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夜宿榴园!
这事件若早两年发生,必定是爆炸性的,杀伤力绝对最高级;
若早一年,肯定是众皆惊,奔走相告,掉落一地眼球;
若早半年三个月的,也会有惊喜,会引人联想浮篇;
偏偏是发生在当下,府中上到长公主下到洒扫婆子,没有人再有心情八卦或心怀美好愿望,奢望侯爷性情大变。
经过侯爷数次前脚离了榴园,后脚去了井梧轩的事件之后,众人都明白,侯爷对夫人的礼遇,无关私情,真正放在心上的还是那位,任谁也越不过去!
在这种普遍认知的前提下,任昆夜宿榴园再合理不过——
天气不好,下着雨呢,二门又落了锁,侯爷体恤看门婆子不易……
所有人,都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并为之寻找各种理由来完善,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夜宿这件事,顺理成章地被定性。
就连长公主听说后,也仅仅是心跳加速一两下,随即淡定:“……昆哥儿歇息的还好吧?”
她问来请安的锦言:“把书房拾缀拾缀,不巧赶上个刮风下雨的,不用来回奔波……左右衣物都齐全。”
反应再平常不过。
思维压根没跳跃发散,比如从夜宿想到同房有喜怀孕抱孙子之类的后续,只叮嘱锦言打理好安寝用品,至于睡在书房还是正屋……
昆哥儿定是睡不惯锦言用的床,为了他不定何时会有的偶尔一次留宿,就让锦言搬到厢房去住,把正屋空出来,显然太不近人情。
睡榻是不成的,闲时小憩尚可,睡一晚上哪能舒服?
所以长公主对任昆睡书房的安排甚是满意,只是对布置及舒适度提出更高更详细的要求,锦言认真记下。回头领人一丝不苟进行布置。
只要不让她腾地方,只要别把整个书房改成备用寝室,怎么收拾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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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直阴沉着,昨夜的牛毛细雨在今日升级成三股的牛毛雨。雨线明显粗急,由原先的润物细无声,改为淅淅沥沥的大喷头,给万物洗淋浴。
天阴,夜色来得早。
永安侯着人回府送了口信,今晚不回府。
不回府用餐,不回府睡觉。
往日他也有不回府夜宿的记录,锦言没在意。
老板不回来更好,一整晚都可以自由安排。
下雨天,不管是闲敲棋子还是上床听雨眠都是极好的享受。
鉴于两位老板的作息。她的工作时间呈两端分布,早间去正院请安,聆听殿下教诲,晚间属于侯爷时光,下棋家教陪聊。内容视侯爷安排。
长公主听了,暗叹一声。
果然,还是……
哪怕已经确认了昆哥儿对锦言无情谊,内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死心,无情也罢,若能……
她原先盼望着这两人亲近些,下棋读书。一来二去,若留宿了,自然距好事不远,如今事情真发生在眼前,反倒没了别的念想,任昆的行为举止。无不在提醒着她认清事实。
……
任昆忙得焦头烂额。
不知此时府中的两位女人,一个已经哼着小曲钻进了被窝,一个处于纠结郁闷中。
他看着着内侍总管和太医给陛下服了药,送到龙床上歇息,直到皇帝入睡。才长吁了口气:“派妥当人在这儿守着,有事去御书房议事厅唤我。”
内侍总管点头,知他所说的有事是陛下醒了或是发生别的状况:“侯爷只管放心,奴才守着……”
太医令在一旁点头:“下官同守,陛下是一时心急气血翻涌所至,已服了安神压惊的药,侯爷放心。”
陛下传了内阁大臣们在御书房议事,突觉不适,口谕众臣稍候,由永安侯代朕主持。
彼时陛下面色苍白,满头汗水,众人惊惶,急传了值守的太医前来,诊脉之后方敢小心翼翼将陛下抬回寝宫。
陛下暂且无事,任昆还得回去继续议事。
难怪皇帝舅舅震惊着急,他也觉事出突然:
竟是东北急报,说是连降大雨,各地洪涝成灾,良田民众被淹无数,多个村庄被大水侵袭,人口牲畜无一存活!
东北洪涝!
这是一条出乎意料的急报。
东北土地肥沃,虽说只收种一茬粮食,但历来风调雨顺,粮食亩产量高,是大周重要的产粮区之一。
纵观东北全年,春季降水不多,春末夏初发生涝情,史上罕见,至少他对此没有印象。
陛下的身体……愈发弱了……
任昆揉了揉眉心,大步流星赶往御书房——
管他是史上罕见,还是亘古未见,事情出了,商量对策,决定方略才是正经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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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里,吐沫横飞,众大臣吵成一团,脸红脖子粗,场面很是热烈。
见永安侯进来,声音止住,换成新的内容:
侯爷,陛下龙体如何?
异口同声,人人的脸上是真心实意的关切与紧张,陛下的龙体安康才是大事,至于洪涝什么的,固然是大事,与陛下健康比起来,那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不怪大臣担忧,本朝鲜有长寿的皇上,眼下皇子们都小,没有足以担当大任的……
“用了药,已经就寝。太医令在旁守着,无大碍。”
任昆简单交代了皇帝的病情,令众人安心,然后回到正题:“陛下着令在下与诸位讨论出章程来,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章程?
刚才只顾着担忧陛下龙体,哪里顾得上?
“诸位大人,”
任昆一拱手,面色郑重:“陛下忧心国事,太医令道是情急之下,气血不畅所致,我等做臣子的,应当尽心办差。为主分忧。”
环视一圈,又道:“当前陛下最忧心东北涝情,明日早朝时分必过问此事,今晚我等必要拟出个可行的章程。方解圣上之忧。”
可行的章程?谁不想啊?
所谓洪涝,不就是水灾嘛,可是这救灾,无非是要人要钱要物,从哪里来?
钱物还好些,国库拨一些,先缓燃眉之急,余下的再想办法。可是,人手从哪里来?
从哪里调拨人手?
东北一片大平原,河道沟渠有数的。往年少雨,排水工程近乎于零,连日大雨,湖泊河塘的蓄水量都超过容量。
在座的都是朝中重臣,老于政事。个个都懂得,要排除内涝,最快捷有效的就是开沟挖渠,排引出洪水,疏浚河塘湖泊,提高蓄水量,这也是必须的方法;
要不然就得干等。等洪水过后,太阳暴晒,老天爷将水收走。
比较而言,谁都知道前者是好办法,问题是,空想的办法再好也没用。得能实施下去,不然就是纸上谈兵!
开沟挖渠不要人?疏浚湖塘不要人?
过水面积大得惊人,十室九空甚至全村淹没在洪水中,谁去救人?谁去挖?
道理明摆着,没有丁壮干活。说什么都没用……
众人皆沉默:
圣上怕是也想到此处,才心焚发疾的。
任昆也头痛,银钱财粮的事情还能想法筹措,这大变活人的法子,怎么想?谁能变出能干活的壮劳力?
“群策群力,必能找出应对之策。”
这个时候更需要打气:“诸位见多识广,事虽棘手,未必无可行之策……”
他记得锦言以前讲过,讨论事情的时候,先别忙着泼冷水否定,先抛想法,这叫发散思维,先扔点子,成不成的,有想法比较重要……
有人暗地嗤鼻,不能实现的对策叫什么对策?
你永安侯耍猴呢?
都是老臣工,重形象爱惜羽翼,与其信口开河讲些不靠谱地贻笑大方,还不如闭上嘴巴,敝帚自珍,暂作壁上观。
冷场了……没人理会。
重臣如何,皇上宠信的外甥又如何?总不能逼人讲话吧?
倒不是对任昆有意见,而是没有好主意,想不出办法,说些废话有何益?不利于补气养生之道。
任昆心中叹气,不能大晚上的就这么干耗着吧,只好换个话题:“……诸位大人,我们先来议议钱粮等救赈之事,如何?”
这个尚可一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有各执一词时,总归目标一致,最终达成共识,草拟好奏章,待早朝时上呈陛下。
此事毕,之前事又拿到桌前讨论。
如何办?难道就真等着老天爷?
急奏中有言,雨势虽已转弱,天阴无晴,谁知老天爷哪天下雨?哪天出太阳?
不等又如何?
有人提议:可否调燕幽州及北海一带的民众前往?
有人驳曰:这是以邻为壑!下之再下策,烂招!
又有人感叹:凡事应该曲突徙薪,不兴水利,以致束手无策……
就有人反对:史上无洪涝记录,哪有无水养鱼的道理?况且河道水利所用款项年年捉襟见肘,哪有银子在百年未遇洪灾的地方,疏浚湖塘兴修水利?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任昆神色沉稳,听众大人们打着口水战,做些无谓的争执,实际上皆一筹莫展。
及至后来,众人皆面带倦色,没了精神。
永安侯看看时辰,已是丑寅交接之时,这样的争辩毫无结果:“……诸位大人,一夜辛苦,过不了多少时辰就该早朝了,总要洗漱整理仪容,此事暂且押后再议?”
这样再熬下去也没结果,众人皆以为然。
有的回各部在宫中当值的差房;有的家仆已在宫外等候;少数在宫中有皇帝赏赐的临时办公室,永安侯属于最特别的,有专属的寝室。
任昆回去洗了把脸,全身上下收拾利索,先去了皇帝寝宫,不知皇帝舅舅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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