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各位乡亲父老、路过的客倌大人们快来看啊!被狼养大的狼孩已经不稀奇,这里可是有被熊养大的‘熊孩子’啊!快瞧,他的叫声就跟熊一样!”
一大早,繁华热闹的金华市集里,不少飞禽走兽被关在笼内等待出售,吸引不少老饕寻找珍馐美馔,好大饱口福一番。在这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的街道上,其中一具铁笼,里头竟是关着一位只用兽皮围着下身、脖颈戴着一小块铁牌的小男孩,那男孩膝盖跪地,双掌贴地,浑身脏污,伤痕累累,压低着身子不停地对外界发出像是熊兽的低吼声,双眼充斥着敌意与惧怕,笼边有两位男子对着众人吆喝招呼,瘦男敲着锣、对着群众呼喊,另一位身形较肥壮的男子手拿皮鞭,不时拍打笼子,吓得男孩在笼里窜逃,不停地发出熊兽般的叫声,叫得嗓音都嘶哑了起来。
起初,有不少人见到笼里竟然关着一个小男童,吃惊得睁大眼,更有几位看不过去的人上前斥骂一番,要救出男童,却被两男拦阻,即便是挣脱了两男的拉扯,走进笼前,见到男童充满敌意、宛如野熊般的嘶吼声,也被吓得为之却步。官差得知消息前来了解情况,两男解释是他们在山林发现这男童,行动举止与叫声皆与熊兽无异,他俩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这熊孩子给抓了起来,猜想定是被野熊给养大的孤儿,因此决定要拿这熊孩子来当作生财的工具。
官差得知这男童的来历不明、攻击性高,见人靠近就冲撞笼子试图扑咬攻击,一点都不像是被拐卖来的孩童,本以为这两男是个胆大包天的人贩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非法勾当,官差曾听说人贩子会将聪敏漂亮的孩童卖为娈童、雏妓,将愚笨丑陋的卖为奴婢、养媳,卖不出去的就当做菜人,做出杀食其肉、灸骨为丸的恶行!此等人神共愤的恶行,即便是在当今的太平盛世,仍是曾出不穷,如害虫般无法斩绝除尽。可如今所见,这娃儿似乎当真是个被野熊养大的孤儿,再说这两男并无出售的意愿,只是拿来当做珍奇异兽展示挣钱,世间有不少长得奇模怪样的侏儒或怪胎,的确是会被这般对待……
既然不是拐卖孩童,没个依据可以扣押拘捕,这熊孩子的生父母不明,无法交还,若硬要扣押拘拿,反成了烫手山芋,因此官差交待两男别有虐待孩童之嫌,以免激起民怒,两男笑着送走差爷,这几天都这般推出铁笼,招呼人群来看,希望能挣得几个赏钱,只是多数百姓还是不忍见个幼童被这般非人对待,即便知晓是个“熊孩子”,仍希望两男应该把这孩子教育成人,别把他当作是个怪胎对待,因此两男拼命招呼,肯打赏的人并不多,叫得两男口干舌燥,只好暂且坐在一旁休息片刻。
“呿!本以为抓到个熊孩子就能发财了,想不到竟是个赔钱货!”瘦男坐在地上发出牢骚,胖男也跟着抱怨:“可、可不是嘛!这熊孩子时常吵闹,搞得我俩都睡不好,胃口又特大,不吃米饭,只吃肉和果子,都已经给他限食了,还是快把我俩给吃垮了!不如……把这熊孩子丢回山林算了!”
瘦男听了,先吐一口唾沫在地上,随后骂道:“呸!这话亏你说得出口?当初说要把他抓起来的就是你!”胖男摸摸头,一脸无辜样,急忙为自己辩解:“别、别这么说,你当时也赞同不是?这事可别全怪我。”
瘦男怒哼一声,又连连骂道:“这下可好了,经商失败不打紧,连回乡的盘缠都快用尽,剩没几文钱了!这熊孩子一天吃的开销还比我俩大!但就这么放走又血本无归,依我看……看有那个好心人家肯收养他,就拿他换几个钱吧!”胖男听了,面露紧张,急道:“你、你忘了差爷怀疑我俩拐卖幼童吗?要是把他卖了,岂不正好落人口实,给差爷捉拿?”瘦男听了,气得伸手敲打胖男的头壳一下。
“笨!蠢!猪!这不叫‘卖’,这叫‘补贴’!我俩养他这几天,花的钱不找收养他的人要,那要找谁要去?”
胖男听了,点头应是,“噢!我、我明白了,阿财你比我聪明,村子里的小伙子就属你最机灵,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哼!知道就好!笨阿福!”瘦男阿财不悦地哼声,虽然两人时常起口角争执,但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邻居,阿福虽愚笨贪吃,但为人憨厚,也只有阿福才忍受得了他的坏脾气,因此即便是有了争吵,没多久又和好如初。
就在此时,街道上出现一位白衣美女疾步走来,见到笼中的男童,笼上还贴着一张写有“熊孩子”的纸张,发出一声惊呼,高声呼喊:“找着了!”随即赶来两名男子,一位身穿红衣,相貌英俊,另一位身材高大,身披斗篷,戴着兜帽遮去双眼,看不清样貌。
阿财与阿福正在惊叹白衣美女的美貌时,一旁的红衣男子沉着脸,很不客气的喝令:“把这孩子放了!”阿财与阿福遇到这种逼迫放人的事已经好几次,既然已经决定将这麻烦脱手,索性顺水推舟,趁此机会从这几人身上削一笔吧!
两人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挡在笼子面前,阿财摇手道:“开什么玩笑!这熊孩子可是我俩的生财工具,养他好几天了,花在他身上的钱也不少,凭什么你说放就放?”
“你──”韩洛气得伸手要拔剑,石见状急忙伸手制止,白雪仙上前一步,先是恭敬地向两人行礼,随后开口恳求:“这孩子小小年纪的,竟被关在笼里,又衣衫单薄、浑身脏污,模样甚是可怜,我等见了于心不忍。这孩子还小,需要母亲照顾,两位又是男人,未必能顾好孩子,我想……不如将他交给我,让我带他去寻他的母亲吧!”
阿财与阿福见这白衣美女说起话来如鸟吟悦耳,举止轻柔、礼数十足,让他们听得舒服、看得欢喜,脸色也和悦了许多,虽说美色当前,但可不能被迷惑住,该拿的还是得拿!否则要如何回乡去面对乡亲父老?
阿财面露难色,闭目抚颔,故做烦恼姿态,嘴上念着:“唔……只是……这熊孩子食量奇大,偏偏不吃米饭,只吃肉与果子,光养他这几天就花光我俩的盘缠了,当初为了抓他也费了好大的功夫,还害得我俩受了伤……既然姑娘开金口索要,看在姑娘的面子上,让出这熊孩子也不是不行,只是……”
“够了!废话少说,要钱是不是?出个价!”在旁的韩洛忍不住出声插话,他见母熊妖如此爱子,这熊孩子被囚在笼中的凄惨模样又让他联想到幼时的自己……原本是被石逼着帮忙,现在却是打从心里要帮助这孩子回到母熊妖的身边,见到瘦男嘴上绕来绕去,不就是为了“钱”吗?
“呦!我李旺财岂是个贪财之人?只是既然这位公子都这么说了,那就高抬贵手,顺道帮助我俩能有足够的盘缠归乡吧!”
“你、你要多少?”白雪仙柳眉微蹙,她没遇过这种买卖,担心自己付不出来。
李旺财斜睨白雪仙一眼,“看这位姑娘如此美丽善良,我就吃亏点吧!”李旺财伸出手掌,摊开五指,白雪仙问:“五两?”李旺财摇头,答道:“不,是五千两!”
“五千两?抢劫都没抢这么多!我现在砍死你连五文钱都省了!”韩洛气得大骂,要拔剑砍人,石急忙挡住将他拉走,白雪仙听到这个数也吃惊得瞠目结舌,但想想是条人命,这男人出这个价似乎也合乎常理……
听到阿财开口索要五千两,让对方气得破口大骂,在后方的阿福忍不住上前在李旺财耳边小声的说:“要、要五两就很多了,怎么你敢狮子大开口啊?要是、要是他们气走了,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有买主上门啊!”
李旺财的眉头抽动几下,小声回道:“别吵!我刚才是不小心说错了,我只是想要五十两而已,要是他们付不出,我们降价就是了。”阿福点头领悟,应声退开。
白雪仙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接受,点头道:“好吧!五千两就五千两,你把孩子给我就是!”说罢,白雪仙从钱袋拿出五千两银钞,递到李旺财面前,“拿去,快放人!”
李旺财作梦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财神爷……不!是“财神女”上门啊!他和阿福的内心激动得犹如万马奔腾而过、浪潮澎湃不止一般,雀跃得在心中狂欢歌舞,歌舞过后滚落满是钱财珠宝的坑洞里,笑得他不停地在金银财宝上翻滚,挥洒这数不尽的钱财……不枉老父把他取名叫作“旺财”啊!这下真的发财啦!
李旺财睁大眼、张大口看着眼前的五千两银钞,双手颤抖地接过来数着,一、二、三、四、五,没错,是五张一千两面额的银钞,当真是五千两啊!
“阿福,快揍我一拳!快!”李旺财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上的银钞,他害怕这是一场梦,催促阿福快揍他一拳,让他知道到底是不是在作梦,阿福本来有些犹豫,但见阿财一直催促,只好挥拳过去。
李旺财被揍得摔在地上,但双手紧紧捏着银钞,不敢松手,因此摔得他背疼,牙还掉了两颗。
阿福见到他不小心把阿财打伤,他虽然笨,但力气可不小,急忙上前关切询问:“阿财,你要不要紧?”
李旺财被揍伤不但没生气,反而连连呵笑,十分欢喜,“呵!好痛,不是梦,果然是真的!我们发财了!”李旺财高兴得与阿福相拥,这下不仅能回乡,还能买房、买田、讨媳妇!一辈子不愁吃穿,看有那个村民敢瞧不起他们!
“你们……钱都已经给了,还不快放人?”白雪仙不明白两人怎么看到银钞就笑得像发疯一样?她见笼子有上锁,钥匙应该是在他们身上,得向他们索要才能开笼救人。
拿到巨款的李旺财,高兴得合不拢嘴,边笑边收好银钞,让阿福将他扶起后,掏出钥匙交给白雪仙,“给妳,不过姑娘可要当心,这熊孩子攻击性高,见人就扑,扑上就要咬,小心可别被他咬伤了!既然钥匙已给了姑娘,我俩这就离开返乡去!”两人高兴得搭肩离开,笑谈声不断,连自个儿的东西都不拿了。
白雪仙拿到钥匙后,走近笼子,正要开锁时,果然见得这孩子扑上来对她龇牙咧嘴、不停吼叫,吓得她退步,心想这孩子被像是畜生般关笼对待,对人这般恐惧憎恨也是在所难免,定下心神,再度上前,轻声劝慰着:“别怕,你是金华对吧?是你娘拜托我们来救你的,我这就打开笼门,带你回去见你娘,好不好?”
笼里的男童听了,突然安静下来,退开笼门,不再屡屡扑上前意图攻击,白雪仙见这男童已经对她放下戒心,就弯下腰解开锁头,打开笼门,伸手入笼,要将男童抱出。
却不料,那男童突然扑上来,猝不及防,白雪仙被男童扑倒在地,惊叫一声,男童并未咬伤白雪仙,立即跳开,以四肢奔跑、形似熊的姿态逃窜而去,此时这幕,正巧被一旁原本正在争吵的韩洛与石撞见。
“啊!”两人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呼声,这男童不但将白雪仙扑倒在地,似乎还抓到了不该抓的部位!
“混账东西!全天下的屁孩都该死!给你几分颜色,就给我开起染坊来!不砍死你这熊孩子,难消我心头之恨!”
韩洛气得面红耳赤,抽剑准备追上前砍死那手脚不干净的熊孩子,在旁的石也气得发火,应和着:“尸体记得留给我,我要把他烧成灰烬!”
“死金毛你这次可别再给我窝里反啊!”
“绝对不会!会的话我给你打!”
原本势如水火的两人又再度连成一线,一同追上去要砍死熊孩子,白雪仙见到两人又莫名其妙的抓狂发火,担心真会对那孩子不利,也顾不得疼,急忙爬起身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