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昭看着神色复杂的李念生,忽然想到什么,又往四周看了看,严肃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谷云涧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李念生知道他的意思,这张面具打小就跟着自已,除了以李小白的身份远游,从来都戴在脸上,连吃饭都要独自一人,微微叹了口气,他将思绪从对父亲复杂的心态中抽离出来,回道:“您别担心,这是李婉清的公主府,我是以风祥使臣的身份回来的,那天我被飞云宗的前宗主偷袭了,然后我就去了风祥。”
伍昭大吃一惊,“果然是他,那日我跟程伯台交手时想到你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未跟他缠斗,却在半路遇到了早已传出死讯的左同知,看到他带着飞云宗那么多人过来,我知道你肯定出事了,他告诉我你被他打入了谷云涧,我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愤恨中我逃向谷云涧找你,但我不是他和程伯台的对手,当时受了重伤,就跳下了谷云涧,我找了你三天三夜未见到尸体,本来已准备自尽在那里,但想到你打小就非常机灵,既然没有尸体,或许你侥幸逃走了,还好,还好,你没事……你刚才说这是公主府?李婉清知道你的身份了?”
李念生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我没告诉她。”
伍昭松了口气,立刻说道:“这就好,如果她知道你是谁,你的真面目就会暴露了,戴了这些年的面具将再无意义。”
他又将龙符塞在李念生手里,整了整内里衣物,眼中渐渐蒙上了一层灰色,他自知大限已至,便对神色悲伤的李念生笑道:“我毁了自已的脸,重伤后连嗓子都哑了,这副模样吓着你了吧,你记住,我死后不要为我做任何事,我这身子也不要洗,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行了,就当你只是救了个乞丐。”
李念生悲从中来,用力摇头道:“伍伯,我不能答应,您为了我受了这些罪,我不能让您死得如此凄惨……”
“住口!”
伍昭厉声打断他的话,“我能活着见到你已是老天垂怜,你只管照我说的做,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李婉清既然见过你的真面目,你就绝不能让她知道你是白麟王,你现在立刻向我保证,这两件事你必须答应。”
他激动起来连声咳嗽,气色已开始急剧衰败,李念生急忙应道:“我知道了,您别着急,我照您说的做就是。”
伍昭点了点头,“好,那就好,不过你还是要当心,找到机会能走就走,切莫在此久留,你离开朝云不久就以风祥的使臣回来了,这样的才智足以傲视当世了,但是这个身份注定要与宫里纠缠,如果被怀疑,左同知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活命的机会了,他修为太高,连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你在江湖上的手段我也见过,那点修为勉强还能自保,但超凡境不是你能对付的,何况还是一个即将踏入超凡入神境界的顶尖高手。”
李念生内心悲愤,用力握着伍昭的手,咬牙切齿道:“那又如何,兽王宗在宫里的人必须死,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飞云宗更不用说了,他们会跟琳琅阁一样被我夷为平地,连一只飞虫都别想活。”
伍昭神色震惊而又担忧,急忙说道:“你灭了琳琅阁?我知道你在江湖上认识几个朋友,但你切莫乱来,飞云宗岂是琳琅阁能比的,你要做的是隐姓埋名,而不是想着如何报仇,过去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了,我的仇也不用你报,无论是兽王宗还是飞云宗都不是你能招惹的,你记住了吗?”
李念生忍不住冷笑起来:“我要杀的人,天王老子都保不住,昨天晚上我已去过兽王宗,他们暗中帮助高丘,我原本打算灭了他们满门,到了之后才发现,他们留下来的人对此并不知情,我杀了一条钩蛇就走了,听说他们的宗主已经知道了此事,我正想着会一会此人,顺便再把宫里三只镇山兽全给宰了。”
“你,你自已去的?”
伍昭无法相信,那条钩蛇他知道,等闲的超凡境遇上根本没有胜算,以李念生那点修为一个照面就没了。
李念生道:“难道您以为珞珞能帮我杀它吗?再说珞珞也不在,我让它去天星院找袁飞星了。”
伍昭目瞪口呆,他忽然发现,这个曾经需要被呵护的小家伙竟然已经成长到他不认识的地步了,他也没想到李念生连袁飞星都认识,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境界?你还认识哪些人,他们能帮你对付飞云宗吗?”
李念生知道伍昭不放心他,如实说道:“真要论境界,连您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去年已是超凡入神了,当日要不是我太大意被左同知混在我身边展开真气化形给了我一掌,我又怎会受伤,那时我不是没想过请朋友帮忙,但一来有可能暴露我一直隐瞒的身份,二来也没有找他们帮忙的必要,否则飞云宗早被灭门了。”
伍昭震惊莫名,怔怔看着李念生,撑着最后的精神问道:“超凡入神……你竟有如此修为……你那些朋友呢……他们……都有哪些出名的人物?”
李念生知道伍昭已撑不住了,心里越发悲愤,急忙凑到伍昭耳边说道:“您别担心我,我的朋友都很厉害,他们能保护好我的,血屠封无令您应该听过,封大叔对我很好的,还有妙音天,她待我像弟弟一般,不瞒您说,有一次我带着珞珞乱窜,不小心看到了她出浴,她也只是打了我屁股……”
伍昭很是激动,连声道:“好……好……你竟然……结识了这等人物,我……放心了!”
他艰难地说完,终于将眼闭上,嘴角微微上翘,带了一抹笑意。
李念生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抱起伍昭掠出数百丈,翻手间气劲席卷,在地上轰出一个大坑将伍昭葬入其中,再次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喃喃道:“伍伯,这是婉清的宅子,您不是一直很疼她吗,就在这里看着她吧。”
他擦干泪水掠回府里,正跟珞珞说笑的萧云曦立刻发现了他的异常,既疑惑又有些担忧,想说话却不知说些什么,一旁的李婉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了草庐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