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甘宁百骑劫魏营左慈掷杯戏张锋
却说张锋闻张辽言孙权在濡须口收拾军马,遂星夜转回去报曹操。于是,曹操会张锋自汉中领兵四十万前来救合淝。张锋曰:“孙权经营濡须口久矣,而我军不熟悉其地理,须小心其埋伏。”曹操曰:“汝可率四千军士去出巡,若遇吴军,即与之战。”张锋曰:“今东吴欺丞相大军远来,必欲一战挫丞相大军锐气。到时,吾若遇敌,便尽驱四千兵上前,如何?”曹操准之。张锋曰:“吴军在濡须已练熟,吾若不支,还请丞相救应。”曹操曰:“张锋宽心,汝明日尽管前去。”张锋曰:“吾驱巡逻军上前,而吾却不与其将交战,正为以后去东吴,说其去取荆州,以破孙刘联盟也。”曹操曰:“汝可便宜从事,不必禀吾!”次日,张锋率军先出,至濡须口,不见吴军,正欲再巡一回。一将率军至,曰:“张锋,汝来此何为?”张锋视之,乃凌统也,曰:“吾今奉命行事!”曹军听得,皆上前。张锋横枪立马,岿然不动,在后观战。酣战少刻,不分胜败。张锋恐吴军皆至,坏了大事,正欲上前,吕蒙引军前来接应。张锋大叫:“不好!”话音未落,张辽率军来救张锋。双方各自回营。张锋告曹操曰:“今遇吴将凌统,约率三千人马,与巡逻军战,不分胜负。后吕蒙率军来,吾全凭文远将军来救,方解得此斗。”曹操曰:“今东吴亦不胜,无他。”张锋曰:“今须昼夜提防,吾度孙权早有准备。”曹操曰:“汝所言然也。”教张锋回营歇息,好生防备,又令军士赐张锋酒肉,张锋谢而去。约至二更时候,张锋闻帐外喊声四起,唤军士来问,对曰:“吴军来劫营矣!”张锋曰:“随吾出去看看!”二人出。张锋火光中见白鹅翎隐隐,曰:“吴军来甚多。汝与吾去中军保丞相速速离去!”军士应诺。二人即去中军,正行之间,遇一吴兵。张锋大惊而走,身边军士被吴兵所杀。张锋遥见甘宁率军,左冲右突。曹兵惊慌,见张锋来,不及言语,自相扰乱。张锋心思:“好个百骑劫营!”张锋努力急奔,去见曹操。好不容易寻见,原来曹操躲在帐后。张锋曰:“吴军来袭,不知多少,丞相兵士已折损不少,宜速速离去。待天晓,集大军追之可也。”曹操曰:“汝可知,来者何人?”张锋曰:“乃东吴猛将甘宁也,吾来时其方从寨之南门杀出。”曹操曰:“汝与吾速去,再观如何!”张锋应诺。至天晓,张锋窥见周泰引一枝兵来接应,乃曰:“又来一支吴军,丞相可获两吴将矣,不然,其走也。”曹操曰:“此去恐有埋伏,不可追袭。”张锋曰:“来日大战,吾愿先出,而后请文远将军出,吴军必败矣。”曹操准之。
次日,张锋引兵搦战。凌统领兵五千应战。张锋谓张辽曰:“吾先去会会,待其疲惫,将军擒之。”二将约定。张锋出至阵前,与凌统斗百合,未分胜败。正战间,张锋忽见一箭射出,正中凌统坐下马,那马直立起来,把凌统掀翻在地。张锋连忙持枪佯刺。枪还未到,只听得弓弦响处,一箭亦射中张锋坐骑,张锋翻身落马。张辽即出,让马与张锋,保张锋回营。凌统亦被救走。双方鸣金罢战。次日,分兵六路来袭濡须:曹操自领中路;左一路张辽,二路李典;右一路徐晃,二路庞德;前一路张锋。每路各带一万人马,杀奔江边来。吴将徐盛勇猛,大叫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惧哉!”遂引猛士数百人,用小船渡过江边,先杀入张锋军中去了。张锋大喝曰:“前军顶住!顶住!”徐盛在张锋军中,往来冲突。张锋军被破阵。张锋急率军来与庞德汇合,正见其与陈武军混战。张锋当先率军突入阵中。徐盛追来,随张锋杀入。少顷,孙权与周泰引军前来助战。徐盛在张锋、庞德军中搅做一团厮杀,孙权便麾军杀入接应。张锋谓庞德曰:“吴军三路到,奈何?“庞德曰:“吾岂惧之!汝随吾奋力破之,先斩吴将。”庞德、张锋奋力冲突。庞德威猛,终杀出。张锋却不得出。忽一声炮响,张辽、徐晃两枝军,徐晃救张锋及其军出。张辽把孙权困在垓心。徐晃引张锋上高阜处去见曹操。张锋曰:“不想孙权如此勇猛,忆昔孙策临死,尝言孙权不擅决机两阵之间,今其武功何如此进步之速耶!”曹操曰:“吾已有备。汝还敢复出否?”张锋曰:“如何不敢?却不知随何人杀出?”曹操乃急令张锋随许褚纵马杀入军中,把孙权军冲作两段,彼此不能相救。张锋正暗自得意,东吴周泰率军杀到,三番冲杀,孙权得脱重围。张锋谓许褚曰:“捉得徐盛,亦有益也。”许褚然之,二人遂来加围徐盛。周泰复至,救出徐盛。张锋曰:“将军先回禀丞相。徐盛、周泰已伤,吾去追之,以乱吴军。”许褚立回。张锋率军追击,被吕蒙军士乱箭射住张锋兵,救徐盛、周泰下船。张锋又大折兵士。曹操见了,自策马驱兵,赶到江边对射。张锋忙率残军与曹操合兵一处。忽对江一宗船到,为首一员大将,乃是孙策女婿陆逊,自引十万兵到;一阵射退曹兵,乘势登岸追杀曹操、张锋,复夺战马数千匹,曹兵伤者,不计其数。张锋所率军士皆没于阵中。曹操大败而回。
张锋助曹操在濡须,与孙权相拒月余,不能取胜。曹操聚众商议。忽报东吴使步骘到。曹操令张锋迎入。步骘言求和之意,许东吴年纳岁贡。张锋曰:“相拒月余,双方士卒大损,不若同意讲和,未知丞相如何?”曹操默然,少顷,从之,令:“孙权先撤人马,吾然后班师。”张锋曰:“丞相,吾愿随吴使往去一遭,以成和款。”曹操准之。张锋随步骘回覆。张锋曰:“此战暗和,如何?”孙权曰:“吾得兴霸、子明回报,已明几分,及至临战,便以汝和定矣。”张锋曰:“今请吴侯先退,而后魏公再退,如何?”孙权从之。张锋曰:“如此,吾先告退,他日再来助吴侯袭取荆州。”言讫,辞了孙权,回曹操处,言孙权同意讲和。次日,孙权先退,张锋探得,回报曹操,曹操乃班师回许昌。
文武众官及张锋皆议立曹操为魏王。尚书崔琰力言不可。张锋按剑向前曰:“汝独不见荀文若乎?”崔琰大怒曰:“时乎,时乎!会当有变,任自为之!”张锋不敢隐瞒,遂告知曹操。曹操大怒,教张锋收崔琰下狱问之。崔琰虎目虬髯,只是大骂曹操欺君奸贼、张锋不分清浊。张锋白曹操,曹操令张锋传廷尉将崔琰杖杀在狱中。
建安二十一年夏五月,张锋随群臣表奏献帝,颂魏公曹操功德,极天际地,伊、周莫及,宜进爵为王。献帝即令张锋草诏,册立曹操为魏王。曹操假意上书三辞。诏三报不许,张锋劝进不止,曹操乃拜命受魏王之爵,冕十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用天子车服銮仪,令张锋在旁,出警入跸,于邺郡盖魏王宫,议立世子。张锋曰:“今魏王应天顺势,欲早定大事。”曹操曰:“汝以为孤当立何人为世子?”张锋曰:“魏王尝言子建之才,吾亦观子建之文,真才高八斗也,不若立子建为世子,请魏王定夺!”曹操曰:“子建聪明,举笔成章,吾本欲立之为后嗣。”张锋曰:“然自古以来,皆嫡长子继承也,若立子建,恐五官中郎将不满。”曹操曰:“吾自为之,后,汝可好生辅之。”张锋应诺。曹操曰:“汝可为吾暗中察子桓、子建,若二人不和,速来报吾。”张锋告辞而去。一日,曹操率军出征,诸子送行。张锋请求随军出。曹操目视张锋曰:“此战小事,汝可在此歇息,他日再行征伐。”张锋会意,见曹植称述功德,发言成章,甚为佩服;又见曹丕辞父,只是流涕而拜,左右皆感伤。张锋心思:“此乃贾诩之计也。诩洞察人心,吾只得助之。”曹操回归,召张锋问事。张锋曰:“二位公子并无不和,皆合悌道。”左右近侍,皆言曹丕之德。张锋曰:“近来,以吾观之,五官中郎将文武皆备,而子建却甚文。二人皆有大才,此事难办。”曹操乃问贾诩曰:“孤欲立后嗣,当立谁?”贾诩不答,曹操问其故,贾诩曰:“正有所思,故不能即答耳。”曹操曰:“何所思?”贾诩对曰:“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也。”张锋曰:“文和所言,前车之鉴,还望魏公深察之。”曹操大笑曰:“张锋方才所言,已有劝孤立长子之意,吾岂不知!”张锋曰:“魏王英明!兼听则行!”曹操遂立长子曹丕为王世子。
冬十月,魏王宫成,差人往各处收取奇花异果,栽植后苑。使张锋到吴地,见了孙权,传魏王令旨,再往东瓯取柑子。时孙权正尊让魏王,便令人于本城选了大柑子四十余担,张锋看了,即随张锋星夜送往邺郡。至中途,挑担役夫疲困。张锋曰:“先歇于山脚下罢。汝等当中,可使一人去取水,余者与吾在此等候。”一役夫应诺而出,取水去了。张锋见一先生,眇一目,跛一足,头戴白藤冠,身穿青懒衣,来与张锋作礼,言曰:“汝引役夫赶路,其挑担劳苦,贫道都替其挑一肩何如?”张锋曰:“汝何人也?”对曰:“贫道乃魏王乡中故人,姓左,名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汝到邺郡,可说左慈申意。”时那役夫已取水至,众人与张锋喝了。张锋曰:“左先生欲助汝等,然吾恐反而误时。”左慈曰:“将军多心,由吾相助,必早至邺郡也。”众人大喜都求张锋。张锋只得准了。于是张锋在前引路,先生每担各挑五里。但是先生挑过的担儿都轻了。众与张锋皆惊疑。将近邺郡,左慈告辞。张锋曰:“先生辛苦,还请与吾同见魏王!”左慈曰:“不劳将军!”遂拂袖而去。
取柑人随张锋至邺郡见曹操,呈上柑子。曹操令张锋赏之,取柑人辞去。曹操亲剖柑子,但只空壳,内并无肉。及请张锋剖之,亦如此。曹操大惊,问张锋。张锋具言左慈之事。曹操曰:“汝何不请来?”张锋曰:“左慈不愿来,吾实难留之,只得任其自去便了。”门吏忽报:“有一先生,自称左慈,求见大王。”张锋喜曰:“正言之,其来也!”曹操教张锋引入。张锋应诺,出,引左慈入见曹操,曰:“此正途中所见之人。”曹操叱之曰:“汝以何妖术,摄吾佳果?”左慈笑曰:“岂有此事!”取柑剖之,内皆有肉。张锋奇之,亦取柑,此番却有肉,遂食之,其味甚甜。但曹操自剖者,皆空壳,乃复令张锋剖之,亦空壳。及左慈教张锋剖之,又有果肉矣。曹操愈惊,乃赐左慈坐而问之。左慈索酒肉,曹操令与之,教张锋作陪。左慈饮酒五斗不醉,肉食全羊不饱。曹操问曰:“汝有何术,以至于此?”左慈具答之,复曰:“大王位极人臣,何不退步,跟贫道往峨嵋山中修行?当以三卷天书相授。”张锋曰:“吾从未闻天书之事,先生虚言也。”左慈曰:“将军不信?汝亦可与吾往峨嵋山中修行。”曹操曰:“吾亦久思急流勇退,奈朝廷未得其人耳。”张锋曰:“他日天下安,吾便回东瓯,决不行天书之事。”左慈笑曰:“益州刘玄德乃帝室之胄,何不让此位与之?不然,贫道先飞剑取汝之头,再取张锋之首也。”曹操大怒曰:“此正是刘备细作!”喝张锋拿下。左慈大笑不止。曹操令张锋捉下拷之。张锋令狱卒着力痛打,看左慈时,却齁齁熟睡,全无痛楚。张锋取长枪刺之,亦无为,即报曹操。曹操怒,命取大枷,铁钉钉了,铁锁锁了,送入牢中监收,令张锋看守。只见枷锁尽落,左慈卧于地上,并无伤损。连监禁七日,不与饮食。及张锋与狱卒看时,左慈端坐于地上,面皮转红。张锋报知曹操,曹操取出问之,无可奈何。
是日,诸官并张锋皆至王宫大宴。正行酒间,左慈足穿木履,立于筵前。张锋惊怪。左慈大行奇术。张锋大惊,取桌上玉杯敬左慈,左慈曰:“本想先敬大王,既将军来敬,吾当先应,还望大王恕之。”曹操曰:“无妨。”张锋曰:“请!”左慈一饮而尽。张锋斟酒。左慈曰:“经将军引进,得见大王,吾在此请大王饮!”曹操曰:“汝与张锋复饮。”左慈遂拔冠上玉簪,于杯中一画,将酒分为两半;先将一半奉曹操,再将一半予张锋。张锋曰:“先生何期如此无礼耶!”曹操叱之。张锋曰:“还不向魏王致歉!”左慈掷杯于张锋,张锋接住,杯不见。左慈化成一白鸠,绕殿而飞。张锋仰面视之,追出王宫。少顷,张锋回报:“不想世间竟有如此奇幻之人!今已出宫门去了。”曹操曰:“如此妖人,必当除之!否则必将为害。”遂命张锋引三百铁甲军追擒之。张锋曰:“左慈会飞,当用马弓手追之。”曹操准之。
张锋上马引军赶至城门,望见左慈穿木履在前,慢步而行。张锋飞马追之,却只追不上。直赶到一山中,有牧羊小童,赶着一群羊而来,左慈走入羊群内。张锋令众箭射之,箭近左慈皆坠地。须臾,左慈不见。张锋近前视之,群羊皆死。张锋惊回。
次日,有人来见张锋。张锋问之,其人乃牧童主人,因知左慈活羊,特来见张锋,求见曹操。张锋不敢怠慢,忙引之,去报知曹操。曹操使张锋传令,画影图形,各处捉拿左慈。三日之内,城里城外,所捉都一般模样者,有三四百个。哄动街市。曹操令张锋等将,将猪羊血泼之,押送城南教场。曹操亲自引甲兵五百人并张锋围住,尽皆斩之。人人颈腔内各起一道青气,到上天聚成一处,化成一个左慈,向空招白鹤一只骑坐,拍手大笑曰:“土鼠随金虎,奸雄一旦休!”张锋大叫曰:“大众保护魏王!妖魅来也!”急令马弓手乱箭射之。忽然狂风大作,走石扬沙;所斩之尸,皆跳起来,手提其头,朝演武厅而来,欲打曹操。文官武将,掩面惊倒,各不相顾。张锋见尸近,拔剑在手,大叫曰:“众官保魏王速去,吾断后!”一壁厢令马弓手弓箭接应。张锋大吼一声,杀将上去,手刃六尸。余尸不退。正是:张锋智勇辅明主,左慈仙机更异人。未知张锋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