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仙、雪仙。”
朦胧中,白雪仙隐约听到石的呼唤声,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一片幽暗无垠,分不清天与地。
原本应该是天空的上方,有如尘土飞扬、遮蔽天日,强劲的暴风气流卷扫着砂石,像脏灰的蛋壳笼罩环绕。地是墨黑色,隐约透着红光,岩浆在地下隐隐流动着。地形一片平坦,远处又有几座山丘、石林,眼前尽是一片荒芜,寸草不生,见不到一丝生机。路上有一盏盏青白色的火光照明,火盆间竖立几把招魂幡,不时吹来阵阵阴风,风声呼啸,似是冤鬼嚎哭,令人听了毛骨悚然,此等阴寒之地,不禁让人怵目惊心,为之胆颤。
“这里是?”白雪仙惊呼,她觉得四周阴寒无比,连从小到大在寒冰洞修练内力的她,都不禁发抖起来。
石答道:“这里便是阴间幽冥界,而我们所在之处,是中央的阴曹地府。”
“这里?已经到了?”白雪仙惊道,她只觉得一阵昏沉,醒来就发现已经置身在阴间。
石点头,解说着:“《太玄经》云:‘一为沙泥,二为择地,三为沚崖,四为下田,五为中田,六为上田,七为下山,八为中山,九为上山,是谓九地。’九地之下,谓之九幽。九幽便是六道中的地狱道与饿鬼道,也就是阴间幽冥界。”
石续道:“掌管阴间幽冥界以酆都大帝为首,地藏菩萨为辅,酆都大帝统领‘十殿阎罗’,十殿阎罗分别是第一殿秦广王、第二殿楚江王、第三殿宋帝王、第四殿五官王、第五殿阎罗王、第六殿卞城王、第七殿泰山王、第八殿都市王、第九殿平等王、第十殿转轮王。十殿阎罗审判、惩罚鬼魂的所在地,便是阴曹地府,等同于人类的官吏部门。除了第一殿与第十殿未设地狱,其它八殿皆设有地狱,其中枉死城便是由卞城王所管,而世人所惧的阿鼻地狱,就是平等王所管。”
石长篇阔论,解释一番,听得白雪仙傻眼发愣,等到石停止说话,询问:“怎么了?”白雪仙这才回神,摇头道:“没、没事,你这么清楚了解,以前有来过?”
石歉笑道:“不,我也是第一次来,幽冥界的事物,我是看书上得知。”
石又说:“此次只为寻魂,切记要避免无谓的冲突纷争,低调寻找,以免被发现我们擅闯地府。”
白雪仙问:“那……子玄会在那里?”
石思索一番,回答:“新死的鬼魂走黄泉路到幽冥界,会先到第一殿玄冥宫报到,给秦广王登记初审,若是无罪则释放到阴间,在阴间等待第十殿转轮王传唤投胎;若是有罪,则押送到第五殿纠伦宫给阎罗王审判,依鬼魂在阳间的罪行,决定发送到那处地狱受苦偿还。”说到这,石询问:“墨子玄死第几天了?”
白雪仙低头推算着天数,抬头道:“应该有七天了。”
“头七?”石眉头一皱,“若是良善之人,则头七那天鬼差会带他回阳间探视,随后返回阴间;若是有罪之人,则头七无法回阳间,直接押送到第五殿去受审。眼下不晓得墨子玄还在不在第一殿玄冥宫?”
“那我们快去玄冥宫找。”白雪仙已经冷得快说不出话,脸色惨白,牙齿打颤,双手环臂发抖,“好冷……”
“雪仙?”石见到白雪仙的异状,他觉得阴间寒凉,但不至于会冷得脸色发白、全身发抖。
石想起自己体质特异,不怕燥热寒冷,自然不能与白雪仙相提并论。
“也难怪,妳是活人生灵,自然受不了阴间幽寒。”石低喃念咒,右手一挥,一道红光笼罩在白雪仙身上,随后消散不见,“我在妳身上施下‘炎阳术’,让妳不畏幽寒之气。”
白雪仙突然觉得浑身一股暖流,环绕周身,暖烘烘的,就好像照在冬日之下,那样让人舒服。
白雪仙脸色恢复正常,也不再发抖,高兴道谢:“真的不冷了,谢谢你。”
听到白雪仙向他道谢,石的脸颊一红,腼腆回道:“这没什么。”
“玄冥宫会在那儿?”白雪仙问。
石瞧望四周,思索一会,“嗯……我记得书上记载阴间幽冥界与阳间一样广大,而阴曹地府位居中央,是司掌鬼魂的中心所在。阴曹地府外围有阴冥洪流包裹,形如蛋壳,其内可分为上、中、下三层大陆,上、下层较小,中层较大,又分八方,十殿各居一方,第一殿在上,第十殿在下,其他八殿各占八方。我们现在位在上方,只需要找路到玄冥宫即可。”
石发觉有一条通路的磷火、招魂幡较多,推想应该是通达玄冥宫的道路。
石指着那条道路,说:“应该是这条,走去看看吧。”说完,石迈步前行,白雪仙跟上,发现自己踩地行走,还看得见脚,疑道:“奇怪?我听说鬼魂是没有脚的,而且离地三尺,怎么我的脚还在?而且踩得到地?”
石解释着:“鬼是有脚的,只是在阳间灵魂较轻,故而悬浮于空,飘浮移动,让人以为是没脚的。这里是幽冥界,鬼在这里如同阳间的人一样,所以也跟人一样必须徒步行走。”
石这样解释,白雪仙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
石叮咛着:“紧跟着我,别离开我太远,据闻恶鬼会吞食其它灵魂,藉以增加自己的力量,像妳这种清净生灵,很容易被恶鬼吞食,只有魂体的妳,根本没有能力可以抵抗,若是有什么状况,我会用法术抵御。”
听到石这番话,白雪仙吓得紧跟着石,害怕地张望四周,担心会突然冒出恶鬼,深怕还没见到墨子玄就被恶鬼吞食。
四周阴风阵阵,风沙滚滚,吹得幡布随风摇摆,磷火忽明忽暗,白雪仙在寒冰洞长大,洞内幽暗寒冷,孤身在黑暗中也不觉得恐惧,又受到韬光的道教观念影响,认为死亡、尸体并不可怕,但如今见到阴间这般森然幽暗的景况,不禁心生畏惧,手指轻捏着石的衣袖,深怕跟丢。
石也察觉到白雪仙在害怕,开口安慰:“别怕,有我在,就算遇到再强大的恶鬼,我也会保护妳。”
“你、你不怕吗?”白雪仙知道人总是会死的,死了就动也不动,没什么好怕的,但现在得知人死后会变成鬼,鬼又会互相吞食,四周又幽暗阴冷,风声如嚎,她毫无能力自保,不免心生畏惧。
石疑惑道:“怕?为何要怕?应该是他们要怕我吧?”
“怕你?为什么鬼要怕你?”白雪仙惊讶问着,石这时惊觉自己说溜嘴,身子一震,愣住一会,急忙解释着:“因为、因为我会法术,能打伤鬼魂,所以鬼魂会怕我……”
白雪仙瞧着石紧张的表情,总觉得石在隐瞒什么,但石的话也很合理,若石是神仙,恶鬼会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妳放心,我既然带妳来这里,就会保妳安全离开,无须担忧。”
白雪仙听到石这句话,心里多少有些宽慰,既然石能带她来阴曹地府,那应该身怀本领,足以应付恶鬼袭击。
两人走了一阵子,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不见其他鬼魂,也没看到鬼差,白雪仙不禁起疑,开口问:“怎么……没有其他鬼魂经过?阴间不是应该会有很多鬼吗?”
石答道:“阴曹地府是审判、惩罚鬼魂所在,路上只会看到被押解的鬼魂与鬼差,不相干的鬼魂不敢接近,自然是遇不到的。”
“喔。”白雪仙点头领悟。
石的判断是正确的,眼前出现一座宫殿,宫殿外还有一座牌楼,上头的匾额写着“玄冥宫”,牌楼挂满灯笼、招魂幡,两旁有鬼卒看守。牌楼之后便是一条“鬼泣道”,凡被鬼差押到此道时,许多鬼魂吓得哭泣,因而得名。走过鬼泣道,就是十八阶的石阶,爬上石阶之后,就是玄冥宫大门,十殿阎罗之一的秦广王就是在玄冥宫审判、居住。
鬼卒长得青面獠牙,头长双角,手执三叉戟,甚是恐怖,民间传说的夜叉便是阴间的鬼卒。
石与白雪仙躲在道路旁的幡布后面,远望玄冥宫。
“要如何进去?”白雪仙小声问着。
石答道:“待会我用‘障眼法’让鬼卒暂时看不见我们,然后就快点跑过去。”语毕,石续道:“还没被审判的鬼魂会暂时关在‘九幽地牢’,通往地牢的路应该是在玄冥宫右侧的那条小路。”
语毕,石喃喃念咒,右手朝向鬼卒一挥,一团乌烟黑气笼罩鬼卒双眼,鬼卒正要挥手拨散时,乌烟黑气瞬间消散。
“奇了?怎么刚才好端端的,突然看不见?”鬼卒疑惑着。
“成了,雪仙,快走。”石见施术成功,带领白雪仙往牌楼快速跑去。
白雪仙担忧会被瞧见,但两人经过鬼卒面前,通过牌楼,鬼卒一点反应也没有,只说怎么突然有阵风吹来。
两人到达鬼泣道,四周荒芜一片,阴风惨惨,也不见其它鬼卒看守,见这番情景,白雪仙又问:“怎么一个鬼卒也没有?”
石答道:“这里鬼魂都不敢接近,不须另派鬼卒看守。”
石与白雪仙小心翼翼绕过玄冥宫,走在小路上,小路尽头有个地洞,洞口有一条向下的阶梯。
“雪仙,跟着我。”石走下阶梯,白雪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石下完阶梯,里面竟是一座幽暗的地牢,通路两旁挂有火把照明,青白色的火光将地牢照得更加阴森恐怖。石朝四周张望,没见到鬼卒,地牢里也空荡荡一片,没见到其他鬼魂,更别说是墨子玄了。
白雪仙来到石的身后,见到地牢无鬼,也感到惊讶不解。
“我们四处找找,这‘九幽地牢’范围广大,说不定深处会有。”石随意往左边走,白雪仙蹑手蹑脚跟着石。
一路上,两旁的地牢都没看到鬼魂,石走到路的尽头,只剩右边有路,石转向朝右走,不时瞧望两侧,注意有无鬼卒巡逻,寻找有无鬼魂被囚。
石望向远方,见到远处的监牢里,有一抹黑影。
石快步上前,白雪仙也跟在其后,走近一看,白雪仙惊愕得双目睁大,吃惊呼喊。
“子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