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正殿外,萧战英再三交待李念生不可乱跑之后,这才进去。
李念生来回踱了几步,实在无聊,就去问门口禁军,“你们在这干,银子多不多?我是机案卫的,但是还没领过月俸。”
人家斜眼看他,冷冷吐出两字:“滚开!”
他讨个没趣,又想去问对面那人,步子都没迈,人家把手按在刀柄上,示威性地瞪眼过来,再过来砍你。
其实这门口禁军都看到他是跟着萧战英来的,也知道他是谁,心里还都带着好奇,谁让他连日来闹的都城不安生,但这是什么场合,没人敢跟他乱搭腔。
他在外面台阶上坐下,眼见着没人过来了,正低头想看看有没有蚂蚁,迎面两人走来,各着红底蟒袍,左边那人他见过,正是诚王,这家伙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态,见到他就迎了上来。
“昨日你玩得挺开心啊。”
诚王看着略略有些错愕,起身相迎的李念生道。
他仍是昴着下巴,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下,很难揣测他的心思。
另一人与诚王面貌略有些相似,却更雄健威武些,神态上透着一股冷漠霸道,见到诚王走自已前面去了,眉头一皱,已是不悦,再听到诚王提起“李念生”三字,眼底便有一股怒火闪现出来,终究还是没有发作,路过诚王身边时脚步稍稍一顿,直视大殿,冷声道:“还不进去,跟一个乞丐废什么话。”
诚王拍了拍李念生肩膀,随那人进去。
李念生心里一股邪火升起,这就是风祥的太子?装什么装。
不过这种人反倒好对付,偏是诚王这家伙看不透,明明也想争夺萧家,却又对他和颜悦色,想必翻脸捅刀子时脸上还是那副表情,不得不防。
不多时,听得里面行完山呼之礼,少顷便言辞激烈起来,有人正拿他昨日之事作文章,却也不知是谁。
不过即便知道是谁,他也懒得听,反正就是那点破事,干脆又走远些,免得听着心烦。
也不知数了多少块地砖,殿里终于传话让他进去。
他是闲不住的性子,早已等得着急,拍拍屁股就疾走而入。
众臣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多是些厌恶之色,也有好奇担忧的,这种便是与萧战英有交情的了。
他拱手向众人很是草率随性地抱了抱拳,引来一阵愤怒目光,诚王却又向他挤眉弄眼,嘴角上翘,露出一抹“我看好你”的笑容。
太子将诚王神态收于眼中,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愣,便盯上了李念生,眼底有一抹杀机闪过。
李念生眼尖,一边想抽太子,一边暗骂诚王阴险,这家伙故意显出些似有交情的模样,太子派系怎不多心。
他倒不认为自已在别人眼里多值得重用,但至少这几天弄出些事来,总还是个耍手段的好手,估计太子派系不会任由他投靠诚王,当然他也没这心思。
眼下他倒是对诚王的心机手段有了些了解,这家伙不好对付。
国君的目光轻飘飘扫过这三人,微微抬起手摆了摆,分立两边的太子和诚王便走到当中,告退离去。
李念生给二人让开路,刚走回去站好,国君朗声道:“都还有事吗?如果没事,该走的走。”
他把两个儿子都赶走了,显然是不想接下来的事情成为派系的战场,到时李念生究竟有错没错,那就没个说法了。
朝臣们相互看了看,陆续有几人退了出去,此后再无动静。
国君昴起下巴,“都不走是吧,唔,纪伯才和魏九林也不走,姜武英,你这个定边侯莫非也有看法,”
将手向上挑了挑,“开始吧,都愣着干什么,李念生是该死还是怎么着,你们给个痛快话。”
众臣又相互看了看,都在揣摩国君心思,也有人悄悄打量板着脸的萧战英。
“不说话了?那就退朝。”
国君显出些不耐烦来。
终于有人站出来,是个年过半百,双鬓斑白的老头,斜眼扫过李念生,对国君道:“君上,老臣有话说。”
国君很是意外,“尹世兴,这事跟你文礼司也有关系?”
李念生一愣,这老头就是文礼司那个偷女人亵衣的主司。
“君上,这李念生一介草民,却唆使机案卫抓捕何崇之和继天海,岂止不合尊卑之礼,更不合法度之理,此乃死罪。”
尹世兴“死罪”二字刚出口,萧战英瞪着眼抢到他面前,指着他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念生本就是机案卫的人,你跟我扯什么尊卑法度?”
李念生心里很是服气,别看老丈人在家里跟病猫似的,到了外面简直是头猛虎。
“萧战英,你想干什么?”
尹世兴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退了一步。
李念生恰好看到侧脸,这老东西面容清瘦,只看面相还显得有些清高,也不知偷女人亵衣时是个什么神态。
国君眉头一皱,喝道:“萧战英,你给我出去。”
萧战英一时发怒却带来这么个后果,顿时急了,抬眼看去,见君上暗暗使了个眼色,心里便有了底,佯作生气的模样往外走,路过李念生身边时轻声道:“什么话都别说,记住了。”
他知道国君无非让李念生挨一顿打好堵住那帮人的嘴,任谁扯破天都没用,便到殿外等着去了。
他一走,许多人松了口气,这就好办了。
尹世兴又奏道:“君上,此人进殿以来一副随意闲逛的模样且不说,他面君竟不参拜朝见,是死罪,否则有违礼法。”
国君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民间出生,不知朝堂礼仪,不当罪。”
右首前方有一人道,“君上,他以一介草民的身份蛊惑机案卫祸乱朝堂,即便真如萧战英所说,他是机案卫的人,但不知身居何职,有何资格擅自抓人行刑,又有何资格擅自抓捕何崇之和继天海?此罪不可饶恕。”
便有许多大人们齐声道:“此罪不可饶恕。”
李念生打量那人,依稀从人群里看到个身姿挺拔的背影,观此人一呼百应,想必积威甚久,偏又提了刘尚义的事,令他心头非常不舒服,料想留下来的人多半都跟西街有关系,今个要辩不了这些人,再动西街就不容易了,西街的刺杀也将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