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离开杭州后,隔天一早,三人寻到渡口搭船,决定顺着富春江、兰江一路向南,准备前往金华游历,白雪仙听说金华的火腿闻名天下,是不能错过的美食,光想就让她垂涎欲滴,但彻夜赶路已是疲惫不堪,三人在船上休息瞌睡,日正当午时,船家告知因西湖蛇妖被诛,朝廷派遣大官前来杭州巡视,刚透过同行传达消息,此时河道管制,严禁闲杂人等,须三天后才能通行,故只能载到下一站的严州城。
白雪仙听了感到失望,本以为可以尽快抵达金华,若是无法行船改走陆路,就要花费较多的时日,石好言安慰,浙江一带风景优美,这一路上又多走水路,错失许多山林美景,严州已邻近金华,不妨改走陆路,向南方游走而去,数天之后便能到达。韩洛也赞同,自从遇到白雪仙与石两人后,他一直没机会在野外采集毒物炼制,得到蛇妖毒囊后,更想到荒郊野外炼毒。
三人打定主意,决定在严州城内闲逛休憩一番后,再向南往金华而行。
严州府位于富春江、新安江、兰江三江汇合处,北有乌龙山,其山石乌黑,山体巍峨,山势蜿蜒如龙盘,彷佛一条黑龙沉眠于此,故而命之,其依山傍水的秀丽风光,又历史悠久、人杰地灵,不少名人皆为其美景而陶醉,写下不少诗文称颂,如杜牧的《正初奉酬歙州刺史邢群》诗中曰:“越嶂远分丁字水,腊梅迟见二月花”,和孟浩然的《宿建德江》诗中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等句,皆是描写严州府的风貌景致。
三人进城时已时近薄暮,白雪仙的肚皮已是饿得咕噜叫,决定先找间食肆填饱肚子,再好好的游城一番!白雪仙听百姓说严州城最有名的美食,当属干菜烧饼!相传是唐代大将程咬金所创,以肥膘肉和上等干菜拌匀为馅,面壳抹上一层糖汁和油,撒粘上黑白芝麻,在烤饼炉中以炭火烤熟,出炉之时香气远播,令人垂涎三尺,其饼形小巧饱满,馅多壳薄,芝麻撒面,清香扑鼻,集松、酥、脆三种口感于一体,即使久放多日仍清香如初、饼壳松酥,做为行走用的干粮再好不过,这么一想,白雪仙决定多买一些,好作为接下来行走山林的干粮用。
最初韩洛看到白雪仙的超大食量屡受惊吓,无法理解为何一个女人竟能吃下三个男人也吃不完的食物?多次出言相讥,惹白雪仙生气,到最后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看到白雪仙又扫空满桌的饭菜,眉头还是忍不住跳动一下。
──而且这头肥母猪竟然连他的菜也一块吃光了啊!
“死女人!少吃一点会死啊?妳竟然连我的菜也一块吃光了?我都还没吃几口啊!”
白雪仙抹抹嘴角,一脸无辜的模样说:“因为你点的菜也很好吃嘛……再说你气什么啊?大不了我再叫小二哥补给你啊!”
韩洛神色不悦的放下碗筷,“不用了!光被个臭女人气就气饱了!”
听到韩洛老是用死女人、臭女人这类的字眼称呼她,白雪仙又一股怒火涌上,气得起身拍桌斥道:“你干么老是叫我死女人?臭女人?我还没死呢!而且我身上也不臭!会臭的可是你啊!”
“我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妳管得着?臭女人、臭女人、臭女人、臭女人、臭女人!”
“你──”白雪仙气得咬牙切齿,石见韩洛又在欺负白雪仙,挺身而出,指责韩洛的不是,“韩洛,你怎么可以胡言乱语?雪仙一点都不臭,明明就很香,我都很喜欢闻她身上的味道!”
原本石好意要替白雪仙辩解,却反而让白雪仙脸皮涨红,更加羞愤,气得拍打石一下,“你、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连石大哥也欺负我!讨厌!”说完,丢下饭钱在桌上,跑出了食肆。
“咦?雪仙──”石不明所以,不懂为何白雪仙反而怪罪他?正欲起身追赶上去,韩洛的话让他停下动作,“啧啧啧……真看不出来你也会调戏女人啊?”
“什么?我没有啊……”
“对女人说喜欢闻她身上的味道,就是对她有‘性趣’,不是调戏是什么?”
“什、什么?这就是‘调戏’?”石脸色大变,他记得书上说过,男人若对女子轻薄调戏,那可是大大的失礼啊!难怪雪仙会这么生气,所以韩洛才要说雪仙臭啊?
可是说香是调戏,说臭会生气,那到底要说什么才会高兴啊?
“雪仙!妳误会了!我没有要调戏妳的意思!”
石急得追上去,拼命向白雪仙道歉,哄了老半天,又指着一旁的小吃美食转移白雪仙的焦点,希望能让她消气,白雪仙也知晓石就是这样口无遮拦,特别是对男女之事总是不解,说出会冒犯女人的话也毫无自觉,但也并非恶意冒犯、有意轻薄,见石这般自责愧歉,也不再气愤于他,没多久又和好如初。
三人离开食肆已是夜晚,走在夜市上闲逛,韩洛见白雪仙才刚吃完一桌的饭菜,又捧着一堆点心边走边吃,终于忍不住开口数落着:“我说妳啊……再这样吃下去可是会胖到站不起来,只能像球一样在地上滚动了啊!胖成这样妳是想逗谁笑吗?”
白雪仙这时嘴里正含着麦芽糖,听了为之气结,但嘴里有食物无法回嘴,索性一脚踢了过去,却被韩洛闪过,讥笑着:“唉呀!使出‘猪蹄连环踢’了吗?我看这猪腿好像比之前还要粗了些啊!”
“你──”白雪仙气得将嘴里的麦芽糖吞下,手中的小吃全数扔进乾坤袋,腾出双手来,她正心情好,一边吃着美食、一边闲逛赏景,可韩洛这坏蛋竟然要在这个时候煞风景、惹她生气!说什么一定要反将一军才是!
不等石出声斥责韩洛,白雪仙已经率先开口怒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嘲笑我胖,我就──”白雪仙话未说完,韩洛立刻插话道:“就怎么样?使出猪蹄系列的招式吗?我可不怕!”
“──我就像在开封那次一样,把你打倒、坐在你身上压死你!”
韩洛听了,竟露出诧异惊恐的表情,直嚷着:“千万不要!好可怕!”
看到韩洛害怕了,难得获得了胜利,白雪仙心感愉悦,“哼!知道怕就好!”说完,伸手进乾坤袋拿出还未吃完的麦芽糖串,甩头走开,继续吃着。
见白雪仙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韩洛露出一丝蔑笑,心想这小妮子当真以为他怕了吗?给她尝点甜头就这般得意,还真好摆布啊……
在旁观看两人争吵的石,意外看到韩洛竟也会有认败之时?以往总是激怒或惹哭白雪仙,让他看了于心不忍,大动肝火,也常打韩洛教训,几次之后,韩洛特别爱在城市内、大街上故意招惹白雪仙,就是看准他忌惮人潮众多,不能随意出手,只能出言问罪。
“韩洛,你是存心讨打吗?为何三番两次一直要讥笑雪仙、令她不快?”
见石责备,韩洛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回道:“啊?那有啊?她是真的胖了啊!你怎么都看不出来?何况她的屁股变得这么大,像个大石臼一般!被她的大屁股压住,八成会喘不过气来啊!”
“胡说!雪仙的臀部没有变大,一点都不像石臼!我不许你再出言侮辱雪仙,否则定不轻饶!”
“没有变大?”韩洛伸手勾住石的肩,另一手指着走在前方顾着吃甜食、没注意到他们在争吵的白雪仙,说:“女人的屁股本来就比男人还宽大,所以走起路来都摇来摇去的,何况母猪变胖了,屁股就显得更大了,像个大石臼一般!难道你都没注意到吗?”
“什么?”石睁眼愣住,“女人的臀部……比男人宽大?”石顺着韩洛的手指方向望去,头一次盯着白雪仙的臀部瞧,虽然罗裙能掩饰身材,但这么仔细一看,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宽?
──原来女人真的是大臀部来着?韩洛没说假?
“啊?你不知道?”韩洛放开手,吃惊得看着石,但回头想想,这狐仙独居数千年之久,对世事多半不知,搞不好男女之间的差异也当真不懂!
石点头,续道:“我只在书上得知女子的体格较男子瘦小,胸部虽然较男子突出,却是质感柔软,不能随意触碰,只有丈夫与之敦伦时才可抚摸……”
石越是说下去,韩洛的表情越显得惊讶错愕,当听到“敦伦”之词时,韩洛已经出声惊呼:“我的天啊!你真的是神仙?平常都在看什么鬼书啊?”
“不是鬼书,是天书……”石开口解释,韩洛不想听下去,挥手打断,“行了!不用解释,是男人都明白的!我懂!”韩洛以为神仙都是六根清净、绝情寡欲的,想不到这狐仙竟像个凡人似的,也会有淫念啊……
隔日三人离开严州城后,朝南方而行,一路上多走山道,少有经过城镇村庄,在郊外游历的途中,韩洛也趁机采集、淬炼毒物,过程不愿让旁人看见,总是离开好一阵子才回来,白雪仙与石见风景优美,反正他们也不用急着赶到金华,而韩洛忙于采制炼毒,也不愿匆忙赶路,索性决定游玩尽兴,缓慢而行。
一日,三人坐在山坡上解决午餐,白雪仙向石讨了乾坤袋,取出安放在内的干菜烧饼,坐在前头边吃边欣赏坡下的景致,这乾坤袋还有个后来才发现到的好处,那就是扔进去的东西,无论在袋中放了多久,取出时状态仍维持在当初放入的模样,因此这烧饼还像是刚出炉似的,让白雪仙吃得津津有味,石与韩洛二人坐在后头,石盘坐闭目休息,韩洛吃着干粮,两人相距数步之遥。
白雪仙啃完烧饼后,起身拍手,打算要去找个地方解手,正巧她起身的同时,石睁眼望来,韩洛的视线也飘来,两人不约而同发现白雪仙的后裙上有一抹红点……
“雪仙,妳流血了?”石见状惊呼,白雪仙听了,皱眉回头疑道:“流血?我没受伤啊。”
石焦急起身,问:“没受伤?为何妳后裙沾血?”白雪仙往身后瞧去,发现屁股的位置竟出现一抹血斑,双颊涨红,急忙转身遮掩,支唔回说:“没、没什么,我没流血,你看错了!”
“胡说!我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妳真的流血了!”石伸出右掌,掌聚真气,心急道:“来,我帮妳疗伤。”
“疗……”
白雪仙倒抽口气,神色惊骇,她记得石的灵疗法最好是手掌“贴着”伤口,效果更佳,也可以减少真气散溢而浪费,当下情绪慌张,一手遮掩臀部,一手挥舞着示意石别靠近,惊慌呼道:“你、你别过来,我真的没有受伤,不用治疗!”说着,双脚朝旁轻移,想赶快离开现场。
“都流血了怎么可能没受伤?”石上前几步,吓得白雪仙拔腿就跑,跑进一旁的树林,跑时双手还遮掩臀部,呼喊着:“你不要过来!否则我要生气了!”
“雪仙!”石正要跨步追去,被韩洛伸手拦住,韩洛向石使眼色,说:“她……真的没事,你别过去。”
石的情绪慌乱,斥道:“胡说!雪仙明明流血了,一定是那里受伤了!”说完,移步要走,韩洛又伸手拦住去路,“她真的没事!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流血不就是受伤吗?”
韩洛见石一脸焦急疑惑,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双眼睁大,愣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问:“你、你不知道女人的‘天癸’吗?”
“天癸?”石恍然大悟,不再焦急,点头道:“嗯,知道。”
“啥?你知道?”韩洛瞠目结舌,又问:“既然你知道,为何还不懂?”
石皱眉疑惑,问:“不懂什么?”韩洛听了差点昏倒,跟这狐仙讲话总是鸡同鸭讲,吼道:“你既然知道天癸,怎么会不知道笨女人屁股上的血迹是癸水?”
“啊?癸水就是血?”石惊呼,“我以为是流水……想不到竟是流血?”
“是啊,蠢!”韩洛见石终于冷静下来,解下腰间悬挂的葫芦,打开啜饮几口酒,跟石这白痴解释总是会让他讲到口干。
得知癸水是血后,石的表情更加惊慌,“女人的癸水既然是流血……难道是身上那里有伤口裂开了吗?”
韩洛听了,差点呛到,又骂道:“你知道女人会流癸水,怎么会以为是伤口裂开?”
石皱眉疑道:“会流血不就是受伤了吗?我看书上说女人每月一次天癸,癸水流七日,这样每个月身上都会出现伤口……且慢!流血流七日岂不是会死吗?”石越讲越惊慌,又急得要追进树林帮白雪仙治伤,韩洛见状急忙拉住石,斥道:“你这白痴!天癸不会受伤啦!就跟你说她不会有事了!”
“既然没伤口,怎么会流血?”石回头反问,韩洛瞧望四周,眼见四下无人,仍然压低声音,小声说:“那……你知道女人的‘牝户’吗?”
“啊?这个我知道。”
“啥!你知道?”韩洛错愕到极点,他以为石不知道才误解这么多,松开手,又问:“你怎么会知道?”
“啊?我看书上写的。”
“看书?”韩洛越听越是吃惊,“话说,我一直很想知道你都在看什么书啊?怎么会知道女人的牝户和月事?”
“啊?有很多啊,比如《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素女-经》、《洞玄子》、《玉房秘诀》、《黄帝内经》……”
韩洛的表情变得惊讶诧异,双眼睁大,像是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盯着石瞧,接着回神大声惊呼:“天啊!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看淫-书啊!神仙不是应该六根清静吗?原来你修行万年就是在看一堆淫-书啊!”
“什么?那是淫-书?”石表情错愕,他记得书上说淫-书是很肮脏的东西,会祸乱人间,是绝对不能沾碰的!
虽然四周杳无人烟,韩洛仍然转身向一旁大声呼喊着:“喂──街坊邻居、乡亲父老们快来看啊!有神仙会看淫-书啊!”
“你别这么大声嚷嚷!”石急得伸手拉住韩洛,制止他胡言乱语,韩洛立刻挥手甩开石,“别碰我!你这个万年老色狐!不只对女人心存淫念,连男人你都想染指吗?”
“我没有好色!我只喜欢雪仙一人!而且我对雪仙完全没有一丝淫念啊!”
“没好色为什么会看一堆淫-书?你说啊!”韩洛指着石大喊。
“我不知道那些是淫-书啊!”石急得面红耳赤,拼命要澄清自己并非好色之徒,“我是遇到雪仙之后,看书上说男女行周公之礼后就称作‘夫妻’,往后就要厮守终生,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行周公之礼后男女就可以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是周公之礼,所以才……”
韩洛得知石会看淫-书后,露出贼笑,说:“啧啧,看都看了,别再装了!原来你对女人也会有欲念啊?”
“不是欲念啊!我是不懂才……”石感觉他被误会了,但无论他怎么解释韩洛就是不信,韩洛拍石的肩膀两下,叹道:“别说了,是男人都懂的,男孩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对女人的身体感到好奇……”
“不过既然你知道女人的牝户,怎么会不知道癸水是从牝户流出来的?”
韩洛这句话,让石脸色大变,惊道:“什么?癸水是从牝户流出来的?”
“是啊。”韩洛点头,又打开葫芦盖饮酒润喉,岂料石急忙冲进树林,焦急大喊:“雪仙!不能让牝户一直流血!一定是裂伤了!我赶快来帮妳治疗!”
石的话一出,韩洛喷出嘴里的酒,咳了几声,擦嘴骂着:“妈的,这个白痴!都讲到这了还听不懂?”
韩洛觉得奇怪,神仙不是通晓万事吗?这狐仙在其他事物上还算正常,怎么在男女方面却蠢得像个白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