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秋了。
凉爽的晚风跟薄纱窗帘嬉戏共舞,司珩乌黑的发丝轻盈地跟着晚风飘动。
房间里静悄悄的,橘黄色的灯光打在辛依漂亮的侧脸上,眉目柔和安详。
看着相拥入眠的一大一小,那橘色灯光好像照进了司珩的心里,暖烘烘的,似有魔力般扫除了他忙碌了一天的疲惫感。
忽然有种家的感觉。
一座房子,一盏夜灯,一个女人。
司珩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这女人虽是个麻烦,但总能给他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那感觉就好像是碰到了上辈子的爱人。他们认不出对方,但上辈子的纠缠,早已在他们的心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牵引着他们在陌生中不自觉地慢慢靠近。
司珩蓦地睁开眼,薄唇紧抿着。
他已经有颜棠雪了,不能再对其它的女人有好感。
他不能对不起颜棠雪。
药水快吊完了,司珩拖起辛依的手,把她手背的针拔掉,然后放进了被窝里。
颜棠雪在医院复查,没有回家,她今晚在病房过夜。
铭一在这,司珩不放心他跟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只能躺到沙发上,凑合一晚。
睡前又看了眼辛依,司珩收回目光时,薄唇牵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弧度。
其实,这个女人安静睡觉的样子还挺招人稀罕的。
*
早上,辛依醒来。
见到沙发上的司珩,她愣了愣。
司珩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西裤,身上披着件薄绒被毯。他凤眸阖着,眼尾上挑,鼻子又高又挺,薄薄的嘴巴像淡粉色的花瓣,莹润又有光泽。
辛依一动,铭一就醒了。
他撑起小小的身子,看看辛依,又看看沙发上的司珩,嘴角悄悄上扬。
“铭一,你的脸有点红。”辛依小声地说。
“啊?”铭一低弱的声音上扬,下意识抹了下脸,感觉烫烫的。
手覆上他的额头,辛依感受了一会温度,对铭一说,“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是吧,她发烧刚好,铭一就发烧了。
最近要入秋了,昼夜温度相差太大。小孩子抵抗力不好,很容易发烧。
铭一摸着额头,点了点小脑袋,“好像是发烧了。”发的是低烧,没什么感觉,只是脸有些烧。
辛依知道放药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下床,离开房间,去拿退烧药。
辛依离开后,沙发上的司珩睁开了眼睛,目光转向看着房门的铭一,神情有些淡漠。
“你为什么总叫她妈妈?”
闻声,铭一看向司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看笨蛋的眼神看司珩。
“她本来就是我的妈妈。家里的那个坏女人是假的,她在骗你!”
顿了顿,铭一又道,“以后我要跟妈妈在一起,你去找那个坏女人吧!”
反正爸爸又不管他,他还不如跟妈妈在一起。
辛依经常陪他玩拼图,带他去吃好吃的。而司珩只会把玩具和食物扔给他,叫他听话,不要影响他工作。
“你认识她?”司珩蹙着眉问。
上次在幼儿园,这个女人叫他的名字。
司珩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可她竟然知道他叫司珩。
铭一跟这个女人很亲密,还总是叫她妈妈。
说不定,他们以前见过。
但是他忘记了。
司珩烦躁地揉着脑袋,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可关于她的记忆和印象却一点都没有。
好熟悉,又好陌生。
好亲密,又好疏离。
一边不自觉地靠近,一边又告诉自己要远离她。
司珩快疯了!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为什么她知道他的名字?
那明明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为什么铭一喊她妈妈?
他的妈妈明明是颜棠雪!
司珩心烦意乱,脑袋里一片空白。
铭一眨巴着大眼睛,“我当然认识。哪有不认识自己妈妈的小孩。”
“你为什么不叫颜棠雪妈妈,反而叫那个女人妈妈?”司珩问。
“她不是我的妈妈,我为什么要叫她妈妈?”铭一回答的理所当然。
司珩气结,暗暗咬牙,“不许瞎叫人,一会你跟我回家!”
铭一钻进被窝里,用鼻子哼了一声,“我不回去。只要那个女人在家里,我就不回去。我要离家出走!”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个五岁小屁孩知道离家出走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离家出走就是不回家,不用看见你和家里那个坏女人!”
“你给我闭嘴,不许说小雪是坏女人!”
“为什么不说,她就是个坏女人!”
“司,铭,一!”
“臭爸爸!”
父子俩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如出一辙的脸,生气时的表情都是相似的。
凌冽的凤眸,清澈的凤眸,两人相互瞪着,暗里较着劲。
拿完退烧药,辛依回到房间,见到就是这父子俩恨不得吃了对方的模样。
一个是凶狠的恶兽。
一个是奶凶的小兽。
“妈妈!”
在目光转向辛依时,铭一顺便对司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笨蛋爸爸,连自己的老婆都分不出来,他一个五岁的孩子都能分出自己的妈妈!
怒意未散的凤眸直直地瞪向辛依,司珩凛着脸,呼吸有些粗重。
辛依一脸莫名其妙,干脆无视掉司珩那张别人欠他钱的脸,笑嘻嘻地看向铭一。
“铭一吃完退烧药睡一觉,妈妈去给你做糖醋小排。”
“好!”
辛依把水杯递给铭一。
把水杯凑到鼻前嗅了嗅,铭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药的味道闻起来好苦。
为了糖醋小排,铭一捏着鼻子,闭紧眼睛,一口气把药灌了进去。
放下水杯的时候,铭一的手都在颤抖。
司珩盯着辛依,眼底闪着寒光,“你怎么知道退烧药放在哪里?”
辛依无语,“我在这边住了那么久,当然知道退烧药在哪里啊!”
“你为什么会住过这里?这是我的房子。”
冷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辛依,司珩脸上的神情冷漠到了极点。
辛依看着司珩,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蛋,“我们在这里住过的,你忘记了?就是我失忆那段时间。”
“我们什么时候住过这里?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我都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辛依像是听到了荒唐的笑话,“司珩,我们认识了九年,你说你不认识我?骗谁呢!”
司珩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他们孩子都有了,还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司珩不可能不认识她!
难道,司珩这是想用不记得来抛弃她,然后跟颜棠雪在一起?
这样做未免也太过分了!
司珩眉心深蹙,一脸茫然。
“我们……认识了九年?”
“对啊!孩子都给你生了,你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辛依怨恨地瞪着司珩,“你让我的孩子叫颜棠雪妈妈!那个女人她配吗!”
清澈的水眸看着司珩,铭一面露嫌弃,“爸爸就是个笨蛋。”
司珩完全懵了,脑子里只有那句:孩子都给你生了。
什么孩子?
铭一?
他和这个女人有孩子?
开什么玩笑!
铭一是他和颜棠雪生的孩子!
司珩冷着脸,紧绷的下颌线透出几分冰冷,“你是不是想讹我的钱?”
辛依不可置信看着司珩,不屑地冷哼一声,“谁稀罕你的破钱!我有让你给我钱吗!”
司珩抿着唇,垂眸看着铭一。
如果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那铭一叫她妈妈也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