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知道慎芳的事情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火气的。不过慎芳一力劝住,又有柳氏后来的表现,胡氏也就不再跟她计较了。
康氏的胎气动的有些急,凌晨子时刚过,康氏那边的婆子就急急忙忙地过来禀报胡氏说大少奶奶发动了。
胡氏连忙安排人手,准备接生。稳婆都是提前打过招呼的,所以一请就来。
慎芳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早上知道了消息,也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康氏的院子里布置了临时的产房,胡氏坐镇在那边安排人手。慎芳过去的时候,胡氏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又显得很是兴奋。
她知道胡氏定然是大半夜没有睡,身体有些累了。便体贴的上前道:“母亲回房歇息一下吧。这里我来帮您看着。”胡氏摇摇头,道:“你大哥不在家,我更要陪好你嫂子。就是走了我也不放心。”慎芳点点头,道:“母亲,厨房里我让他们炖好了枸杞乌鸡汤,还有一些小点心,我这就给嫂子送进去。她现在应该还可以吃一点东西的吧?”胡氏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好孩子,你有心了。”慎芳将东西亲自端进产房。
康氏躺在里面,疼的满脸都是汗水,却忍着没有发出声音。看见慎芳,强撑着点点头。
慎芳关心的上前,道:“嫂子,我问过武大娘了,她说你现在可以吃东西的。要吃了东西才会有力气生孩子。这里有熬好的鸡汤,还有你素日喜欢吃的甜点,你多少吃一点吧?”说着上前,将鸡汤端到她面前,亲手一口一口的喂她。
康氏就着她手里喝了大半碗鸡汤,吃了几个点心。再也吃不下了。慎芳便对她道:“嫂子,我一直在里面陪你。你不要怕。你长得那么漂亮,我哥那么神气,你跟大哥的孩子一定也很好看的。我要第一个看到他。”康氏对慎芳露出感激的笑容,轻轻的点点头,哑着嗓子说了一句
“好”便又闭目忍受又一波的阵痛。因为是头胎,康氏发动以后足足又痛了一天,才终于产下了高家的第一个孩子。
是个男孩,七斤多重。胡氏抱着怀里的孙子高兴不已。慎芳也很是为康氏开心,又觉得大嫂好幸运。
嫁了大哥,碰见胡氏这样的婆母,头胎又是生的儿子。简直就是完美人生了。
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虽然已经定了白家,白应天也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选,只是到底两个人没有怎样接触过,白家的家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相处。
这些问题也不过都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她就沉浸在新生儿所带来的巨大喜悦里了。
宝宝的小脸肉嘟嘟的,眼睛一直闭着,不过那高挺的鼻梁一看就是高家的人。
哭声很是响亮。几乎全家人都围在宝宝的身边,康氏产后就睡着了。胡氏带着宝宝在另一间屋子里。
高老爷一改往常不苟言笑的形象,直接笑的合不拢嘴。看着白白胖胖的大孙子,都没有想过要给儿子媳妇取名的机会,直接就对着胡氏道:“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高贤,小字子越。这个孩子看起来聪明伶俐,将来成就必然不在瑾修之下。”胡氏点头应是。
于是全家一致通过孩子的小名就是越儿,当然是在孩子的父母不在场的情况之下。
洗三的时候瑾玉和张子赞一起过来送了贺礼。张子赞回来那日胡氏因为不放心康氏,所以没有过去。
就高老爷独自上门道贺。据说那日宾朋满座,张家极是热闹。胡氏原本担心瑾玉会太过操劳,谁知道张子赞真心心疼妻子,回家之后,就带着瑾玉一起迎接了一下宾客,便让瑾玉回去休息,自己独自应对那些来客。
女眷们自有张夫人接待,所以一日下来,瑾玉倒反而是家里最空的那个。
而今日胡氏看瑾玉的气色,见她双颊红润,神采奕奕。一颗心便放下了大半。
而高老爷在前厅,接待过了前来贺喜的众位贺喜的宾朋和令他得意的状元女婿张子赞,又迎来了两位特别的访客。
“老爷,青县的白老爷和白公子到了。”管家忠叔前来禀报。高老爷连忙道:“快快有请,就说我在外书房相候。”之所以选在外书房,高老爷有他自己的计较。
原本,白应天是他的得意门生,这次春闱,他中了探花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有争婿的风波,令白应天丢了功名。高老爷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这个孩子感到高兴和欣慰,还是为他遗憾。
私心里,他当然希望这个孩子既可以功成名就,也可以和慎芳顺利成亲。
可是中途插了个明月郡主,这是摆明了慎芳今后没有好日子过了。所以,白应天坚持要做个信义之人,选定了慎芳,而不是悔婚,令他很是欣慰。
感觉自己终是没有看错人。白应天刚从京城回来,他便派人带上礼物和药材前去探望。
只是派去的人在回来之后复命的时候吞吞吐吐,好像是白家对他们有些不满。
具体的情况前去的忠叔没有详细讲,他很是不悦,只是不好当着忠叔多说什么。
背地里他和胡氏商议,分析可能是白应天因为与高家的关系而失去了富贵前程,所以白家对此有非议。
胡氏一向心疼慎芳,私底下和高老爷商定,若是白家果真是如此心胸,那么断然不能将慎芳嫁过去。
哪怕冒着被其他人误解和嘲笑的压力,也不能委屈了慎芳。高老爷深以为然。
只是他一向深知白应天的为人,以他的品性,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无礼之事的,既然连皇上那里都抗过来了,绝无回乡后便与高家不睦之意。
只是那日忠叔受到冷遇却是实情。因此白家父子上门,高老爷便连忙安排在外书房待客,是可以方便有话当面讲明的意思。
外书房里,白应天父子刚刚落座,便听见高老爷沉重的脚步声。
“明远兄,劳你们久等了!”高老爷看见白老爷,一脸的笑意。今天可是大孙子洗三的好日子,他当然要笑脸迎人。
白老爷的脸上闪过一缕愧意,施了个礼,道:“子静兄大喜!白某今日一来是要讨杯喜酒喝,一来是为上次拙荆失礼向你请罪!”高老爷一愣,笑道:“来喝喜酒就是了,谈什么请罪?明远兄太客气了!”白老爷正色道:“喜酒我当然要喝,不过请罪是一定要请的。不然我白家数十年清正的名声就要毁在一个无知妇人之手!”说着对高老爷一点头,又接着道:“那日你们高府的管家送来药材,我刚好有事出门不在家中。小犬又在病中。所以一应人情都是拙荆处理。只是妇人短见无知,倒是让你们看笑话了。这里,我特意前来请罪,还请子静兄谅解!”高老爷见他神色恳切,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便一笑道:“明远兄言重了。应天贤侄高义,为了小女之约,居然连富贵功名都抛弃了。对此我们感激不尽,是不会对你们有什么意见的。至于嫂夫人,一时心疼儿子身体受苦,有些不悦也是人之常情。今日既然你们过来了,有两件事,我也正好当面跟你们讲明。”说着看一眼白应天,道:“俗话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你现在学业固然已有所成,不过在仕途之上暂时恐怕是艰难了。不知道你现在作何打算?”白应天愣了一下,随即道:“先生之前教我,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学生固然选择了道义而远离仕途,却也不是就从此已无可为。学生回来之时已经想过了,学生要效法先生,造福乡里,在家乡设馆教学,让广大穷苦人家的子弟,也可以有个晋身之途。或者,只是令他们粗粗的识几个字,能够略通教化也是好的。”高老爷拊掌大笑,道:“好!你与我想到一处去了。不过你的思想更是高我一筹,你还想到了诸多贫寒子弟。我的书院目下正准备增加人手,也要多招些寒门子弟过来就学,你可愿意过来帮忙么?”白应天见先生居然赞同自己的话,也是高兴不已。
白老爷见高老爷这样的反应,一开始紧张的心情也终于放松了。当下笑着道:“还有另一件事,便是犬子与令千金的婚事。子静兄,今日我们一来是来道歉,一来却是想要来确定婚期。你看如何?”高老爷一愣,想到胡氏最是怜惜慎芳,就怕她会受到委屈。
这婚事,还是跟胡氏商议之后再定时日吧。便开口道:“婚期的事,我还要与内子商议一下。有了确定的日子,我们两家再行商议,如何?”白老爷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和不解,不过很快压制下去,道:“好说,好说!”高府的洗三礼总体上是一片欢欣,快乐的。
慎芳在胡氏的引导之下,中规中矩的主持了整个府中的事务。也算是在婚前的一次掌家理事的实习。
对于慎芳的能力,胡氏基本上满意,不过,她更满意的,是慎芳身边的绿枝。
不光机敏能干,而且很是会招人眼色,一整天下来,尽管忙得脚不沾地,却时时不忘照顾慎芳,处处让人看到慎芳的长处。
这一点,胡氏认为是她最令自己放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