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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边疆人家(1 / 1)

平地广茅的草原,像一个硕大无比的翡翠园盘,苍茫浩渺,在蓝蓝的天际下伸展绵延,无边无际,一条细细的河流婉延流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微风吹抚过岸边尺许高的青草,散发出燎人的芳香,不知不觉,静姝已离开长安大半月余。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

这日秋高气爽,静姝骑马趟过一条浅河,遥望无边草原,不觉心情舒畅,这便是朱禹辰口中所说的草原么?原来草原能有如此美丽,难怪他一定要离开大唐回家去。

静姝想到不日之后便可见到朱禹辰,心下一阵欢喜,轻轻一夹马肚子,马便背着她一路向北而去。

傍晚时分,静姝远远望见几处炊烟,她立马眺望,前方隐隐现出一个市镇,心中思忖道:“今晚便在这市镇上找个地方歇脚吧。”

走近镇口,只见一座高大木牌坊,上面书着两个大字“藉口”。原来此地叫藉口,静姝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上面是楚子暮给她细细绘的一幅地图,静姝瞧了瞧,心中一喜,过了藉口,再向西走出二十来里,便是回疆境内,自己眼下已然到了边界之上。

静姝牵了马往镇里走去,却见镇子街道两旁皆是关门闭户,人烟稀少,心中不免大是疑惑,她望望西边天空,一轮残阳尤挂在天边,此时长安正是人声犬吠,做饭烧菜之际,为何藉口如此冷清,静姝想起钱留舟曾说过去往回疆一路繁华,不免有些好笑,做生意的商人总爱跟人吹牛。

前方右首挑出一面旌旗,上面写着个“客栈”两字,静姝心中一喜,上前拍打木门,叫道:“店家,店家。”

叫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静姝只得牵着马向前走去,走出百来丈,才又见到第二家客栈,静姝犹豫片刻,上前敲门,过了许久,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个脑袋,静姝一见吓了一跳,只见此人秃着头,狮子鼻,一张大嘴,见到静姝,嘻嘻一笑,道:“姑娘,要住店么?

静姝见此人模样怪异,露出一丝凶样,心中顿生怯意,不由向后退了两步,道:“不,不,我不住店。”说完便去牵自己的马。

那店家见静姝慌忙而逃,嘿嘿冷笑道:“这镇上只有两家客栈,另一家前几天出了人命已经关掉了,你若不住我这里,今晚只有去树林里面住啦,那里面,可有一群狼呢!”

静姝越听越怕,牵着马急急向前走去,耳听得那店家仍是在说道:“我敢打包票,小姑娘,不出半个时辰你便会又来敲我的店门啦,哈哈哈,小姑娘,我等着你啊!”

静姝只吓得心中呯呯乱跳,街道两旁一个行人也无,当真连个问路的人也没有,但要教她回到那家客栈去,静姝说什么也不肯。

藉口镇并不大,做为一个边塞小镇,本应繁华热闹非凡,可不知不何,竟出奇冷清,静姝用不多时,便已在镇子里转悠了两遍,果然再没找到第三家客栈,几乎所有人家都紧关门户,偶有亮灯火处,一听见马蹄声响便一下熄了灯火,静姝连着敲了十几家人户,都无人应答。

静姝抬头四处一张,不知不觉,时辰已过酉时,天已慢慢黑了下去,静姝心中无底,越发慌张起来,一路从长安出来,虽是孤苦伶仃,可并未遇到今日这种状况。

眼见天越来越黑,镇里一团漆黑,静姝无奈,只得牵了马朝郊外走去,心中盘算着在城郊找一户人家屋檐下凑合一夜。

走出里许,静姝眼前一亮,前方两间矮屋,亮着一丝光亮,静姝心中一喜,若是再敲不开门,便在这户人家后院中借过一夜。

“有人吗?有人吗?”静姝敲敲木门,那木门甚是破旧,顶上残了一片,从里面透出光亮,静姝连敲数声,无人应答,心中失望,正自离开,却听到屋内脚步声响,有人朝门口走来,心中不由一喜,过不多时,门吱的一声慢慢打开,屋内那人问道:“姑娘为何在这里?”

静姝向那人看去,却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两鬓花白,额上爬满皱纹,面目甚是慈祥,身后跟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简单的粗布长衫长裤,面略略带引起笑容,甚是可亲。静姝忙道:“小女子从长安来,想要去天山,途经宝地,天色已晚,镇上找不到客栈,只得打扰两位,能不能今晚让小女子留宿一晚,明日一早,我便离开。”

说完静姝便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道:“我实在找不到别的去处,请两位发发慈悲,别赶我走。”

那老头将静姝上下打量一番,问道:“姑娘一个人么?你去天山?”静姝见他并不按银子,虽是一脸慈祥,眼神却大有介备,忙道:“是,便我一人,我去天山寻我一个朋友。”

那老者转身与妇人小声说了一阵,讲的都是当地方言,静姝自是不懂,只得待在一旁,末了,那老妇叹道:“年纪青青,一个女子,不容易,赶她走只怕碰上疆人或是狼,怕是不好了。”

静姝一惊,问道:“真的有狼么?这是镇上呀!”

那妇人一边打开房门,让静姝进屋,一面说道:“有啊,可眼下,最凶狠的,却不是狼。”

静姝正欲再问,老头向门外一张,说道:“姑娘,你这马可不能放在这院里,我得牵到山上树林子里。”

静姝问道:“山上不是有狼么?”老头摇摇头,脸上露出无奈之色,道:“山上有狼却不是每晚都来,但放在院里,只怕今晚一定会没了。”说罢便牵了马朝屋后一片黑黝黝的山林中走去。

静姝这时打量屋内,只见四面灰墙,已有些破旧不堪,两边墙上破了两个洞,拿些木头塞在里面,顶上一根横梁上布满蛛网,屋子不大,一桌一椅一床均是破旧不甚,不由想到,少丹哥哥住在乡下,屋子虽是简陋,也比这里强啊,看来这对夫妇过得实在不好。想到此处便悄悄将那两银子放在桌上。

老妇拿手擦了擦一张木凳,转身对静姝道:“姑娘,饿了吧。”

静姝尚未点头,里屋门口那张补了洞的布帘子一掀,一个二十七八的少妇从里面出来,老妇笑道:“这是我女儿小娟。”静姝忙行礼道:“姐姐。”小娟上下打量一翻静姝,道:“妹妹从哪里来?”

静姝道:“从长安来。”小娟惊道:“长安离这里足有六七百里,妹妹一个人来么?”一边又拉了静姝坐下,静姝点点头,老妇笑道:“这位姑娘要去天山,哎哟,我没记错吧,姑娘。”

小娟惊呼一声,道:“你一个去天山?路途遥远,况且是眼下?”她顿了顿,没往下说。

静姝听出她话语有异,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她点点头,脸上现出一丝红晕,道:“我要去寻个朋友。”

小娟笑道:“是去见相好的吧。”见静姝扭怩,却不否认,当下叹了口气,道:“大唐与回纥多有通婚,原也不算稀罕事,可眼下你要去天山,却比登天还难啊!”

静姝惊道:“姐姐为何这么说?”小娟叹了口气,道:“这两月不知为何,时时有回纥人进我大唐境内,原本相关无事的,但这两月这些回人来了便抢东西打人,唉,我听人说回人还想发兵攻打长安呢。”

静姝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猛然想起钱老板之言,说边境这些日子不太平,自己当时一心想着朱禹辰,竟未将这话放在心上,回想这一路走来,沿途居民日渐稀少,看来确像有战事发生一般,

小娟续道:“我和丈夫本住在前面回纥人城里,靠卖些饭食为生计,上月忽然闯入一队回人官兵,几句话不对,便将我丈夫活活打死,我没办法,才回到娘家。”

老妇的眼泪早已直往下滴,接过女儿的话道:“咱们这里也不太平,回人来过几次,家里粮食,值点钱的衣物早给抢了,只剩这么两间破屋子,也不知如何熬过这个冬天啊!”说着便用袖口去抹眼泪。

小娟又道:“这帮坏人专挑吃饭的时候来抢粮食,所以眼下咱们要么酉时前便吃晚饭,要么,便要挨到半夜三更才吃饭。”

老妇道:“姑娘,你若饿了,也只要忍一忍,等再挨上个把时辰,我煮了红薯来,咱们家里便只剩下这么点红薯了。”

静姝听罢,半晌无语,自己一直以为从小被拐,已是过得极为艰辛,想不到人世间竟有如此悲惨的生活,不由看向小娟,却见她正目不转睛瞧着静姝身穿的裙子。

静姝这身衣服是离开长安时孟贤所赠,孟贤知道静姝喜好白色,所以赠了一件白丝长裙给她,上面点缀了些黄色稚菊,甚是雅致,静姝素来好结,一路之上衣衫换洗,一丝不苟,虽经长途跋涉,身上却是一尘不染。

只听小娟啧啧称赞道:“到底是从长安来的,衣服穿得连我做梦都不会梦到,妹妹,这花样可真美,我照着画一样来,日后照着绣一朵可好?”

静姝笑道:“姐姐喜欢,画便是了,这身衣衫是我一朋友所赠,不好转送了姐姐。”

小娟便回屋拿出纸笔,细细地描了花样,一面问静姝长安是什么样子。静姝一一给她讲了,小娟听得出神,好半天才道:“这辈子我若能亲眼瞧瞧长安便好了,咱们这里,冬日老下雪,冷得要命。”

俩人聊了一会,小娟又捧出自己绣的花给静姝瞧,静姝赞道:“这鸳鸯绣得可真好看。”小娟黯然道:“才绣到一半,丈夫便死了,如今瞧着这鸳鸯,心里难受得很,这几日来我一针也没动。”

静姝蹙眉问道:“回人来抢东西,咱们官府不给管么?”

小娟忿忿地说道:“开始咱们这边有个大官去管啦,不知怎的,第二日竟下令边疆将士后退三十里地,咱们这里竟让大唐活活送给人家啦!”

静姝一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长安城里歌舞笙笙,半点瞧不出边境早已骚乱不堪。

说话间,老汉回屋来,静姝忙起身问好,老汉笑道:“姑娘放心,我将马栓到一个极隐蔽的地方,狼进不去,回纥人也找不到,明日一早,我给你牵了来。”

静姝连忙道谢,四个人围着桌上一盏微弱的桐油灯讲了好一会话,老妇瞧瞧外面,说道:“我看这会子不会有人来了,我去给你们煮红薯去,小娟,你去地窖里摸两个大点的红薯来。”

小娟应了一声,起身移开一堆堆在桌子边上的枯柴,揭开地上一块木板,便跳了下去。

静姝从未见过地窖,大为好奇,正想凑上去瞧瞧,那老头忽然脸色大变,低声叫道:“不好!”夜阑人静,犬吠之声中,隐约听得远处一片马蹄之声,蹄声得得,越驰越近。老头对静姝道:“快,躲到里屋去。”

老妇从灶坑里抽出木柴,几下弄熄了火,将锅盖盖在铁锅上,静姝惊疑不定,只得去了里屋。

里屋黑洞洞一片,静姝闻见一阵霉味,甚是刺鼻,正犹豫要不要退出去,屋外一阵紧急拍打木门之声,一个人大声喝道:“快开门!快开门!”静姝被这声音吓住,身子不由自主缩到床角。

“来啦,来啦!”老妇盖好地窖盖子,移过柴草盖在上面,向老伴使了个眼色,老头跑过去将门栅拉开,门呯地一声被踢开,几个高大回人冲进屋来。

“尊敬的客人,咱们家眼下一粒米也没有了,你们行行好吧。”妇人见来人气势汹汹,忙低三下四地央道。

“胡说,你们汉人便知道撒谎,上次也说没有了,不是搜出一袋白面吗?”为首的回人长了一圈络腮胡子,看上去格外凶悍,老汉颤微微地说道:“这次真没了,不信你们自己看吧。”

为首的四面人手一挥,几个回人在屋里翻将起来,一个回人跟着便要往里屋冲,老头忙道:“那是睡觉的卧室,里面什么也没有。”那回人哪里肯听,拾手一用挥,老头一个踉跄,摔了个仰面朝天,他想到想姝躲在屋里,急得直冒冷汗,想爬却爬不起来,只得哎哟直叫。

静姝感觉有人进来,只吓得心呯呯乱跳,一动也不敢动,蜷成一团,那四人探进大半个脑袋,拿火把向屋里一张,叫道:“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妇人扶起丈夫,说道:“各位大爷,这几日我身子不好,该浆洗的衣服没洗,所以有些味了。”

那回人退出里屋,顺手推了一把妇人,口中叫道:“你们成日吃饱了饭,连衣服也不洗一洗。”妇人扶着丈夫连退两步,直退到墙壁才停下脚步,那回人用手揭开锅盖,皱着眉问道:“这里面煮的是什么?”

妇人忙答道:“没有煮东西,烧点热水想喝口热水。”

那回人低头一看,果然是锅清水,便忿忿地将锅盖盖上,用回语说了句话,那几个回人听后哈哈大笑,老者夫妇不知他们笑什么,只得惶恐站立一旁。

忽然一个回人眼角扫过桌子,见到里面凳子上绣了一半的针线活,问道:“这是什么?”

妇人忙答道:“我晚上没事,想绣点花。”那回人拿起刺绣反复瞧了几眼,冷笑道:“这不是你的东西,老东西,这绣花的人呢!”

老头慌道:“这屋子里便我们夫妻两个,没有别人!”

为首的回人将头探过去瞧了一眼,喝道:“你再不说实话,莫怪我不客气,你信不信我一把火将你这屋子烧个精光。”

余下几个回人纷纷叫嚷道:“快说,快说!”

静姝只觉心跳到了喉咙,这两夫妇若不肯说,必然遭来大祸,自己和他们无亲无故,是必会将自己交出去,这群回人抓人要做什么呢?静姝不知道。

“不,不要烧掉屋子”,老者哀求道。一个回人骂道:“死老头,快说!”

另几个回人冲上前去,拳脚雨点般落在老者身上,妇人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护住丈夫,却被一脚踢开。静姝在屋中听到外面乱作一团,心乱如麻,最后终是逃不脱被抓的命运,静姝心想,把牙一咬,便要站起身来往外走。

“不,别打他,小娟,你快出来!”静姝惊得呆了,她听见老妇挪开柴禾,拉开盖住盖了地窖的盖子,跟着听见小娟的哭泣声:“爹爹!”

一个回人笑道:“早点出来,你爹也不用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小娟朝那回人脸上猛啐一口,骂道:“你们这群回蛮子,光天化日之下跑到我们大唐境内来抢东西,还有王法吗?”那回人怒极,抬手便要一巴掌打过去,为首那人一抬手拦住他,说道:“总算今晚没白跑一趟,带走!”

两名回人应了一声,上来拖住小娟胳膊便走,小娟奋力挣扎,老妇人泣道:“各位大爷,你们拉了我们家小娟去做什么?”

为首回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笑道:“你说呢?”身旁几个回人不约而同放声大笑,小娟死命挣扎,老汉从地上爬起来抓起一根木凳向最近的回人砸去,那回人身手甚是敏捷,反身避开,抬起一脚,踢在老汉身上,这一脚用加力太猛,只见老汉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一群回人推搡着小娟出了门,静姝只听得一阵马蹄声疾,夹杂着小娟的骂声渐渐远去,屋内妇人哭喊着丈夫名字,静姝回过神来,跌跌撞撞从里屋奔出,只见屋中一片狼藉,老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妇人在一旁搂住,哀哀哭注。

长夜漫漫,寂寂无声,只听得窗外刮起急风,吹得呜呜直响,如同女子哭泣声,声声催人心肝。

天将亮时,老汉才悠悠醒转,见老伴与静姝二人守在床边,眼睛已红得像个桃子般,低声问道:“小娟呢?”

妇人摇摇头,凄然道:“被他们给带走了。”老汉长叹一声,昏浊的眼睛流出两行泪来,静姝道:“都怪我,若我不来,姐姐也不会拿出绣花来看。”

老汉闭上双睛,嘴唇翕动,喃喃说道:“只怪咱们命苦呀,孩子,你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回长安去吧,你去天山,难啊,只怕再往前,便会被这帮兵匪给抓住了。”

静姝心中着实害怕,又担忧小娟,当下沉默不语,老汉对妻子说了藏马之地,老妇擦干眼泪出门而去,过不多时,静姝听到马蹄声响,老妇牵着马回来,将绳子交给静姝,摆摆手,示意她自己上路。

静姝眼见这一家人一夜之间家破人散,自己却帮不上忙,只得向两位老人拜了一拜,翻身上马而去。她一想到昨夜之事,不由心惊胆怯,但要调转马头,回到大唐,却无论如何也不甘心,当下将心一横,忖道:“无论前方刀山火海,总得要闯上一闯。”一夹马肚子,一路向北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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