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没错,千错万错们都是老天爷的错。”
穆尔楦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那声音骨中的寒让尤筝的心中不禁的一紧。
穆尔楦带着景儿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些靖安宫的宫女跟在后面,想必是没有拦住,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穆尔楦,尤筝她缓缓的站了起来,目光随着身子的移动从上而下的看着进来的穆尔楦。
“都下去。”尤筝冲着那些随在穆尔楦身后有进来的人命令道,可目光却依旧放下穆尔楦的身上。
那几个宫女赶紧退可出去,那里还敢多留一刻啊!
景儿赶紧上前将纳吉凌扶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了她,细细的问道:“馥贵人,你怎么样?”
纳吉凌轻轻的摇着头,忍着膝盖和嘴角处的痛一字不说。
尤筝看着穆尔楦,她的那张脸,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一张多少个日日夜夜在梦中梦到都会被惊醒的面孔。
仿佛是回到了七年前一样,她立在屋檐之下,她朝着她缓缓走去,一声女子也无可奈何,一声叹气,终究还是回到了原地啊!
以为一场大火结束了所有的一切,以为穆尔楦死了便会安心而活,岂料上天愚弄,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她穆尔楦如今却安然无恙的站在了她尤筝的面前,她看着她,脸上生了惊讶,目光中生了惊恐。
可她看着她,却已是冰冷如水,再不是当年的疼惜和欣慰。
尤筝的脚步停了下来,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方才的激动和满心的不安似乎都已经消失了,换成这般的措手不及。
穆尔楦失望着,痛着,这真的是当日要好的筝儿吗?她迈着步子慢慢的走到了尤筝的面前,却有种冷漠和生疏的感觉。
尤筝冷冷的笑了,看着这个站起自己面前的女子,冷笑的说:“真的是你?你真的回城了。”一说完尤筝便大笑了起来,皱起了眉梢,很是仔细的看着穆尔楦,笑着说:“穆尔楦,你当真是回来了,本宫还以为只是本宫做的一场梦呢,结果你就真的出现了,老天爷还真是给本宫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啊,害的本宫都有些措不及防了。”
“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本宫为何要失望,你可是本宫的好姐妹啊,你没有死,本宫替你高兴才会,怎可说失望二字呢?”尤筝的模样百般的狰狞,她抓起了穆尔楦的手臂,狠狠的用了力。
可下一刻,穆尔楦就伸手将尤筝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拿了下来,穆尔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尤筝,她字字而立的说:“筝儿,你可曾还记得当年你说过一句话?你说欠本宫一个人情,那好,今天放了馥贵人,就当是你还我一个人情了。”
“人情?”尤筝哼笑了起来,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纳吉陵说:“穆尔楦,本宫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傻啊,你当真以为本宫还会念及你的人情吗?就算当年本宫欠你的,可是一把火早就烧光了,当年的穆尔楦也早就已经死了,本宫该还的也都还清了,如今站在本宫的面前的你,不过就是一副皮囊罢了。”
穆尔楦知道,这女子的人性早就已经丧失了,当年的尤筝也早就已经不在了,世事荣华前,女子之心早已溃烂不堪了,穆尔楦心中之痛,又岂会有人明白。
穆尔楦说:“好,既然你不念旧情,我也无须苦苦相求了,但是井妃娘娘,你别忘了。”说着,穆尔楦伸手指着纳吉陵,慷锵言辞的大声说:“馥贵人乃是待罪之身,皇上下令将其打入冷宫,永生不得踏出冷宫半步,井妃娘娘却擅自将其带出冷宫,乃是犯了违抗圣旨之罪,罪当处死。”
“你……”最后那四个字让尤筝呛住了,张张合合的嘴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了穆尔楦话。逼急的模样都是怒火。
穆尔楦不再理会尤筝,走到纳吉陵的面前将扶住了她,轻声的说:“我们走。”
纳吉陵轻轻地点了点头,都是感激,可穆尔楦和景儿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尤筝大声叱喝声:“我看今天谁敢走。”
突然,靖安宫的太监和宫女都从外面进来拦住了她们,就像是一道墙,将三人围住了。
尤筝说:“穆尔楦,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把人带走吗?你以为本宫怕了吗?来人,把馥贵人给我拿下。”
“是。”
一时间,几个宫女就上前要将纳吉凌拉过来,可才动手,穆尔楦便动怒起来,大声的说:“你们谁敢。”
众人倒是真的止了步子,不敢再往前一步了,退了两步却又往前走了一小步,一个乃是井妃娘娘,一个乃是曦妃娘娘,众人的确不知如何作办。
“我靖安宫岂是你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上,本宫今日一个都不会放过,给我统统抓起来。”
穆尔楦突然转过身来,走到尤筝的面前,那一刹那,穆尔楦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对着尤筝说:“井妃娘娘,本宫真是为你感到可怜,你一生争至荣华,不容一人,即便你万人之上,可百年归将,你终究还是一人,本宫为你可惜,生了一个龙子,却只顾自身朝凰,你可知方才本宫见到太子,太子与我说了什么,他说了十个字,天下没有坏人,谁也不该死。太子年幼,方之人性为善,可你身为额娘,却教其杀人作贱,本宫也为你感到可悲,一人做,一人伤,你却一个人做,多人伤。”
“住嘴……”
“上天浩恩,赐你龙子一名,顶戴金冠,你却知不足矣,宁要弄得满城皆动,上有历代元太妃执书定后宫,安其身,教子相,下有常中婉太嫔凤牌三免,一免后,二免妃,三免贵,而至后宫三千安稳太平。”穆尔楦直指天和为地,百字胜阙道得那天地为正。
一免后,二免妃,三免贵。
这九个字落在尤筝的耳旁让她不振而栗,两个对峙,终究一方为败,可尤筝岂会甘愿,咬牙搏击反言而道:“你字字珠玑说的满腔明理,本宫却只得滑稽一笑,今日本宫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大临列祖列宗之灵也安本宫一声好,本宫就要做那万人之上,偏偏就要逆天而行之。”
“啪。”尤筝才说完,穆尔楦已是抬手一个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
穆尔楦步步紧逼,只隔半步之遥,尤筝捂脸而视,满目皆不信,放大的瞳孔里震惊不已。
穆尔楦慷慨肺词大声道:“这一巴掌,本宫是打你不知悔改,打你心生逆天之道。”
“啪。”说完,一个巴掌又落在了尤筝的另一边脸上。
“这一巴掌,本宫是替宝儿所打,打你无情无义枉为人。”
“啪。”
“这一巴掌,本宫是替死去冤魂而打,打你今生作孽不可活。”
穆尔楦说完,尤筝已是瞠目结舌,却在下一刻就要扬手在穆尔楦的脸上还击,岂料穆尔楦伸手便紧紧的将尤筝那还落未落在的巴掌拽住的手中,随即另一只手便扬起而落,落在了尤筝的脸上。
“啪。”
最后一个巴掌落下之时,她穆尔楦也已是满眼透红,哽咽而言:“这一巴掌,本宫是替自己打的,打你心狠生三寸,不念半丝情,上天让我穆尔楦苟活于世,便是让我置身皇城,满城清理门户。”
言辞而止,穆尔楦已是泪流满面,字字灼伤,伤得她零零碎碎。
尤筝捂脸一边,侧目看着穆尔楦,那般模样比自己还要狠戾百倍千倍,她脸颊透红,呛子在喉咙中,顿了半天才不甘说:“好,这几巴掌就当做本宫还你的,今日本宫就对天发誓,你我之间比定一人亡,一人还,来人,送曦妃娘娘出宫。”半生一道,当年的一切都被尤筝长长的衣袖一甩而落。
穆尔楦从未想过她会与尤筝演练成这般,只是命运作弄,谁会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幕呢?
缘生缘
怨生怨
得之且之中将落
一刻争
一世恨
佳子才人满堂凰
当年的尤筝,当年的宝儿,当年的穆尔楦,当年的宁玉,宁梭,在这恍如隔世的尽头,都是那数不尽,看不穿的愁。
穆尔楦的一生,就像是一场戏,下一幕,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清楚。
她问:“倘若让你生,让你逃,你是否会生,是否会逃。”
多年之后,她依旧问起了自己同样的问题,只是这样的答应,她终究这一辈子,都还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