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泰山后,所幸一路上都风平浪静,未有任何异状发生,孙少琼平安回到天津,依约将剩余酬劳交付给白雪仙,白雪仙接下一百七十两的银钞时,有种完事的成就感,感到开心,告诉自己原来这就是赚钱的感觉!
三人向孙少琼道别后,白雪仙想再多赚点钱,跑去看榜却没见到有委托,韩洛笑说委托可不是天天有,而且酬劳都不高,时常忙老半天结果没几个子儿,白雪仙是运气好,碰巧遇到大户,否则帮人跑腿、寻找失物什么的,了不起只有几十、几百文钱,就算当人护卫也只有十几两银而已,可不会有像孙少琼那种大户出到一百两银的。白雪仙这才发觉原来赚钱这么辛苦,更暗自叮嘱自己以后要节俭一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乱花钱了。
找不到委托可赚钱,白雪仙很是烦恼,韩洛忍不住教她一个旁门左道的方法,“除了之前说的那些法子,如果妳手边有点闲钱的话,还可以去赌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以小博大,不过这不保证赚钱,得要看运气,运气好,可以将钱翻个数倍;运气差,可是会赔掉老本喔!”
“我感觉我最近运气不错,不如带我去试试?”
韩洛斜睨白雪仙一眼,心想这女人的确这阵子运气不错,便决定让她去试试,不过想起赌坊可是乌烟瘴气的龙蛇杂处,不适合姑娘家进去,再说白雪仙又不懂玩法,教又要花时间,因此决定要白雪仙给他几两银子当本钱,他进去帮白雪仙赌钱,要两人在赌坊外等他。
韩洛带两人走进一间三层楼高的酒肆,这酒肆座落在街尾处,理应人潮较少,却意外的高朋满座,酒肆内坐满许多饮酒谈笑的人士,还有歌女正奏曲吟唱着,店小二见到有三位客倌上门,笑脸迎人,开口询问:“三位客倌想要点什么?本店各式美酒好菜皆有!不管是茅台、汾酒、白烧、大曲、福珍、宝丰、西凤、绍兴、竹叶青、佛手露、万里春、剑南春、葡萄酒、羊羔酒、马奶酒……”小二哥滔滔不绝念着各式名酒的名称,让喜爱饮酒的韩洛听得猛吞口水,出声打断:“行了!行了!先给我沽三斤茅台来!”说着,韩洛将空葫芦交给店小二,又指着身后的两人说:“这两位不饮酒,带他们入座,招呼他们一些菜肴茶水即可,我则是要‘控銮’!”店小二听了脸色大变,随即又笑吟吟的点头应声,吆喝另一位同伙带白雪仙与石到角落的位置,随后将沽好的茅台交给韩洛,并带领韩洛进到后方去。
白雪仙与石入座没多久,店小二就送上茶水和几样菜肴,待白雪仙用餐完毕,瞧望四周,心感疑惑的说:“韩洛不是要去赌坊帮我赌钱吗?怎么反而带我们来酒肆?我都已经把饭菜吃完了,他却还不见踪影,不晓得跑那去了?”
“韩洛会带我们来此,或许是有他的用意在,适才店小二听到韩洛的话,脸色有异,就带韩洛进到里头去了,说不定里头有什么……”
石的话未说完,韩洛已经现身,一脸沮丧的坐下,双手抱着头遮脸,手肘撑在桌上,满是懊恼与不甘的吐出话来:“输光了……”
“什、什么?你已经跑去赌钱了?”白雪仙惊呼出声,但马上被韩洛摀住嘴,示意缩小音量,所幸酒肆内人声吵杂,他们三人又坐在角落处,并未引起注意。
韩洛缩回手,瞧望四周,确认无人发觉,小心翼翼的低声说着:“妳不知道当朝皇帝下令禁赌,若是被发现聚赌,就要杖八十,财物没入官府,要是正巧皇帝一个心情不好,就会按重罪处治,还要解腕斩手!所以赌坊都设得隐密,大多都设在勾栏里,这间酒肆底下就是间赌坊,只有熟知门路的赌客才会知晓,都会讲黑话避免被发觉,赌坊称作‘銮轩’,赌博称作‘控銮’,赌徒称作‘銮把点’,所以你们如果要说,就要说黑话,别直接说出来,懂吗?”
“那韩洛你是赌……銮把点?所以你才这么了解?”白雪仙的话,让韩洛的脸皮抽了一下,默不作声片刻,撇过头避开白雪仙的视线,才开口回道:“男人吃喝嫖赌是很正常的……”
白雪仙发觉赌钱似乎是件违法的事,否则何必如此遮遮掩掩的呢?想起以前在东煌城曾看过几次大伙在聚赌,还以为赌博像是个游戏,因此同意韩洛的提议,但她记得柳封刑曾说过“勾栏”是出卖女子肉体、供给男人狎淫之处,也就是青楼,柳封刑还交待过她千万别接近勾栏。赌坊会设在勾栏里,想必赌坊也不是个什么正道之所,因此打消念头,摇头道:“我、我不要用这种方法挣钱了,听起来是件很危险的事……”
韩洛抚摸下颔,略作思索姿态,喃喃自语着:“真是活见鬼!以前我再怎么运气差,控銮至少还能赢几把,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全部输光……看来我真的遇到女人就会衰,一定是妳带衰害我全输光的!”
被韩洛诬赖,白雪仙气得拍桌,“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手气差!赔掉我二十两银,还敢赖在我身上?”
韩洛急忙伸指在嘴前,示意小声,白雪仙抿紧唇,压低音量继续怪罪着:“你把我的钱输光了,就要赔给我!”韩洛小声回道:“什么话?早跟妳说过控銮要靠运气,不是说稳赚的,赔光也是常有的事!是妳带衰害我输光的!”
“不管啦!是你运气差输光的,又不是我!”
“是吗?那妳说妳运气好,妳也去玩几把啊!恐怕到时妳输得比我更惨!”
“我又不会玩!之前听你说‘叶子’、‘牙牌’、‘摊钱’什么的,听起来好复杂啊!”
“我教妳啊!有很简单的赌大小,傻子都知道怎么玩!”
“你敢笑我是傻子?”两人低声吵到最后,白雪仙又气得拍桌,冲着这点她就要尝试一下,省得被韩洛怪罪她带衰,还被笑是傻子!
在旁看两人争吵的石,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白雪仙决定也要去赌钱,两人还已经付钱离座了,急忙起身跟上。
韩洛带领两人向店小二知会一声后,跟着店小二进到酒肆后方,酒肆后方是座庭园,负责出菜的厨房座落在此,店小二带三人进到厨房,厨房内侧有两间摆放存粮的仓库,当店小二开启内侧仓门时,白雪仙与石发现里头是道通往地窖的入口,店小二招手示意三人入内,待三人走下楼梯后,又将门给关上。
三人来到建于地窖的赌坊,赌坊内昏暗不明,只有桌面上几盏烛光照明,坊内弥漫着浓厚的烟草味,虽然有凿几道通气孔,但还是让白雪仙与石忍不住咳嗽几下。
韩洛带着白雪仙挤到一张桌前,坊内男子见到竟然会有个天仙般的姑娘家来到此处,全看傻了眼,接着有不少人露出贼笑垂涎。
白雪仙自从在东煌城待过后,已经习惯身边一堆男人,来到满是男人的赌坊,不至于心生畏惧,韩洛与石见此地复杂,不约而同的挤在她身旁保护,避免有不肖份子暗中轻薄。韩洛看到坊内男子全都色瞇瞇的盯着白雪仙不放,心里开始后悔带她过来了,虽然嘴上一直笑她是猪,但以白雪仙的姿色来看,的确是个天仙美女,时常引来宵小意图掳人,也常让他累个半死,宁愿她少待在城中,省得一直惹来麻烦。
“呦!难得会有这么美的姑娘家到銮轩呢!就算是勾栏的‘行首’也没这等姿色!看得大伙心情好,只是不晓得姑娘想玩点什么啊?”一位满嘴胡渣的中年男子站在桌前,显然他是这赌桌的庄家。
白雪仙见桌面上有一堆她看不懂的东西,满脸困惑的望向韩洛,韩洛开口道:“这姑娘是个‘空子’,突然对控銮有兴趣,今日我带她过来见识一下,就先给她赌大小好了!”
坊内男子见到白衣姑娘是有人带来的,带她来的红衣男子背着剑,想必会武艺,又能说出江湖黑话,除了红衣男子,她身旁还有位穿着斗篷遮掩面貌的男子,一副神秘的模样,不知会是何方神圣?既然这姑娘有人罩,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敢观其姿色,不敢意图轻薄。
起初坊内的庄家与赌徒看到有个姑娘来此,觉得突兀,又有位穿斗篷的男子出现,本以为会是官差前来暗中查缉,但不少人认出那红衣男子刚才在这输了二十两银,这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官府的人,又是跑来赌钱的,猜想这三人或许是江湖人士,并非官府差爷,也不再提防警戒。
“好!就开局给姑娘赌大小!”庄家清掉桌面上不相关的赌具,铺上一张写有“大”、“小”字样的草席,再放上一个小碗、一个瓷盘,瓷盘上放有三颗用牛骨制成的骰子,骰子上镂刻着数量不一的圆点,一点与四点抹红,其余为黑。
一切准备就绪,庄家开口说话:“好啦,赌大小赔率为一赔一,姑娘这局想赌什么?”
白雪仙望向桌面,不知赌大小的玩法,又满脸困惑的望向韩洛,韩洛开口解释着:“那瓷盘上有三颗骰子,骰子有六面,每面刻有一到六的点数,三颗骰子加起来共有三到十八点的数,‘小’就是四到十点,‘大’就是十一点到十七点,如果遇到‘围骰’一律算庄家赢,围骰就是三颗骰子的点数都一样。看妳想下什么,就把钱押在那个字面上,赢了,就可以获得妳押的金额数目;输了,钱就会被庄家收走。”
庄家将碗盖在盘子上,摇动几下,听得碗内有骰子撞击的叮当声,庄家将碗盘放在桌上后,开口问:“好啦,要开啦,姑娘想好这局要押那个了吗?”
白雪仙一时拿不定主意,又望向韩洛询问意见,韩洛皱眉反问:“不是妳要玩的吗?看妳要押那个啊?自个儿决定,别问我,省得输了还怪我。”
白雪仙犹豫不决,最后将一两银子放在“小”的字面上,当碗盖开启时,三颗骰子的总数却是十三点,一两银子就这样没了!
白雪仙不死心,又连续玩了几局,但每局都输掉,甚至大小两边都押,结果却是三个么豹子,庄家通杀,白雪仙连玩了十几局都没有一次赢,结果反而输得比韩洛还多,输掉八十两银,把她护卫的酬劳全赌输了!
“呜呜呜……怎么办?怎么会这样?”白雪仙难过不已,她本来不信邪,想说输个几次就能再赢回来,想不到越赌输越多,难过得快掉下泪来,看得庄家也不忍心,还好意送她一两银子,就当作是她让大伙看得舒服的赏钱,三人爬上楼梯离开赌坊,白雪仙想起飞掉的一百两银,就觉得痛心。
韩洛反而幸灾乐祸,在旁讥笑道:“看吧!我就说妳肯定输得比我还多!连输五场就该收手了,妳还不听劝,还赌更大,活该赔掉八十两!”
“你──都是你害我赔掉这么多钱!你要想办法还我!”白雪仙忍不住握起粉拳敲打韩洛几下,韩洛却是推卸责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怪我啰?明明是妳自个儿要玩的!妳说妳运气好,肯定能赢钱,结果自己输掉八十两还好意思怪我?”
“呜呜呜……怎么办嘛!我辛苦赚来的一百两……”白雪仙难过得掩面啜泣,看得石于心不忍,开口安慰:“雪仙,别难过了,这控銮的风险这么大,不如我们找其他的赚钱方法吧!”
韩洛望向石,突然想到了什么,拍手道:“对呀!金毛你在天廷不是一品天官吗?权力大得很!叫财神爷过来罩啊!帮我们把输掉的钱再赢回来啊!”
石摇头拒绝,“这控銮似乎不是正道的赚钱之法,以后你们别再玩了,何况权力不该如此滥用。”
眼见石拒绝,韩洛又想到一法,说:“金毛你不是神仙吗?神仙应该运气很好吧?既然你不肯叫财神爷来罩我们,那就换你也去玩个几把试试啊!”
石仍摇头拒绝,白雪仙觉得韩洛的话似乎有理,也向石拜托恳求,石见到白雪仙梨花带雨的哀求模样实在无法拒绝,只好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三人又回到赌坊,庄家看到肥羊又来了,自然是答应再开局给三人赌钱,一样也是赌大小,只是发觉这次改换斗篷男子下注,看来这三人是不死心,想再试手气。
庄家摇动骰子几下,放定之后,开口道:“好啦,下好离手,要开啰!”
石虽然听过韩洛的解释,也看过白雪仙玩过,但对于赌大小这事还是没个主意,韩洛和白雪仙都要石自己下注,不愿提供意见,石只好不假思索的随便指向那一方,让白雪仙把银子放在上面,没想到石这样胡乱下注,竟然连赢十六场!不但把输去的一百两赢回来,还多赢了一百两银!一次围骰、庄家通杀的状况都没发生过,押那个就赢那个,让韩洛与白雪仙看得目瞪口呆,韩洛还忍不住在石的耳边小声询问:“喂,金毛,你在天廷的职位是不是‘赌神’啊?逢赌必赢!我看你学医、学厨不行,赌钱倒是挺行的!”
石略微摇头,小声回道:“你忘了我是‘有品而无职’?我在天廷并没有什么职位,只是一时运气好而已。”
原本以为又可以狠宰肥羊的庄家,没想到换斗篷男子下注后,反而让赌坊失去两百两银,亏大了,脸色变得十分阴沉,旁边围观的赌徒纷纷叫好,没人怀疑斗篷男子出老千,因为骰子握在庄家的手中,闲家根本动不到手脚,只觉得是斗篷男子的运气太好了,彷佛有财神爷在庇护。
韩洛瞧见赌坊庄家的脸色难看,场边已经有人有动作,制止石继续下注,说见好就收,要他们赶紧离开,原本白雪仙意犹未尽,但见韩洛的脸色不对劲,猜想说不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便收手要离开,却发现已经有十个人手握刀械木棍堵住通道不许他们走,还怀疑他们使诈,要他们把骗去的银两交出来。
“开什么玩笑?场子是你的、骰子也是你的,刚才我们两人在这输了一百两银子,也没怀疑你们出老千,现在财神爷眷顾,风水轮流转,我们换人把钱赢回来而已,怎么?有本事开銮轩,没本钱让人赢?”
在旁的赌徒听了韩洛的话,纷纷鼓噪叫好,毕竟十赌九输,难得有人赢钱,还连赢这么多把,结果庄家却堵住场子不准人走,也觉得赌坊太小家子气了。
“不交钱是吧?动手!”一声喝令,双方开打了起来,石见状想出手援助,但又被韩洛制止,说交由他们两人应付,韩洛与白雪仙挥舞兵刃格挡攻击,但在这狭小又拥挤的赌坊里,让使双流星的白雪仙手脚受阻,最后只能施展身法拉着石闪避攻击,多数是韩洛挥剑踢脚,将赌坊武人给击退,一阵混乱后,三人且战且退,退到楼梯通道口,准备要逃离。
“女人,妳先带金毛离开,到城门东等我!我留下来殿后,随后会赶过去!”听到韩洛的指令,白雪仙紧张得说:“你可别……”
韩洛知道白雪仙怕他要下毒杀人,不等白雪仙说完话,插话回道:“我知道!当初说好不要曝露身份、泄露行踪,所以我只会单纯武斗而已,随便虚应几下就走了,连杀人都不会,快点!”
韩洛再次催促,白雪仙这才放心的拉着石先离开地窖,跑到东城门等韩洛,过没多久,果然见得韩洛手握朝露剑飞奔而来,但后方远处有几人在追赶,三人会合之后,立刻跑出天津城,躲避赌坊的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