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海的正中央,光头壮汉的躯体上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声,黑色风衣上的铁扣一个接一个的被弹开,露出了像树干一般粗壮的肌肉。右手的手指将黑色的手套撑开,原本还剩下一些人类外形的巨手变成了一根根锋利的长爪。就连它的光头后部也突出了一大块。
脱去了所有束缚的暴君已经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特征,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呈现出石头一般的暗灰色。但其拥有的硬度觉非正常的石头所能比较的。
火海中的怪物握了握拳头,无声地将头转向了屋顶的张哲。覆盖着它浑身的火焰无法对它造成任何的伤害,沐浴在火焰中的暴君宛如从深渊归来的恶魔。
这种状态的暴君明显要比之前更加强大,整个躯体散发出不详的压迫感。张哲在它回头的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转过身逃向屋顶的另一端。在下一秒,石料粉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飞溅的石子甚至击打在了他的身上。
暴君新生长出的长爪拍在了张哲身后的地面上,屋顶直接被它的力量击打出了一个大洞。张哲不敢回头,径直前冲跃下了屋顶,钩爪枪在屋顶上缓了一下,令他稳稳落地。他的反应能力已经经过了大幅的强化,但暴君的速度却更胜一筹。张哲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站到自己即将落地的位置上的,等他落地之后回过神来才发现暴君正站在自己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扬起了右爪。
巨爪擦着长者的头皮砸在了墙上。厚重的水泥板没有一丝一毫阻挡巨爪的能力,任凭它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伤痕,露出了墙壁里面断裂的钢筋。
张哲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如果不是躲避地及时,他现在已经变成一具无头尸体了。顺着后仰的势头,钩爪枪再次发射,吸附在了一辆车的车底,而后拖着张哲飞快地向远处滑行。暴君巨大的脚掌跺在了地面上,张哲回头看了看几乎有自己一半大的脚印,倒抽了一口凉气。要是被这个怪物击中的话恐怕即使是艾琳也没有办法帮助他疗伤。
破空声响起,一发火箭弹伴随着长长的尾焰打在了张哲和暴君的正中央。本来是冲着暴君去的,但在火箭弹击中它之前就被它发现,生生止住了冲刺的动作。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张哲吹飞了数米,护住头部在地面上翻滚了数圈才停了下来。阎魔刀脱手而出,滑到了远处。
“喂!你想杀了我吗?!”气急败坏的张哲从地上一跃而起,朝举着一个发射过的火箭筒的里昂怒吼。
里昂没有理他,丢下无用的长管,捡起了另一把火箭发射器。
“离开那里!”扣动扳机前的警告声姗姗来迟。张哲看了看已经从爆炸中回味过来的暴君,转身向里昂的方向飞奔,半路上还把阎魔刀捡了起来。它的视线仍然锁定在张哲的身上,仿佛要报自己之前被戏耍的仇恨。
第二发炮弹从张哲的头顶飞过,看着弹道应该正中目标。但爆炸声迟迟没有响起,正当张哲疑惑之时,他才发现头顶上失去了推进力的火箭弹正对着里昂身旁的补给车落了下去。暴君在导弹命中之前就握住了它,然后随手将它抛到了空中……
“我勒个……”脱口而出的怒骂还未说全,迎面而来的冲击波就将张哲前进的动作停了下来,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被向后吹离了地面。距离爆炸地点最近的里昂直接飞出了张哲的视野范围。
紧贴着地面而来的月灵髓液分出一股将倒在地上的张哲一把推开,另一部分的银色流体组成了一排绊脚索一样的形状,挡在了张哲与暴君的面前。
暴君措手不及,正在冲刺的动作出现了扭曲,被突如其来的银色流体所绊倒,整个身体被它自己的力量所带动,腾空了数秒后脸部向下摔在了地上。月灵髓液从它的周围迅速朝它的上半身蔓延,像绳索一样一圈圈把它的双腿箍住。
之前无往不利的月灵髓液这次却失效了。
暴君身上的肌肉在一瞬间膨胀了肉眼可见的程度。禁锢它的银色流体所组成的细长绳索被暴君以浑身上下所布满的伤痕为代价一根接一根挣脱,从地面上缓缓爬起。
张哲预感不妙,扬起长刀斩向暴君的头颅。
最先获得自由的巨大左手轻描淡写地挥动了一下,随即张哲像是被疾驰的汽车撞了一下,向着远处飞了出去。
真是要命……张哲觉得口中有些腥甜,斜卧在地上朝身边吐了一口吐沫,颜色几乎完全是红色。暴君并没有用上太多的力道,仅仅是为了自保而做出的驱赶动作就几乎将张哲毙命。
眼眸中映出了暴君的粗大脚掌。张哲吃力地抬起头。暴君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他,好像在思考该用什么方法来解决这个戏弄了他半天的敌人。
不远处的月灵髓液翻涌着试图再次抓住暴君,但没能奏效。暴君没有变异太多的左爪抓起了张哲的脑袋,没有用力,只是朝着艾琳的方向举了起来。艾琳面无表情,但月灵髓液却停在了距离他们一步之遥的地方。生化兵器保留下来的智慧告诉暴君,那些银色的流体远比手中的人要危险。
即便如此,张哲也觉得喉咙里传来阵阵的窒息感。照这样下去,不用暴君亲自动手他就会因缺乏氧气而死。
血液仿佛要沸腾起来一般燥热,将张哲陷入昏迷边缘的意识拉了回来,险些从手中掉落的阎魔刀再次握紧。口鼻之中充盈着硫磺的臭味,让他再次联想到了自己的噩梦,联想到了那个由岩浆和火山岩所构成的世界,以及那个数次将他斩杀的恐怖存在。这也是斯巴达血统的强化吗……张哲小口呼吸着不怎么再需要的空气,暗暗想着。
张哲将左手悄悄地挪到背后,做了一个需要增援的手势。
暴君没有注意被它抓在手中的人质,只是一动不动地与控制月灵髓液的艾琳对峙着。巴迪控制着的最后一只舔食者也嘶叫着,对暴君伸出长长的舌头威胁着他,但始终不敢靠的太近。透过暴君的指缝,还能看到里昂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张哲身后的某处打着什么手势,看来巴迪在那个位置。
舔食者的舌头忽然突入了暴君的警戒范围,在它回头的一瞬立即缩了回去。暴君将抓住张哲的再次紧了紧。
疼死了……张哲咬紧牙关忍住了疼痛,双手握住刀柄将刀锋上撩。
暴君的左手沿着手腕齐根而断,直到断掉的手部和张哲一起落地,平滑的伤口才喷出血液。在张哲身后一直待命的月灵髓液突然暴起,巨大的力量甚至将完全体的暴君击退了几步。
里昂的子弹毫不留情地往疲于应对月灵髓液的暴君头部倾泻,点点血花在它的脸上绽放。
“这不科学……这玩意应该有个外置心脏才对啊。”张哲捂着头撤退到里昂身边的时候听见他这样咕哝着。
要是这世界科学的话就根本不会出现这玩意!张哲看着正在混战之中的银色流体和高大的壮汉想到。交战的任何一方在他原本的世界都只是仅存于人类的想象中,连他自己现在也变成了不知真身的非人生物。
但这样倒是挺合他口味的。张哲两手拄着阎魔刀,淡淡地看着暴君与月灵髓液之间不断进行的角力。他身上的伤严重至极,估计是暴君的那一下将他的肺部伤到了,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只能等艾琳腾出手帮他治疗了。
银色流体无法将暴君的躯体破坏,只能试图攀上它的颈部;暴君也无法突破银色流体的包围网,对作为施术者的艾琳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交战的双方再度陷入了僵持。
远处传来履带碾压水泥地面的响声。原本停在总统府门口的坦克被巴迪启动,气势汹汹地撞向暴君。暴君连忙放下与月灵髓液的战斗,单爪托住了急速行驶的坦克,双腿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印记。
尽管只剩右爪非常吃力,它还是成功抵挡住了坦克的撞击。东斯拉夫共和国使用的BMP3坦克火力和马力非常惊人,但其自身的重量过于轻巧,仅有18.7吨。这样的重量还没能达到暴君的力量上限。
坦克的前身开始向上倾斜,高速旋转的履带将地面犁出了两个坑洞。舔食者在坦克的掩护下飞快的爬上了暴君的脑袋,双爪尽情地朝暴君的双眼招呼;与此同时,银色的流体从暴君的脚部环绕而上,很快锁住了它的脖子。在艾琳念出最后一个音节之后,暴君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获得释放的坦克从暴君和舔食者的身上碾压而过,而后被他过于坚硬的身体弄得侧翻,无力地停了下来。
舱门打开,巴迪从里面摔了出来,不断地咳嗽。
一个会开坦克的小学老师……张哲撇了撇嘴。这个世界真的太不科学了……
虚弱感袭来,依靠阎魔刀支撑着站立的躯体再也坚持不住,重重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