中一些比较灵活且武术高强者编入了侦查队,暂时由邵康统一指挥。
在来不及训练的情况下全体侦察兵就全部撒了出去打探消息。不过不专业就是不专业啊,也没有多少有价值的情报传回来。本来还期望他们能先一步带回朱由崧那边的情报呢。
一直到六月初一,终于等到阮大铖、朱大典和总兵方国安等官员逃到杭州,这才知道黄得功兵败自杀,弘光帝被俘。我知道马士英这下没有指望了,果然第二天马士英就带着同在杭州的官僚们来到定王行署求见了。
所有人集中到议事大厅,行礼完毕后,阮大铖着急的介绍弘光帝在出南京后与皇太后一行失散,跑到黄得功处避难,又遭遇黄得功兵败,最终被俘的全过程。底下大臣们一片哀声,也不知道他们是真心的还是幸灾乐祸。早已知事情发展的我,自然异常平静,这个时候我连悲伤的样子也不想做了,生死时刻就要来了,还在假哭什么。
“各位大臣们,皇伯只是被俘,还是有办法。大家不要只顾着伤心,现在最主要的是商量如何抵抗满清,重振我大明社稷啊。马首辅,你说应该怎么办?”我直接打断了大家的表情戏,询问马士英。不过马士英看来是真的伤心了,他的大靠山被俘了,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启奏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如今皇上被俘,朝廷当新立监国才是当前之急啊。臣原上奏皇太后,请立定王为监国。”政治老手就是政治老手,旧靠山倒了,赶紧找新靠山。可惜我不是朱常淓,什么情况我清楚的很,你不上奏这监国之位也只能是我的。
各大臣听了争先恐后的表态,愿辅助定王监国,请定王肩负起天下之责。按惯例三推三请,然后马士英为首,文武官员纷纷前往潞王府朝见邹太后。至于他们怎么朝见邹太后,怎么请命的情况,我也不想知道。
六月初二,太后懿旨到,照例啰里啰嗦一大堆,命定王监国。再按祖宗礼法三辞三请,烦死我了。一番凌乱后,终于受命成为监国,不过我一点都不开心,来杭州之前我就知道结果,可是没有想到这帮官僚硬是拖了十天才把监国之位交给我。这救命的十天啊!
更可气的是,现在还只有监国之位啊,接受懿旨后,马士英就递上了一份名单,是监国政府的官员任命,全是马士英一党。这样子是我监国还是马士英监国?到这个时候还要来跟我争权夺利,我真恨不得把这批官僚都给砍了。
但是砍不得啊,我只好先把名单放一边,问道“马首辅,你可知清军近况?”
“启奏监国,清军现在部署在应天府和太平府一带,情况紧急,臣请派陈洪范出使南京,暂与清军议和,以保浙江安全。”
我心中已经火冒三丈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派一个间谍去议和。我冷冷问道“清军会答应吗?”
“可答应清军割让江南四郡,以换取浙江的安全。”
“南京都守不住,江南四郡又能守住?守不住的四郡去换同样守不住的浙江,你以为清军将领都是猪头?”我简直要气爆了。
“满人塞外蛮夷,习惯北方气候,南方水道纵横,取之不便,想来会答应的。”马士英的语气终于不那么自信了。
“塞外蛮夷?取之不便?未到南京而君主出走、大臣思降,长江尚且轻易而过,京都尚且不费吹灰之力获取,你觉的清军取江南四郡和浙江会更难?”我继续追问马士英,看他终于难以回答了。
“探子回报,清军已进至常州苏州两府,不日就将南下杭州。不知马首辅可否督军抗敌于前,以保杭州安全?”对付马士英这种职业官僚,必须用现实的恐惧来打破他们被权力蒙蔽的双眼。清军马上就来了,你争权夺利又有什么用,没有能力守住杭州,给你再大的权力也无福享受。
“臣不才,难以肩负抗敌重任,恐坏监国大事,请监国另择良将,定可保住杭州,保住我大明社稷。”马士英终于诚心诚意的跪下认输了。
“马首辅请起,马首辅是国家栋梁,当坐镇中央,上阵杀敌之事自有良将出马。只是现在抗击清军、保卫杭州是首要之事,我建议组建专门的部门负责备战之事,一应粮饷人马俱以战备为先。不知马首辅可同意?”吓住马士英了,心里也恨不得把马士英立马赶回老家种田去。但现在政局不稳,强敌在前,内耗实在是自毁之策啊。要打倒马士英,也只有等打败清军稳住杭州之后才行,现在还需要他稳定朝局。所以我也只能以首辅之位继续网罗马士英一党,但同时要求财政、军事之权收归我手。
“监国英明,臣无不可。”马士英终于同意了,他也不傻,之前只是被贯穿整个明末的官场权力之争蒙蔽了心智,现在明白过来强敌在前,危在旦夕,权力抢赢了又如何?而且说实话,明朝的制度下,内阁即便权力再大,权力来源也是皇帝,如果皇帝不认可,可瞬间除掉内阁这些文官。这也是为什么明朝的皇帝再奇葩,大臣再跋扈,也没有随意废立皇帝的。即便是九千九百岁的魏忠贤也不能阻止崇祯的上位。
这时我才打开名单,马士英、阮大铖、朱大典、袁宏勋、张秉贞、何纶等等一堆名字,绝大部分我都不认识,想来马士英推荐的,能有啥好人,不过这个时代好人也不多。姚思孝也在名单中,官职还是刑部侍郎,他是目前我阵营中唯一的一个高官。
“黄道周就任礼部尚书,也入阁办事,刘宗周就任左都御史。姚思孝改任户部左侍郎,行尚书事,户部尚书就暂时空着吧。其他人就按照名单任命吧。”我止住马士英想要提反对意见的话,提笔把意见写进奏章,交还给马士英。
马士英明白这是交换条件,他认可我任命的这3个职位,我就答应他提交的名单。也就无可奈何的遵命去办了。
这个时候就发现我这边势力实在是太单薄了,政府终究是要靠人办事的,没有自己的人,有很多事办不到,就算赶走了马士英,也会冒出来一个牛士英。所以还不如安插些关键岗位,其他的就交由马士英了。
而黄道周、刘宗周虽然不是我的人,但我知道他们是东林党人。东林党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跟马士英不是一党的,这样有个牵制力量能方便我控制朝局。历代皇帝不就是靠这个权力均衡控制朝廷的,我没当过皇帝,但看过皇帝戏啊,这个道理也懂。
六月初三,把定王行署改名监国府,在监国府议事大厅里正式就任监国,宣读邹太后懿旨,然后宣布人事任命,也就是昨天我与马士英协商完成的名单。同时进封带兵来杭州的总兵方国安为镇东侯,总兵王之仁为武宁侯,以收拢军心。
该秀的仪式秀完了,该升官封侯的都给了,满朝文武都开心了,然后就要开始谈正事了。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成立总都督衙门,全面负责杭州的防备工作。不设置总都督的职位,直接由监国直管的三司,分别是:
物库司,负责管理钱粮物资;
兵库司,负责管理武器兵甲战船等军事物资;
军事司,负责调度所有军队人马。
物库司务成友谦,兵库司务马鸣霆,军事司务阎应元,司务都是正七品官员,因为我手下核心成员都是这些微末小吏,不好直接提拔成高官,所以暂时都设置为正七品,以堵住众人之口。但作为直接向我汇报的官员,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财政、军事大权就掌握在这些人手中了。
这也是我与马士英达成的妥协,所以虽然这个编制很突兀,但是反对声音不是很强,在我强调这是战时临时之举,也终于得到认可,命令得以实行下去。
即位监国的仪式终于完成,论功行赏的朝会也结束,众官员纷纷散去。但我还是留下马士英来,总都督衙门成立是成立,但如果朝廷不配合,那就是个空架子。而朝廷,现在是掌握在首辅手中的。
“马首辅,军情紧急,不知大人有何指教?”带着马士英回到书房,刚坐定来不及行礼,我就向马士英发问了。
“回监国,战备无外乎钱粮兵员,现在总都督衙门全力掌管,相信各位大人能做好准备的,请殿下宽心。”看得出来,马士英对独立于朝廷的总都督衙门还是有意见的。
“京城城池雄伟、防御坚固,尚且不费清军战力而下。杭州城小防弱,若人心不齐,一旦开战将玉石俱焚啊。”我只能暗暗警告马士英,不满归不满,如果大家还像在南京那样内斗不止,那么杭州城根本就守不住,到时候谁也逃不掉。
“监国圣明,只要大明上下齐心,定能抗敌于前,我大明复兴有望。臣原竭心尽力为监国效力。”有了马士英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监国,礼部侍郎陈洪范大人有抗敌建议,是否召他一见?”之前马士英提议派陈洪范与清朝议和被我直接拒绝了,还训斥的他很难堪。现在看我心情转好,才敢隐约提出议和建议。
如果不是知道后来马士英一直没有降清,我现在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做了高级汉奸了,这种情况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议和,脑子被驴给踢了不成?
同时我也非常佩服陈洪范,这个被众人喊做“活秦桧”的无耻之徒几乎是光明正大的做着间谍的工作,却无人能识破。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动他,因为他还有更大的用处,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嘛。当然我也不想见他,我还不具备这些老官僚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修养,怕见了他会忍不住杀了他或者被他识破,坏了大事。所以我拒绝了陈洪范的请见。
送走马士英,我立马召集姚思孝和总都督衙门的三个司务开会,接下来就是关键的钱粮物资交接、军事整顿了,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开始,可有些事情急也不行,还得一步一步的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