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降位,使得庄嫔的霸气顿减,瞧着倒似羔羊般柔顺索伦图怕惹她伤心大家都难堪便献了补『药』,又说了些宽心话,随后转过眸光向着孟古青点点。
孟古青知他想走,也同意了。才动意,听到门口又传来脚步声。一看竟是小玉儿。
小玉儿来探庄嫔?孟古青突然一惊,这怎么可能!多尔衮死后,她们的关系就成了死敌,小玉儿恨不得杀了她!怎么可能来探她?
除非······
孟古青仔细一看,小玉儿的眼中有着奚落的爽快,顿时明白是想岔了,她到这儿来是为了看庄嫔笑话的。忙移了步子上前一福:“姑姑。”
索伦图也连连问候:“婶子。”
小玉儿虽说不喜欢这小两口,当着庄嫔的面,反而要亲热些,因此近身见礼,拉起孟古青的手问他们这几日在外边如何了。
明明这里是庄嫔的地方,倒闹了个喧宾夺主。庄嫔由他们晾了半天也不敢接话,见停了也不敢『插』嘴。
良久,小玉儿的眼睛才转到她和福临的身上,冷冷一笑:“听闻庄嫔娘娘身有不适,奴才前来看望,瞧着竟是大好了。”
布木布泰头晕目眩,无力与她争辩,轻笑道:“多谢妹妹惦念
小玉儿斜睨着,燃起痛恨的怒火。她恨不得冲上去一刀杀死他们!
布木布泰心虚地低敛了眼帘,福临守在一边不敢动。
瞧着情形不好,索伦图这便想出去,抬手牵了牵孟古青的袖子,示意离开。孟古青轻轻抽了出来,却是迎向小玉儿:“姑姑,我们在外边遇到了许多新鲜事,说给您听听可好?”
如今庄嫔伤病在身,若是借机装可怜拉拢了小玉儿则多尔博也要倒向福临。或者庄嫔使坏挑动小玉儿借机报复,也是一桩麻烦事。因此孟古青倒十分在意。
小玉儿情绪激动,先是不肯走,然因小八也在这太子之威终不得不从。她只好随他们去了。出了寿安宫,她自觉一身萧索。孟古青扶着她走到花廊下问可能坐下,她亦是充耳不闻。
瞧着似行尸走肉般,倒惹得人生气。孟古青凑近耳边猛喝一声:“姑姑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您以为睿亲王在天之灵看到会怎么样!”
小玉儿一惊,转眸瞪着她。
孟古青冷笑道:“你以为你痴情得很,可是你有为亲王想过吗。你总是阻碍多尔博的前程将来如何复爵?你这样自私又短视,真叫人瞧不起,居然还想向庄嫔报仇!”
小玉儿呆住了,猛得一动肩,她没有想到孟古青竟然敢这么说。
语毕,孟古青也突然想起当年事,忐忑不已。
虽然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却是记忆中不可抹去的一部分。
小玉儿身儿一软跌坐在廊阶上,过了片刻号啕大哭。
孟古青这时留心看她,才发现她的满头青丝中掩着点点银『色』。小玉儿也不过三十多岁竟已是这般劳神了。孟古青一时无话可说,默默地守在她的身畔。
小玉儿尽情地宣泄着,直到嗓子沙哑也难以止歇。
终于等到稍微平静时才说:“我不能原谅她。”
孟古青知是想岔了,以为自己帮庄嫔求情。忙说:“姑姑保重身体要紧。一切都是为着亲王和多尔博。”
小玉儿心碎地望着她。
孟古青抬帕帮着擦泪,又道:“姑姑,你放心,我和小八会照应着的。”
彼此帮衬才指望得上。小玉儿明白她的用意,点了点头:“也罢,早晚也是这样。你若不记恨我,就去向皇后请旨吧。我愿意让乌力吉做我的儿媳。”
这可是太好了。孟古青欣喜地说:“我代二姐姐谢您的恩典姑姑保重身子,我先送你出宫。”
“不必了。”小玉儿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她,叹了口气。
孟古青看着她走远,突然间感到身上一丝凉意。心里想到庄嫔,有些不豫。
庄嫔必也希望福临能够拉拢多尔博,却是被她抢先了这日后不知会是什么情形,也许福临不能死心,多有筹谋也不一定。她转身问索伦图:“太子这回见福临,他怎样?”
“倒和从前大不相同,不似作『奸』犯科倒有真意。”索伦图一时难过倒赞了起来:“瞧过他的伤,险些便回不来了呢。依我看,他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是么。”孟古青难以放心地一笑:“不怕是他『迷』『惑』你?”
索伦图想起了福临那双凄楚哀求的眼睛,犹豫道:“不会吧。战场之上,生死一线,他肯舍命可见是有真心悔过的。”
无论什么样的人,经历过战火自然心境变。孟古青也觉有理,但她不觉得福临能被改造到如此地步她总想试探一回。
略等等,正好福临也从庄嫔屋中出来,她便朝他一笑。
福临适才得了庄嫔提点,因此格外小心。见着孟古青示好虽然极是喜悦,却不敢随便应答。他迎上去先对索伦图打了个千,然后听到“起身”方才站起,又对孟古青拱手一揖:“多谢前来探视。”
这么客气,倒像着守着臣节了。孟古青大感意外,『迷』『惑』地斜了一眼。
福临微微一笑,退开了一条路:“若二位得闲,能否帮帮我,我欲做些花茶为额娘止喘化痰,有你们在,多些便宜。”
寿安宫培植花儿多为制成胭脂卖钱,白白去要的确不好意思。但福临身为贝子,要点花瓣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却因寿安宫人与孟古青交好便是这样尊重,给足了面子。
这样的胸襟以皇阿哥的身份却是不多见的。
孟古青不好意思驳他面子,回头望了望索伦图。索伦图抬手一指:“也罢,就去那儿吧。”
所指之处,一盆丁香正艳。
福临瞧见摇了摇头:“额娘之症恐不宜用。多谢太子了。”
他每处守礼,滴水不漏,半点错处也不肯有。寻了一会儿,嗅得桂花香气,欣喜地转了去。到了树下,旋过身子问小八:“太子,我可以采吗?”
何须如此战战兢兢。索伦图在不远处看见,倒要有些不耐烦了。因见福临目光真诚不比从前,点了头道:“可以。”
于是,福临抬手去够花枝,只可惜最低的花枝也有些高。他便踏上身边的大石块去采。
一株到手,他便堪堪从石块上坠下,跌个倒仰。
“福临!”索伦图惊住了,慌忙去接应。孟古青仍站在原处不动。
福临咬唇不肯叫疼,手儿仍旧执高。
竟是为着不肯弄脏那花儿。
一片孝心溢于言表,孟古青却在默默观察,看他是否作戏,等了一会儿,见福临始终不曾偷瞟她反应,方才走了过去,微蹲了问:“无碍吧。”
“无事。”福临先将那花枝交到她手,然后才爬起,笑说:“我瞧这一株最合眼缘,你们别笑我痴便是了。”
采一株花也值得这样。莫非真的心中无尘?孟古青蹙眉,从他的眉目中瞧不出什么,淡淡地道:“您喜欢就好。”
“是。”福临接了花枝,便要去交给苏茉儿,动步时才发现身上痛得撕心裂肺。
“你扭伤了。”索伦图无奈地叹气,低身抚向他的腿,见真的不能沾手便说:“你先不要动。我去叫人。”
福临忙说:“又给您添麻烦了。我该死。”
索伦图叹息,转身走了。
留下孟古青在这里,倒不见福临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她离他一尺远站下,问他感觉如何。
福临的腿曾经折过,所以比常人更应爱惜,这回不知后果如何,因是同在这里,不得不防。孟古青察言观『色』,多次提醒他不要『乱』动。
福临先是应了,又怕她嫌弃『露』出一抹悲『色』:“我不会总是骗你。倒把我想得这么坏。孟古青你知道吗,在战场之时,我全凭想着你才回来。否则,那些刀光剑影,我怕是早就熬不下去了。”
孟古青一默。
福临小心看着她,突然抬手拍向自己的嘴巴:“真真混账了,原本打定主意不说的,倒教你看不起我。我是怎么了,这般没气『性』。”
他终是爱她,舍不得要为自己的人品辩解几句。这话也有几分真意,可惜孟古青却不会轻易被打动。
她先是假装未闻,过了一会儿,转身去看另一边,指道:“有人来了,你不要动。”
福临坐在石子路上,身子硌得难受。心里寒凉得很,眼巴巴地求她:“我敢保证没有折,只是扭到了不得力,却教我这样仰着成什么样子,留几分颜面予我,拽一把起来可好。”
孟古青只看不动。担心扶他便要耍花样。
福临泫然欲泣,以手撑住助力便要起来,身体却在晃。
孟古青看他脸『色』大变不像作假,不得不近前几步伸手拉他:“起来吧。”
“多谢。”福临说着,瞥见那一边索伦图正在带人过来,冷笑着指尖一勾。孟古青被这么一拉便向前扑,竟要落入他怀中。他忙伸手再一托肩,将她扶稳,同时脚上使出巧劲,叫唤着又跌了下去。
(清穿之得添福后)