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何,死为何?天无尽,地无涯,期间有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本为一体,所谓生,道之化境,所谓死,还道于天。
天色黑白交际的一瞬间,一双手缓缓扬起。双手合握之中是一截剑柄,只有剑柄不见长剑剑身,但是,在北面的墙壁上却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存片刻,就随着白昼的来临而消失,直到黄昏,天色渐暗,就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霎那,那个飘忽的剑影又再次浮现出来,剑身也显现了出来,全身赤红,犹如赤焰。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南风中悠悠倒下,平展凸露的圈圈年轮,昭示着岁月的流逝。天色愈暗,长剑又归于无形,远古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静穆。这便是迷诚剑。
“苏兄,切记约定。”一个苍茫的声音略过大地,剑入剑池。
约定,这个词对于苏兼默是何等的沉重。一块大石压在他心头喘不过气来,那种想挣扎却无可奈何的感觉,没有人可以体会,没有人可以感同生受。
夜如此深沉,犹如他所背负的,看不到尽头。在这个夜里,一个身影踏入迷诚洞。
“剑在此,就看它是否择你了,这不是我苏某能左右的。”
黑衣人看着剑池里的迷诚剑,却不知在想什么。站在这剑池旁边一阵阵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用功抵抗,却越发觉得恶心了,头有点昏昏沉沉的,一种想要入睡的感觉。伸手去取,奈何却感觉始终靠近不了剑身,那剑身时隐时现,开始慢慢变成赤红。
吴兆枫心道:不妙,原来这剑是要噬魂夺魄。两人迅速撤离剑池。
“为何如此,天下择我,剑不择我。我却不信,无此剑便无天下。”
城中的雪,更大了。整个城堡仿佛就要被这大雪包裹冰封,那种给人窒息的感觉愈来愈强烈。
“想你迷城,号称知天下天下事,难道此事当真不可左右?”
苏兼默摇了摇头,看着屋外的大雪,眼神忧郁,道:“看来这雪是要越下越大了。想我迷城也要从此孤寂了,隐没于这风雪之中。”
那黑衣人怔了一下,却依然是一副阴诡暗藏的样子,让人猜不透看不透。
“也是,既然无用,便让它从此销声匿迹吧。”那黑衣在寒风中飘荡,犹如鬼魅。
城堡内怨气纵生,迷诚噬魂。那城就此被冰雪所封,那冰雪中还带着丝丝血迹,仿若冰雪中跃动的精灵。而迷城七劫,因这怨恨,变得更加阴森恐怖。一夜之间,这大雪覆盖了所有,抹去了一切踪迹,也抹去了一切生机。那雪与血融合,犹如赤焰,映红了整个城堡。
苏兼默也算遵守了约定,从此永生永世的与迷城一块守护着迷诚,也不知谁是有缘人可以开启这冰雪之封。
千年之后。
天之涯的雪簌簌的下着,而祈雨城中却是盛夏的光景。一个妇女挺着大肚子,在城中寻找着一处可栖之所。这妇女虽然蓬头垢脸,却也阻挡不了她那倾城绝世的容颜。似乎找了很久,却依旧没人帮助她,可叹世情薄凉。她就这样挺着一个大肚,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郊外,终于这个世界还是有善心之人,一个农夫带她回到了自己的农舍。错了,错了,原来是农夫看她俊俏,却生了歹心,想将她卖于青楼,换些钱财。可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农夫出去很久了,依旧没有回来,这妇人坐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便藏于一处角落,静静地等着。果然,没过多久,那农夫带着几个大汉回来了。
“诶,人呢,难道跑了?”这农夫四处一看没人,双腿开始发软,颤抖着说:“几位爷,小的真没骗你们,还望几位爷饶命啊。”
那几个大汉哪管他求饶不求饶,这人没见着,大热天白跑一趟,当下对他拳脚相加。这农夫哪受得了这几个大汉的拳脚,不过一会便倒在地上嘴角吐血。几个大汉见他已经奄奄一息,这才收手,转身离去。
这妇人见人已离去,便从所躲的角落里出来,那农夫呆若木鸡的看着她,满脸痛苦之色。
“想我救你?”
那农夫说不上话,只是嘴里一直吐血。
“别想了,别人待我如何,我必报之。”随手抄起桌上的酒坛,像那农夫脑袋砸了去。那农夫顷刻归西,也算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想必这妇人从没干过这杀人勾当,当下瘫坐在了地上。看着眼前的尸体,她不知该怎么办,但是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她必须得承担这一切。她起身处理了尸体,抹去了一切痕迹。
夜晚的郊外很是安静,夜空繁星点点,深邃如眸,丛林虫声阵阵。她听着虫声,望着夜空,心事重重。也不知这样安静的夜还能有多少,自己怎样都可以,可是孩子怎么办,这是她的他唯一血脉了。
拿起镜子,看着镜子中自己绝世的容颜,她摇了摇头,苦笑,这笑容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这个夜晚,她从包裹中拿出了首饰、衣服、胭脂,将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这么美艳了。
铜镜内,佳人着清色宫衣,宽大领口,广袖飘飘,头绾简雅倭堕髻,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玉带绕臂,暗香萦际,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荡漾,袅娜纤腰不禁风,略施粉黛貌倾城,分花拂柳来,沉鱼落雁,舞带盈盈,闭月羞花,其相貌,面如满月,目若青莲,星眸皓齿,杏脸莺舍,如此倾国又倾城。双瞳剪水迎人滟,风流万种谈笑间;雾鬓风鬟,冰肌玉骨,花开媚脸,星转双眸,只疑洞府神仙落入凡尘,可谓玉臂轻挥花落尽,金履未至蝶先飞。
终于,她忍不住了,泪眼婆娑,顷刻间,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入地。伸手触摸自己的脸颊,每一下都是那么认真,是的,她要永远记住自己的容颜,把它刻入自己的生命。指甲嵌入了脸庞,血从肌肤渗了出来,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