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忧姐姐啊，你别糟蹋自己了啦。”乐天睁着大眼睛望着正在‘补妆’的少女。
绝色的娇靥上有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闪亮如星，弯弯似月牙儿的眉，柔软饱满的唇，小巧玲珑的鼻。一袭黑发随意地散落在肩旁，十四岁少女的身材恰到好处，玲珑有致。少女本有着让所有女人为之嫉妒的容颜，但此时她却正在用毛刷蘸着黑色的粉料，往自己的眼睛一圈涂了个遍。
“我说忧忧姐姐啊，你别糟蹋自己了啦。”乐天忍不住又说了一遍，多么好的一张脸就这样被毁了。
“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要进的是男校，我可不想被人当成娘炮！”莫忧望向镜子中那极像熊猫的双眼，还嫌不够，于是便又在眼角下方点了颗几乎能遮住半边脸的大痣。
“那你为什么要进男校？”乐天不甘地追问。
莫忧边翻白眼边摆弄着裹胸，“你以为我想啊？！我又不是什么有父母疼的公主，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付学费！‘育神’算是唯一一所能靠成绩入学的拔尖中学了。”
乐天可惜地摇摇头，看向镜中装扮完毕的莫忧——没有了少女曼妙的身姿，白衬衫衬着她的腰椎挺拔如松，背影中带着一股傲气。乍一看后面还以为这会是个帅气消瘦的少年，结果一看正面，全部的关注点都集中到了那双略显病态的黑眼圈上了，但重要的是它巧妙地替莫忧遮盖住了她灵动的大眼。在莫忧的右脸上被她涂了块暗褐色的痣，酷似个巨大的胎记，又像常年不洗的污垢，将她原本的容貌毁掉了大半。
乐天不禁为那张脸感到怜惜，瞪着莫忧半天说不上话来。
莫忧则照照镜子满意地点点头，挑了挑眉，“嗯哼，这下可以放心上学咯。我就扮演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年就行了，没人会怀疑的。”
“...你确定以你的性格能拌一个虚弱的少年么？而且，你确定你这张脸不会因为太夸张反而被怀疑吗？”乐天小声嘟囔道。
“那怎么办？人皮面具的话虽然方便，但很容易就能看出肤色的不同，那样更容易暴露。安啦，我这粉料不易水洗，也不易被擦掉。所以还是很保险的。”莫忧忽略了前半句，使劲抹了把脸，然后摊开依旧白皙的手掌朝乐天晃了晃，作为证明。
乐天控制不住地向莫忧的眼圈时不时瞟上两眼，“既然你这么确定，那我就不说啥了。咱们快点走吧，要不然迟到了。”
“咱们？不不不，是我一个人，你还要留下看家。”莫忧想起二楼角落里那间充满黑暗的房间，心里一沉。多少年过去了，那个房间还是死气沉沉的。那扇门怎么打也打不开，锁都快生锈了。
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乐天哪知道莫忧一瞬间纷乱的思绪，他正一边努力习惯着莫忧‘不知要装到什么时候’的熊猫眼，一边委屈地皱起鼻头。“你一个女的都能去，我一个正宗的男的为什么就不能去？”
莫忧瞟了他一眼，懒懒地说道：“是啊，你是男的，但你只是一个七岁连少年都不算的男孩，年龄不足，真是抱歉。”
乐天不屑地‘切’了一声：“要不是因为鬼会保持死那一刻的年龄，我已经十三岁了好吗？而且年龄不够又怎样，反正我是鬼，只有你能看见我。”
莫忧张张嘴，回忆不可制止地如潮水般涌进了她的脑海。她赶紧甩甩头，连同那份涌上喉头的苦涩一起，趁还未炸开之前咽下。她微微垂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嬉笑道：“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了。你可以跟来，别给我添乱就是了。”
“你还好意思说，每次不都是我来收拾你整的烂摊子。”乐天像是没注意到莫忧的异样，朝天花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哪有！”莫忧冲乐天摆了个鬼脸，转身下楼，笑容随之凝固，一点点消失在拐角。
转身的瞬间，她错过了乐天眼中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六年了，她果然还是没能放下那件事么...
忧忧姐姐，幸好在最后一刻找到了你。所以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
“...所以说我是怎么跟你一起绕到这种地方的？”乐天抬头望向四周葱郁茂盛的树林，不敢相信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被莫忧拽到这个地方了。
莫忧尴尬地挠挠假发，心中也不禁郁闷。今天总感觉不在焉的，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这片树林里了。
是有什么要发生了吗？
正乱想着，身旁的乐天突然拉了拉她的袖子，指着某处一团阴影说道：“快看，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莫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离他们不远的一棵树下，团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她眨眨眼，总觉得那东西身上有一种她熟悉的气息，于是便拉着乐天小心翼翼地朝那团东西蹭了过去。
走近一看，似乎是个人，蜷缩在树下。
“那个...请问，同学你知道A号教学楼怎么走吗？”莫忧礼貌地问了一句，看那人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于是便伸手推了推他。
“等等！那不是人！”一旁的乐天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蓦地抬头，刚想制止却晚了一步。莫忧的手指已经碰到了那黑影，待她回过神来，准备做好防范措施时已经来不及了，那道黑影转过身来，在莫忧未反应过来之时，一下把她扑倒在地。
“啊！”
莫忧承认她这几年来历‘鬼’无数，几乎什么样的都见过。但看到这只鬼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她还没见过死相如此惨的鬼。
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全是刀砍伤的痕迹。皮肉都翻开了，鲜血直流，最深的地方几乎能看见带血的白骨。整张脸被毁的不成样子，一半脸被刀砍的看不清模样，还有一半只能依稀的看见眼睛和嘴巴。最可怕的是，他的整个右手都被砍掉了，汩汩鲜血时不时冒出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莫忧只觉得心就要跳出胸腔，她仿佛能从那鬼身上闻到阵阵尸体的腐臭，尽管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的胃仿佛在翻滚，头一阵晕眩。
那只鬼用仅剩的一只眼死死地盯着莫忧，像是要将其戳穿一个洞。他的声音沙哑刺耳，像长长的指甲划过墙面一般。“报仇...我要..报仇！”
“放开她！”乐天见状脸一黑，右手自掌心散出一丝丝死气，围绕着他紧握的拳头，重重地击在那只鬼的身体上。
那鬼疼地大叫一声，急忙侧身向旁滚去。莫忧趁这功夫一跃而起，随即掌心一翻，滔天的灵力凝聚成一个无形的网，将那只鬼牢牢地困在其中。
做好了这一切，她才放心下来，打量着那还在吱呀乱叫的鬼。
他的衣服血迹斑斑，还夹杂着尘土的印记，虽然已经破破烂烂的分辨不出具体样貌，但从边角能看出衣服的质地不错。那似乎是一件白色衬衣，上面的扣子还少了两颗，像是被在打斗中扯掉的。
莫忧盯着那件衣服越看越眼熟，总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直到注意到衣领上的花纹，她才猛然惊醒。
仔细一看，那衣服不就是她身上穿的校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