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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恢恢天网罩幽冥(1 / 1)

牡丹把积压在心头的闷气一下子放了出来,顿感全身轻松异常。她顾不得浏览县城的景致,快步走回学校。路求能早已在校门口等着牡丹。牡丹看见路求能,则表现出十分高兴的样子。“路校长,你在这儿干啥呀?”

路求能阴沉着脸说:“你咋是这样的反复小人?说得好好的咋就变卦了!”

“咋就变卦了?我从没有答应过你们啥子呀!你们那都是一厢情愿。我是在社会主义旗帜下成长起来的青年,是不能为强权所屈服的!我有我自己独立的个性和人格。这主是斗争!有些人口口声声说着民主、平等、自由,心里却想着咋样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有小农意识,不敢有奢望,只要饿不死我就心安理得了!我可是小庙里的神——受不了你们的大供香的!”牡丹胡乱说了那么多。

“那你让我咋给人家交待呀?”路求能问。

“那是你的事。解铃不须系铃人。”牡丹说。

“嗨!你可算亏了我的一片好心!这叫我可咋办呀?上面说了,要停止你的司令之职。”路求能说。

“哈哈!那算个啥狗屁官呀!但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们得给我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牡丹软中带硬地说,其实她并不在意怎么处理。

“我的小姑奶奶!你不要再给我出难题啦!好,好,好!啥理由你能接受?”路求能问。

“不知道。但那些人应该知道。他们造别人的反,就会有人来造他们的反。你叫他们当心,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别把老百姓不当人看!”牡丹带着威胁的口吻说。当然,她也只是乍唬而已。

路求能被气得脸色铁青,嘴一张一张地无话可说。他本来以为这么优厚的条件对哪个农村出身的女子来说都会有极大的吸引力。谁知牡丹竟然不为所动,甚至于视之如粪土。粪土还能当肥料上在地里,这简直是一只臭鼬,令她厌恶而呕吐。也不知道人的心是咋长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呢?他不相信有不吃钩的鱼。所以,他在跟尤四卿通电话时就想到了下一个人选,他要用另一个女人去试试,拴住尤的心,使之不远离自己,以保持他两人这间的同盟关系牢固不破。

路求能呆站了一会儿,正要往校园里进,不知啥时候,刘雄已凑到他的跟前。他吃了一惊。

刘雄学着阴阳怪气的腔调对路求能说:“路校长,愣着干啥哩?是不是又在想啥坏主意呀?”

“你——”路求能就要发火,看不是地方,也不是时候,火刚要起就压了下去,说,“你在干啥?”

“干啥?干球!进城玩去呗!在家里,人们歧视我,学又上不成,还不如当溜街狗,遇上不顺眼的人就咬他一口解解馋。今天遇上了你,你是我的恩师,我也不咬你。你只需要对你的主子说,要公社、大队、生产队的官儿们别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我,他们弄得我干活都干不成,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副社员。”刘雄带着刺说。

牡丹听到后面有人说话,就往后看。刘雄看到牡丹,喊道:“龙司令,你好!多威风的名字啊!喊着龙司令就像喊着旧时云南的那个龙司令一样,好不气派呀!”

“啥子司令!都是你干剩下的。我马上也要被人取代了。”牡丹笑着说着。

“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路校长,你欺负龙妹妹了?”刘雄问。

“岂敢,岂敢!”路求能说。

“今天是哪股风把刘司令刮回母校的?还是刘司令舍不得路校长啊?”牡丹问。

“是忘不了校长嘛!他对我太好了,他从不在上面给我上烂药的!到现在还在照顾着我呢。”刘雄反话正说,“你是为啥不干的?”

“我没能力干好,和你一样,辞职!反正早晚都要回家的,*那些心划不来!”牡丹说。

“你这女子,不求上进。我们男人干不好,将来连个老婆也说不来。你们女孩,特别像你这样长得好的,将来能找个好爱人的,不要灰心呀!”刘雄说。

牡丹笑道:“哈哈,哈哈!你不要挖苦人了!这辈子是不说了,等到下辈子吧!”说完,要刘雄到校内再看看他学习、生活过的母校。

刘雄不去,笑问道:“郎丽云学会做砖坯了没有?”

牡丹答道:“现在做得可好了,比你们不差上下。”

刘雄点头说好。

牡丹和刘雄道了别,进校去了。

这里,路求能问刘雄:“还有别的事儿没有?”

刘雄答道:“就刚才说的。你给尤老儿说一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好歹你也是我的老师,我不为难你,我也不想亲自去见那厮,见了恐怕局面不好收拾。我想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咋对他说。”他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路求能又像吸进了苍蝇一样,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他愈感到有些事情不太牢稳,早晚会暴露出来,到那时,一切就都完蛋了。他裹紧衣服,向校园里走去。

傻孩一个人在校园里的路边蹲着,用一根小树枝在沙土一画着什么。路求能走过去,看见地上一大片都是画痕,仔细辨认,方看清那是一行一行的字,每行定了一个字,有一、二、三、王、大、梅、毛、主、万、岁、龙、牡、丹等字。见路求能来了,傻孩不写了。路求能感到很吃惊,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间学的。但他知道傻孩的老师不外乎那两个人——王大梅和龙牡丹。因为他正在气头上,也不想去理傻孩,只说“一个人坐那儿干啥”,把“龙牡丹”三个字用鞋底擦掉,气呼呼地回到他的住室。

牡丹来到教室,取出书本和同学们一道听念书,没有表现出一点反常的状态。同学们把头转向牡丹,念书的同学停了下来,梅老师也把目光投向牡丹。牡丹发现人们都在看着自己,脸上一阵发烧。她狠狠地盯了梅老师一眼,梅老师避开了她的视线。

“同学们,继续上课!”梅老师说。台上的同学又念了起来。

牡丹发觉梅老师似乎不敢看自己,就想故意逗逗他。她举起右手,表示有话要说。梅老师没有看到。她干咳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她把两手一拍,右手仍举着。听到拍手声,梅老师往这边一看,才看见牡丹要举手发言。

“龙牡丹同学,你有什么话要说?”梅老师问,眼却看着别处。

“梅老师,我想问一下,咱们的课讲到哪里了?”牡丹问。

“讲到《拖拉机的工作原理》这一章。”梅老师说,“这一章很重要,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现在我们连最基本的机械都没有,全靠人力,生产低下,粮食产量低。大家学好了,将来肯定有用的。”梅老师还是不看牡丹。

“这么多的拖拉机手,那得造多少拖拉机呀!”牡丹说,“拖拉机少了,同学们将来可不要争得直打架啊!梅老师,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梅老师说:“对,很对!”

牡丹说:“梅老师,你在看什么呢?我发言完毕!”

梅老师瞅了她一下,让她坐下。

下课了,同学们问牡丹开的什么会,那么快就结束了。牡丹胡乱应付几句,就说要给梅老师汇报会议精神,跟着梅老师来到他的住处。

梅老师现在真是怕气入内。他就怕牡丹和丽云两人轮番找他的麻烦。见牡丹跟来,他反而吓得脸红起来。

“牡,牡丹,你又来干啥?”梅老师几乎哆嗦着说。

“嫌我来的次数多了吧?那你为啥不在第一次就解决我的全部问题呀?现在想躲已经来不及了!陷在爱情中的女人可是疯狂的!”牡丹连说带吓。

“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快呀!”梅老师想把话题岔开,谁知这正是今天的正题。

“开得快个啥?根本就没有开会。那些人设计把我骗去,要给我安排工作。我就答应了尤部长的要求。”牡丹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你真的同意了?”梅老师问。

“你该高兴了吧?”牡丹反问。

“我有啥高兴的?”梅老师说。

“那就是不高兴了?恁大的喜事,你咋会不高兴呢?”牡丹又问。

“谁说不高兴了?”梅老师被牡丹问得晕头转向。

“那是,那是。你该高兴的。那样一来,你可以高高兴兴地专注一个人。郎丽云也会很高兴的。”牡丹紧紧盯着梅老师的脸,梅老师倒像一样小学生一样听着老师的训话。

“对你的选择,我不发表意见。我怎么说都是错的。”梅老师说。

“不发表意见,就是对学生不关心。我要是选错了,你也看着我往火坑里跳吧?”牡丹又问。

“那你究竟要我说啥子才好呀?”梅老师问。

“你不知道我想让你说啥吗?上次我让你选择的是啥?”牡丹问。

“我什么也不敢选呀,选啥都是犯罪!”梅老师低着头。

“你要选,你要选嘛!选对了就不是犯罪呀!你选吧!”牡丹*着梅老师。

梅老师还是不吐口。

牡丹向梅老师靠过去,步步紧*道:“我真是想不到,你不算真正的男子汉,连承担责任的勇气都没有!来,来,来!让我给你一点勇气吧!”说着就张开双臂扑向梅老师,把头拱在他的胸膛里。

梅老师任凭她怎么摇曳,一不动手,二不说话,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一串眼泪。过了好长时间,他才抬起手抚摸着牡丹的头发,扶起牡丹的头,用他温热的嘴唇吻干牡丹脸上的眼泪,紧紧地堵上她的嘴巴。

“牡丹,你听我说。我什么责任都敢承担,就是不敢承担这样的责任。你和郎丽云都是最优秀的姑娘。我可以接受你们的深情厚意,但绝不能接受你们的爱。我可以牺牲自己,但绝不能让你们为我去牺牲自己的爱情。因为爱情实在是太珍贵了!对你们来说,这份爱情是不能被浪费掉的!”梅老师说。

牡丹深情地望着梅老师,迷惑不解地问:“我宁愿把它给你,怎么说是浪费呢?”

梅老师说:“我说过,以后你们会明白的。”

“我不会明白,你不说清,就是没有理由。”牡丹问,“是不是因为我是农村的?”

梅老师摇摇头。

“是因为我们是你的学生,怕说出去不好听吗?”牡丹又问。

梅老师还是摇摇头。面对这样的两个学生,他不忍伤她们的心,可又无可奈何。她们初开的情窦注定要被他关闭。

“那你总得有个原因吧?”牡丹说,“到底是因为我们还是因为你自己?”

“爱是有原因的,不爱也是有原因的。”梅老师说,“总之,原因不在你们,在我自身不可克服的原因。”

“那你还有啥说的?要是你觉得在我和丽云之间不好选择的话,我可以明确地对你说,你大胆地选择吧。你挑了丽云,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你仍然是我的好老师;你挑了我,你就是我的丈夫,我会当好你的妻子的。”牡丹大胆地说,也不知道什么叫害羞了。

说到这样的节骨眼儿上,梅老师还是没办法回答,就说自己心里慌,找来药吃了几粒,安慰牡丹,叫她冷静,冷静,再冷静,说她跑了半天的路,还有力气来找老师的不是呀!

牡丹老师不肯正面谈论那个话题,静了一会儿,才把她到县里的前前后后都向梅老师说清了。

梅老师说:“你做得对!你不当司令,我看也只有郎丽云干最合适。她心底和你一样善良,不会坑人。”

牡丹打了梅老师一下,说:“我就猜到你会说她最合适。不过,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刚说到郎丽云,郎丽去就到了。

“好你个龙牡丹!我就猜着你会在这儿。你上次把梅老师气得还不够,今儿又来了?”丽云带着讽刺的口气说。

“我撕你烂你的嘴!自己一身白毛尾,还说人家是旱骨桩!我还说是你气的!”牡丹比着撕嘴的动作。

“你们俩咋总喜欢找我的不是啊!”梅老师说,表情也不那么紧张了。

“哎,哎,你这可太不给我们面子了。有人想让我们找他的事儿,我们还不找呢。”丽云大大咧咧地说。

“谁想让你找事儿啊?”牡丹问。

丽云说漏了嘴,但想到梅老师和牡丹都不是走话的人,只好实话实说:“刚才校办的人找我,说校长找我。我说有事儿,让他等着吧。”

“丽云,你要交大运了,还不快去!”牡丹对丽云说,又笑着看了梅老师一眼。

梅老师沉思片刻,说:“丽云,你去见见,看是啥事,先不要急着答应,要是公事,咱们通下气再说。据我估计应该是件好事。”

丽云莫明其妙,问他俩是不是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他俩只管笑。

“好,我去看看。你们两个可别合谋暗自我呀!”丽云满脸绯红,也把牡丹说得羞答答的。

自从路求能要求全体学生大办窑场以来,县中的整个*场都变成了窑场,还是不够用。北边的院墙也被扒掉,窑场又往北延伸了一大片。家离学校近的学生从家里弄来架子车,运土、运沙、运坯。晾晒的砖坯一排一排地堆成细小的花眼状,参差高低,纵横交织,错落有致,像克里特岛上的米诺斯王宫一样令人迷失方向,如果没有阿莉阿德尼的引线,走进去的人真的很难出来。愣是这些迷宫的建造者们太熟悉他们的杰作了,所以进进出出,往来有序,才不至于把自己丢失。

郎丽云从路求那里出来,直接去了她们班的“势力范围”。她虽然不会迷路,但也经过了七拐八转。她叫过牡丹,来到梅老师面前,要梅老师找个地方探讨一下。和她俩在一起时,梅老师特别开心。他最怕的就是单独和她们其中的一人在一块儿,有时真让他难以为情。梅老师很自然地把她们领到自己的家里。

郎丽云迫不急待地要把情况告诉他们:“我去路求能那里时,他那儿有几个女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我喊了一声,路让我进去,也没有作介绍。我简单地把意见说了,就说同意做这个工作。他说很好,就叫我先去。我走出门,有意把脚步放慢,似乎听路求能在说,这姑娘是老师子弟,多才多艺,品行好,长得双好。从长相上看,若说龙牡丹是沉鱼,她就是落雁;若说龙牡丹是闭月,她就是羞花。那些女人都说,真是不错。”

“就是不错嘛。谁敢说牡丹和丽云一个破字,我也不会饶他的!”梅老师看着她俩笑了笑。

“我看事情并不简单。”丽云不认为牡丹平白无故就不想干了,也不认为那些人平白无故就不让牡丹继续干下去。这里面可能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比如她报了解的,那些女人是干什么的?选干部与长得美丑有什么关系?路求能在中间究竟起了什么作用?她想把前因后果问个清清楚。“牡丹,这到底是咋回事儿?我咋越想越糊涂了?你是咋知道我要交什么大运的?”

牡丹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是咋了,只是一种感觉。我不干了,他们不得另外选人吗?路求能现在找你,肯定与这有关吧?他叫你干,你就干。梅老师也说你干着对学校师生都有好处。能支撑一天是一天,等支撑不下去时,不干也得了。现在的日子是过一天算两晌,走一步说一步,但求无愧于心。”

“那几个女人倒是很像媒婆的!”丽云说。

“管她们呢!这与你啥相干?”牡丹说。

“当然相干了,她们评价了我。对了,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人家要给你说婆家,你不同意,才不干司令了?”丽云问。

“丽云,你想那么多干啥?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又没有人说要给你找婆家嘛。不要神经过敏。等有人找了再说吧。”牡丹说。

“我明白了,肯定是这样,你说的路就是到时候不行了我也不干了。也好,不进则退。”丽云眨眨眼,停顿了一下又说,“我算是猜对了,这都是你和梅老师的主意。你俩是不是想把我推出去才安生?不过,有一点我得说明白,如果真有那事,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俩。”

梅老师说:“丽云,你的心路也太稠了,其实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万一真的是要你干,我们也只有一个心思想让你干好,从来没有想过别的事情。你就不要冤枉好人了。”

牡丹的感觉是有依据的,尤四卿色迷心窍,没有得到自己,肯定不会罢休。他要么想方设法陷害自己,使自己在无奈之下回心转意;要么把目标转移到别人身上。其中路求能起了不可小视的作用。没有他的推介,尤四卿是不知道谁是谁的。现在看,可能他们要转移目标了。但是不是真的如牡丹想的,牡丹也不敢肯定。丽云的感觉也不无道理。她虽没牡丹说出直接的原因,但从牡丹的口气中约略得知一些信息,因为牡丹对她的提问没有加以否认,而是用另外一种方式作了回答。同时,她从路求能和那几个女人的谈话中判断,牡丹可能就是为此不干的。丽云虽不相信梅老师和牡丹会知道全部情况,但她敢肯定他们是不会坑她的。而使她内心不安的是,一旦她的工作忙起来,岂不成就了他两人的鱼水之欢?就像牡丹忙起来的时候自己乘势进取一样,牡丹也会那样的。可从另一方面讲,也不全是坏事,这可以使自己有更多的工作理由去和梅老师谈心。她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按牡丹说的那样,走一步说一步吧。

事件的发展比郎丽云的想象要快得多。尤四卿为了能尽快怀抱美人卧鸳鸯,第二天就安排人宣布郎丽云任县中的红司令,至于为什么要换人,县里的人和路求能守口如瓶。这无疑引发人们种种猜测。很快地,各种猜测都汇聚到郎丽云身上。紧接着,人们更清晰地看到郎丽云自身的一些变化。

后来的几天,丽云往来穿梭于县、校之间,出则摩托接,入则摩托送,她嫌过于招摇,又改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自来自去。从这上面,老师和同学们看到了前后两个不同的郎丽云。而她的一切活动都是由县里的人安排的,她自己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之处。她对同学依旧和蔼,对老师依旧尊重,私毫没有春风得意之感,也不觉得有什么虚荣心的自我满足。可在外界看来,她已经变以,变得令人敬而生畏,正所谓贵非易友而友自远之。忙忙碌碌了好几天,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接触梅老师。这使她心中又焦躁不安起来。牡丹干着的时候怎么没有那么多的事呢?她怕就怕牡丹钻这个孔子。一旦牡丹占据了梅老师的芳心,自己就得不偿失了。工作上的成败又怎么能和神圣的爱情相提并论呢?可工作是为了大家,自己值了这个差,就得用心尽力去把事情办好,不能叫人们说闲话。难道为了爱情就不要工作了吗?爱情毕竟是私,工作才是公,只有大公无私才是真正的革命者。而能够把公和私兼顾起来,仍不失为一个革命者嘛。就目前自己的情形,看来想把两者兼顾起来也不是很容易的。谁知道他们又会安排什么样的工作呢?

新的工作还真的又来了。尤四卿为了能天天见到丽云,就要县红组织把她抽调到县里帮忙。因为还没有附加别的条件,她认为还是先把工作做好,感情的事自己抽空去解决。她还是每天骑自行车到城里上班,中午在县灶上吃饭,县里每天补助她二两粮票和两毛钱。工作都是些些小事,并没有在学校那样劳烦。得了空,那几个女的主动会找丽云谈心、聊天,还旁敲侧击地说尤部长如何如何看重她,有意把她调到城里锻炼锻炼,适应适应,以便以后早早地成为有用之材。丽云隐隐约约听出了她们的弦外之音。只要她们不直说出来,丽云就不予理睬。尤四卿也时不时地过来看望她,体贴入微地问长问短,和她谈论上山下乡,谈论升学、工作等人们最为关心的内容。丽云应答自如,不卑不亢,泰然自若。尤四卿感到她比牡丹更胜一筹,她见多识广,雍容大方。他不免有些担心,怀疑路求能在糊弄他。一个农村的女人尚不能得到,想得到这个郎丽云恐怕是玄上加玄了。他打电话问路求能。路求能给他分析了原因:农村和城市的女子的观点是不一样的,农村女子不敢往高处想,你要是真给她意想不到的好处,她甚至会认为你是在捉弄她,她是不敢接受的。而城里的女子,心性就高,特别是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子,一心向往更好的生活,只要你恩威并重,她既怕失去这样的机会,更怕你的威严会使她的境况反不如先,所以只得顺从。这就是她们的区别。路求能的分析鼓足了尤四卿的勇气,同时再一次点燃了尤四卿熊熊的欲火。他按捺不住滚烫翻花的心情,决定亲自出马,为自己作媒提亲。

尤四卿的办公室,桌子还是那桌子,椅子还是那椅子。郎丽云和尤四卿面对面地坐着,桌了放了两碗茶水。尤四卿忐忑不安地望着郎丽云,目光飘忽不定。郎丽云看着茶碗,心不在焉地拧着手中的一张小纸条。

“丽云,你来县里工作这么长时间了,觉得怎么样?”尤四卿问。

“还行,紧张、严肃、活泼,怪有意思。”丽云答道。

“你知道是谁安排你来的?”尤四卿问。

“是组织上安排的嘛!”丽云说。

“是组织安排的,不错。严格说是组织的人安排的。可你知道组织里的人谁有权这样安排吗?”尤四卿问。

“组织里的领导呀!”丽云说。

“不是每个领导有能安排的。具体说,我是部长,只有我能安排你来。”尤四卿终于把自己放了出来。

“那我要谢谢部长的关心了。”丽云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尤四卿问。

“为了工作嘛!这还用说。”丽云答道。

“是为了工作,更重要的是想锻炼你的工作能力,增强你的信念和对组织的认识。”尤四卿说。

丽云“嗯”了一声。

尤四卿从上山下乡说到升学招工。他说,上山下乡是一项新的政策,知识青年到艰苦的地方锻炼是任何人不能动摇的。城市的学生初中毕业没有被推荐上高中,就要当知青的。高中毕业生自不必说,没大学可上,想招工就得先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再教育时间没有界限。去的地方都是由组织决定的,不是叫每个人挑的。大都被分到县外、地区外、省外最贫困、最落后的地方,太行山区、大别山区、昆仑山区、唐古拉山区、五指山区、沂蒙山区等等,去什么地方的都有。有的地方狼虫虎豹多如牛羊,吃人现象屡有发生。尤其那些女知青,她们的处境更加恶劣,除了和男人们一样参加繁重劳动外,还常常遭到不法之徒的强暴。为避免被众多歹人蹂躏,她们中有的不得不找个当地男人草率结婚。因为背井离乡,只能这样。有关系的可以只走个过场,只可怜那些没有门路的女子,到头来被弄得残缺不全,满目疮痍,随便给分个单位就谢天谢地了,还有不少女孩没人管,招不上工。不要听信什么西是个好地方,什么峪山连山,什么河穿山来,那都是画在画儿上给人看的,其实纯是些鬼不贩蛆的地方,尽是些吃人的地狱。

丽云听了尤四卿的描述,故作茫然失措之态,说:“太可怕了!能有什么办法啊?”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农村人争着想来城里,难道城里人非要下乡不可?”尤四卿说,“你不知道吧?某个领导不久接了一个乡里的女孩做妻子。那女孩初中刚毕业,嫌农村太苦,经人说合,就跟了那人。女孩转了户口,也找了个好工作。你有文化,本身就是城里人,工作好找得很,不像样的工作咱还不要呢。”

“我没关系,以后肯定会上山下乡的。不过我也不怕,我能吃苦。”丽云说。

“如果有人想帮助你,你何必又要去那些地方呢。”尤四卿试探着说。

“咱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呀!”丽云说。

“福气就在你的身边啊!”尤四卿说,“我能帮助你。我不想让你这样水灵的姑娘去吃那非人的苦头。我还要把你父母的工作重新调整一下,你弟弟将来的工作也包在我身上。有权不使,过期后悔。”

“太好了!”丽云兴奋地说,“太好了!只是这样的好事来得太突然了。我想,你要让我怎样报答你呢?”

“不用报答!丽云,你知道吗?我太喜欢你了!你做我妻子好吗?我会让你幸福一辈子的。什么上山下乡,见鬼去吧!我要让我的妻子呆在我身边,我要让她享受爱的温暖!”尤四卿抑制不住内心的狂热,他把自己当成了丽云全家的救世主。“丽云,你同意吗?”

丽云终于看到了自己预想的结果。她确信不疑:牡丹一定受到了尤四卿同样的关照。因此,她并不感到意外。

“这合适吗?我还很幼稚!”丽云说。

“古代女子十三四岁就当家作主了。你比她们强多了,完全靠得住。”尤四卿说。

“这,让我想想吧。”丽云说。

尤四卿看郎丽云果然不同于龙牡丹,温柔娴淑,心里痒钻钻的,巴不得立刻就去苟合。表面上,他还得做个样子,树起自己的光辉形象。

“你想想吧!想好了就对我说。可不要折磨我呀!你也和家里商量商量,同意了,咱们就早点把手续办了,尽快开始咱们的新生活。”尤四卿说。

“父母都听我的。再说,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婚姻自由,自主。”丽云用官话对答。

其实,正如路求能分析的那样,郎丽云也不是无所顾忌。她不能马上表态,如表示同意,他会死缠着不放;而不同意的话,可能会让他恼羞成怒,把自己名声搞坏,还有可能对家人行迫害之事。她把自己的底线划在心中,时时守着它。

丽云飞一样地骑车回到学校时,天色已暗下来,只见三四个黑影在学校门口鬼鬼祟,交头接耳。她似乎听到有个人说:“咱俩上次在唐王桥碰到的那个女生就是刚才咱们看到的那个龙牡丹。”丽云不明白那些人是做什么的,就不去理会他们。她唯一急着做的事就是找梅老师说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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