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差役锁着说书先生走至门口,却见开始笑骂那小叫化斜躺在酒楼门口,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正好挡住去路。一差役大喝道:“哪里来的臭乞丐,赶紧滚一边去,别挡老子的道。”那小叫化只是笑嘻嘻,也不起身,伸出个破碗,嘴里直念叨:“官爷打赏点吃饭钱吧。”“我打赏你妈的X!”那差役飞起一脚踢在小叫化身上,那小叫化赶紧抱头缩腿,一副任君殴打模样。不料却听得“咔擦”一声,那差役惨叫着倒地,抱着腿大声嚎啕不已。另外几名差役一愣,赶紧围了上去。那差役脸色惨白,勉强说了句:“腿。。腿骨断了”,便疼得再也出不了声,几人皆是大惊,两人赶紧扶着那差役,余者皆看向小叫化。那小叫化大声嚷嚷道:“看什么看,这可不管小爷的事,小爷可是挨了打没还手的啊。是他自己把腿弄断的,大伙儿可都看见了啊。”几名差役觉得有点古怪,便是一拥而上,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却见那小叫化手舞足蹈,只在地上来回滚窜,姿势狼狈至极,却又颇有效果,每次都恰恰避过差役的擒拿,嘴里还嘻嘻哈哈道:“干嘛啊这是?要请小爷去吃饭么?不过小爷今个儿已吃饱了,改下次,改下次。”又跟那说书先生打招呼:“老先生,小叫化儿晚饭还没着落,不如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我,好么?”那先生见小叫化得意洋洋,只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心道我如今自身难保,又如何可怜你?反过来还差不多吧。几个差役半晌抓不到人,直觉脸面无光,一人更是恼羞成怒,拔出刀来对着小叫化狠狠砍了过去。说书先生不由啊了一声,众人也是大惊,皆想这小叫化无端惹了祸事,这下可要倒了血霉。
那小叫化见对面一刀砍来,嘴里“妈呀”一声,在地上往前一滚一缩,恰好到那差役手腕下方,随后双手抱头,嘴里直叫:“救命,救命,别杀我,别杀我!”他这一抱头,一只手却恰好碰到差役手腕,只听得“当啷”一声,仆刀掉在第上,“咔擦”一声,那差役手腕已断。
眼见那差役痛呼着倒在地上,余下几人再傻也看出了不对劲。为首模样之人脸色一沉,怒道:“小王八蛋不知好歹,竟敢袭击朝廷命官,不要命了么?”小叫化嘻嘻笑道:“他妈的,明明是他们先对小爷动手,为何到你嘴里,却成了小爷主动招惹他们了?要不是小爷命好,早死在他们刀下了,你们还讲不讲理了?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没打算讲理。”差役们大怒,纷纷抽出刀来,围上去就要将小叫化乱刀分尸。众人眼见小叫化要血溅酒楼,皆是不忍,却又不敢上前劝阻,只好闭眼不看。一时间,酒楼内刀剑交加声四起,当中夹杂“哎哟”,“妈呀”之声。不一会,动静小了许多,众人睁眼一看,皆是大吃一惊。只见朴刀散了一地,几名差役躺在地上直打滚,个个捂着手腕,脸色惨白,却是疼得连话都喊不出,小叫化跟说书先生却都是不见。“哈哈,痛快,痛快!”突然一声大笑响起,众人一看,却是先前那书生,只见他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小二,本公子心情甚好,快再上两壶酒,本公子今日要不醉不归。”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纷纷叫小二上酒菜。一时间酒楼里觥筹交错,笑声四起,都仿似自己得了大胜一般。地上那几个哀嚎的差役,却是无人理会。
距酒楼不远处一巷子里,一老头正对一小叫化恭声道谢,正是那说书先生。“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原来少侠乃身怀绝技之人,小老儿却是看走了眼,实在惭愧。”那小叫化嘻嘻笑道:“好说好说,老先生不必介怀,小子也只是敬重老先生为人,方才出手。只是如此一来,老先生在酒楼可就呆不下去啦。”先生微微一笑,说道:“少侠无需担心,小老儿走南闯北惯了,只要一张嘴尚在,就不愁没得饭吃。”“那是那是,小子方才听先生说书,极其入耳,可惜小子穷叫化一个,没得银子打赏。”“少侠哪里话,若少侠喜欢听,尽管开口,小老儿若敢要一文赏钱,那也不叫好汉。”他略一犹豫,又道:“少侠大恩,小老儿不敢忘却。只是还未知少侠高姓大名,可否告知一二?。”小叫化笑嘻嘻道:“客气客气,小子本没名字,不过最近认了个便宜师傅,那老怪物给小子取了个名字,叫徐霆。”
那先生听得徐霆话语,再次躬身道:“原来是徐少侠,小老儿张绍九,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徐霆笑嘻嘻道:“老先生不必客气,那些狗腿子吃了大亏,必定报复,先生还是赶紧离开此地的好。”先生点点头,问道:“不知道少侠将欲何往?”徐霆嘿嘿一笑,回道:“其实京城着实不错,人多不说,兜里也有钱,一天下来,能讨得不少碎银子,填饱肚子不成问题,说实在的,小子是真心不想走。只是老怪物指明要我去北边,小子虽不情愿,奈何打不过他,只好乖乖听话。”先生道:“少侠身手已是如此了得,尊师定是不世出之高人,只是小老儿无缘相见,可惜,可惜呀”言语之中,失落之情甚重。徐霆哈哈一笑,拱手道:“老先生不必在意,若有缘,自会相见。小子这就要赶路,先告辞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先生也拱了拱手,目送徐霆扬长而去。
原来徐霆自出岛后,自觉如今威风凛凛,神勇无比,便一心想要先找白城中炫耀一番,于是回到京城。不料在城隍庙连等了四五日,也不见其踪影,心下极为不耐,便在京城四处闲逛,想碰碰运气。他平日里就喜欢听人说书,今日恰好路过这间酒楼,便坐门口竖耳倾听,见这老先生秉性刚烈,心底也是佩服,便出手救了下来。他几日遍寻白城中不得,终是失去耐性,又想起老叫化叮嘱,也就干脆北上,朝凤翔关而去。
徐霆出了京城,一路往北,走了约莫十余里,远远望见一村庄。他生性本就懒散,早嫌两条腿走得慢,心道:“反正老怪物也没说要多久到,小爷慢慢走就是,不如先去那村庄歇一晚,明日再走。”正慢吞吞走着,突见前边一伙人聚在一处,似是在争执。待过去一看,原是两伙人起了冲突。只听得一牛高马大家丁模样之人大声呵斥道:“我家少爷说是你偷了,就是你偷了,还能有假。”徐霆一眼望去,被呵斥的乃一十五六岁少年,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身后系一布裹;衣衫虽是简朴,却洗得干干净净;那少年身后还躲着一女孩儿,约莫十二三岁年纪,模样倒是清秀,只是脸色苍白,看来受惊不小。只见那少年大声道:“我和小妹只是头次路经此地,连庄内都不曾进入,怎么会偷你家少爷东西?分明是尔等故意冤枉好人!”“既然不是,为何不肯让我等搜身?我看你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又一家丁凶神恶煞地说道,随即转脸讨好地对一少年赔笑道:“少爷,您说是吗?”那被称作少爷的少年“哼”了一声,对着那浓眉少年道:“正是,那穷酸,本少爷劝你乖乖听话,把赃物交出来,不然有得你苦头吃。还有,那个女的也要搜,不过要由本少爷亲自动手。”言罢,嘿嘿一笑,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那女孩儿身上直打转。那少年气得满脸通红,大声道:“欺人太甚,我看谁敢!”“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那少爷一挥手,五六个家丁一拥而上,围住少年就要动手。那少年见势不妙,首先发难,飞起一脚踢倒一人,拉开架势与对面噼噼啪啪打了起来。那女孩儿被少年轻轻推到远处,本想让她远离战圈,不料那少爷却绕过人群,一脸淫笑,直冲女孩而来。女孩吓得浑身发抖,一边后退,一边颤声道:“你。。你别过来,不。。不然我叫哥哥打。。。打你。”那少爷哈哈大笑:“就怕他自身难保啦。小美人别害怕,只要你好好伺候本少爷,到时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那少年见女孩儿处境危险,心下大急。他虽会几分武艺,无奈一人应付四五人,本就吃亏不小,如今心神一乱,更加抵挡不住,一不留神挨了一脚,被人踹倒在地,尔后对面五人十脚一齐上,便只能在地上打滚,再也无法起身还手。
那少爷得意洋洋,一双手正欲往女孩儿身上摸去,猛听得身边一声咳嗽,一懒洋洋的声音飘了过来:“借过借过,麻烦让让。”一根脏不拉几的木棍还在其屁股上戳了戳。那少爷返头一看,一邋遢的小叫化正笑嘻嘻看着自己,手里拄根木棍,正是戳自己的那根。少爷登时大怒,开口骂道:“哪里来的臭要饭的,给老子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好事。”那小叫化正是徐霆,他也不恼,笑嘻嘻回道:“哪里冒出来的疯狗,给老子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赶路。”此言一出,登时惹了众怒,旁边立马来了两三名家丁,齐齐挥拳对小叫化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